上回说到灌婴、樊玉英见了蒲将军那变态的,令人吓掉魂的一幕,心里狂呼:“上苍啊······”心灵骤然要粉碎了,泣血了。就在这时,门扉洞开,一队人鱼贯而入,当头的就是郎中令赵高,仰天宣言道:“吉时已到,新人太子妃娘娘上轿······”于是,嫁衣里的骷髅人——那个神秘莫测的蒲将军,在那几个惊变后丧失理智的女官婕妤、宫人的拥簇下,被众人硬生生的当成了新嫁娘,迎出闺阁,向外前呼后涌而去。
王离见了女官宫人拥簇着新嫁娘出来,顿时懵了,他不相信那个巨盗进入了这间房子后,一切还是那么的水波不兴,心中疑惑直至于崩溃了。急叫道:“赵郎中令,请你先作筹谋。稍后再迎接新人,这里面或恐有诈。”赵高冷脸一板,低声勒令道:“吉时已到,容不得任何人横生枝节,靠后!”这一声冷言语,让任何人都会不寒而栗,王离急急退后,折腰低眉,鞠躬肃立,赵高等到走到他的身边的时候,拂袖冷哼一声,睥睨他一眼,昂昂向外走去。王离无奈,待到人流已去,这才招呼手下军卒就要入内,猛听得长剑铿锵一声,靳歙冷冷地道:“站住,赵郎中令有令,在他返回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内,尤其是你们边兵。”王离一听,睚眦充血,怒吼:“你们······”靳歙正眼也不觑他,喝令士卒架起刀门,王离只好毕恭毕敬地等候着。
此时,因为太子妃的出阁,官驿里的人等倾巢而出,所以整个闺阁里一时空荡荡的渺无一人,又加上赵高和王离的相争,可是给灌婴、玉英逃遁的一丝机会来了。当然,这个机会只是夹缝里的短暂的空隙,犹如昙花一现,如果不果断的抓住,转瞬即逝,灌婴当然深明这个道理和形势,立刻果断地出手一拼了。他记起了那扇让那个骷髅人松动过的窗扇,疾步上前试了一试,竟然轻易地开了。灌婴手长脚长,长于轻功,一腾身附上窗户,查看了一番,急忙垂下自己随身带过来的,早有预谋的长绳子,下来揽上玉英,上了那扇窗子,顺着庑廊上一株老榆树,向上攀援。原来那位蒲将军在一路上都留好了后路——就手攀援的短小绳索、钩子、套子。就这样,他飞快地复原了窗户扇,两人藏身在浓密隐晦的树荫里,尔后,灌婴小心翼翼的一勾身,从屋檐上了屋瓦,再将玉英提溜了上去。
幸好天时尚早,虽是晨光初现,还是一片黎明前的黑暗,天幕上还是星火摇曳。二人匍匐而行,终于挪到院外,顺着系好的绳子,滑坠下了院墙,总算脱逃落网。更幸运的是,院墙外竟然还有蒲将军留下的快马,两人解开缰绳,卸去马嘴里的衔枚,攀马鞍上了马。忽然,灌婴俯身脱掉玉英的绣履,用剑划开,抛在水边,这才跃马扬鞭,飞驰而去。不一会儿,消逝在晨光黄尘之中。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王离这才等来姗姗来迟的赵高,他带着戏弄够了的眼神和假笑,扯着官腔道:“我听说王侯爷在办正事儿,就是差点酿成大错,冲撞了太子爷的大喜事儿,可不就是没有生理了吗?我可是好心。你要是趁新娘娘闺房还热,进去无礼,有什么,太子怒;没什么,太子更怒,所以,本宦官我也就替你做主了,也是为了你好不是?”王离一肚子委屈,有苦难言,唯有叹息。赵高自己圆场道:“好啦,有饭不愁晚来,现在你就进去细细搜吧。”王离咬牙,苦笑道:“那就谢过赵郎中令了。”急令军卒突击进去搜索。
这当然就是一个没结果的结局,军卒罗圈来报:“王将军,没有。”
“王将军,没搜到什么。”
王离心中五味杂陈,愣在那儿暗恨。赵高嘲讽起来:“王侯爷,搜出什么来啦?”王离尴尬,讪笑道:“赵大人,暂时还没有?”赵高冷笑挖苦:“暂时?我不知道尊驾除了暂时,还能有什么?哼,既然没有,你还能说什么?王侯爷,还挖地三尺搜吗?”王离拱手道:“王离鲁莽,请大人恕罪。”赵高扔下一句话:“那请回吧。”自己已然自去。
王离唯有怅恨,领兵自回丰邑,心内自然是愤愤不已,突然,他大叫一声,喝令再回沛县官驿,拨回马头,在官驿的四周细细搜寻,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功夫,终于听到军卒有人大叫:“侯爷,这水边有一双妇人的绣履。”王离一震,急急叫道:“赶快呈上来。”
当王离拿到那双绣履时,自言自语道:“好一双大红绣履,缀满珠玉,明明是官宦之家女眷才能拥有的鞋子,而且,这分明是新嫁娘的鞋子啊,上面却满满是刀剑利刃的砍剁痕迹,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十分暴力的故事,左右,预备竹竿钩镰,下水捞人。”于是,众军卒七手八脚围定水池打捞,只弄得水浑鱼浮头,也是全没人影子。突然,王离灵机一动,想到另一个角度,俯下身子细看,接着发现了软湿的土面上,有一行践踏来回的马蹄印子······他顿时疑惑起来,拍着脑门子想了良久,猛地惊叫一声:“不好了,我们中计了,太子爷有麻烦,快,传令下去,不要捞了,启程去追赶太子妃的婚嫁车队。快!”军卒得令,呼喏一声,整个队伍急忙回到驰道上,朝相县方向追去。
王离军卒一路向南追缉,虽是以最快的速度,大半天才追到太子迎亲的车队,此时,他们已经到了自己的驻地——丰邑。可是,此时麻烦来了,他当初就忘了考量,以自己的一念猜测,怎么能叫停太子的迎亲车队?如果真是蒲将军混迹在车队里,最好的结果自己从当中缉拿得他,那当然是大功一件,圆满有交待;若是没有蒲将军这个江洋大盗混迹在里面,那看定的日子,将吉利看得大如天的秦代,自己如何交代?等待自己的将是赵高所说的连性命都堪忧的结局。想到这儿,王离不得不犹豫踌躇,只得以丰邑驻军的名义,重兵迎接整个太子迎亲的车队,警戒伴行,可这不是个长远之计,毕竟自己没有理由一路伴行直到目的地吧。正在彷徨无计的时候,转机突然就来了,而且是来得那么突然,使任何人都始料不及。
王离的前锋,他的副将涉间来报:“侯爷,太子爷因是心有所怀,自己在相县等不及了,便亲来半途接亲,大队车輦已经到了丰邑界。”王离一听,拊掌惊叹:“此乃天助我也,看来我有办法了,快,我们越过迎亲车队,先接住太子法驾!”于是,王离一行快如狂飙,从另外的间道越过迎亲车队,去觐见太子扶苏而去。
再说那车輦内的那个骷髅人,在大红盖头之下,心里可是在急剧的搅动脑汁。他寻思着,从沛县到郡治相县,最快的路程也得几天功夫,这个对于自己,有的是充裕的时间来行动,他暗自庆幸有时间就好,自己得以从容找到脱身之计了,动手的时间,就选在傍晚薄暮的时分,地点就选在靠近芒砀山最近的地方。主意一定,他竟然放松得安之泰然,闭着双眼养精蓄锐。
不料这时,他只感到华丽的轿车车窗外陡然一暗,大叫不好,原来那个迎亲的车輦已然被蒙上了厚厚的大幕,自己见状,哪敢吱声,只能象热锅里的蚂蚁一样惶惶躁动。此时,听得车外那个婕妤女官的温柔之声,道:“太子妃娘娘安好,今日天风大作,一路风寒,还是为你加上帘幕为好。”这一来,骷髅人再想观察外面,已是徒然,只得任车声辚辚,毫无办法,只是他开始觉得这车已经朝无底的深渊驱驰而去了。只在一瞬间,第六感告诉他,事情已经有变,对手在先他一步举起了镇压之手,自己安然逃脱的计划已经是不可能了,怎么办?他预感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再想不到应对之策,自己可就成了瓮中之鳖,只有等死一条道了,骤然,他改变了思路······
就在一瞬间,鼓乐之声迸发,这是秦朝时一个巨大的交响乐一等级的乐队,是属于国家级别的礼仪仪仗,有吹奏的管竹、陶埙;有弹奏的弦琴;有打击乐的磬、钟、祝等。突然一声响遏行云的声音响起,道:“太子殿下移驾驻跸丰邑,就此迎娶太子妃娘娘,吉时已到,恭请娘娘履尘下轿,吉庆成礼。”猛听得一声揭开帘幕“嘶嘶”之声,车輦上遮挡物骤然去除,轿车在司御的吆喝声中,驷马立定,绣满铜饰的车门徐徐开启。
这时,车輦内,大红盖头之下的那双眼睛,在顺着往下看,他看到的是鞋子,黑色深衣下的云履,他的心里马上就有数了,这绝对不是那王孙的足履,而是一双久经沙场的脚,只见那骷髅人顺势一跤跌倒,大叫一声,道:“太子爷饶命啊,我不是新娘子太子妃,我是琅邪人陈武······”
花烛高烧,吹笙鼓瑟,红绣成堆的洞房刹那间,是一片刀剑出鞘的铮铮,铁壁一样围定这个“太子妃娘娘”一个声音质问:“那么新娘子太子妃在哪儿?你是什么陈武?我看你就是江洋大盗蒲将军。”骷髅人站了起来,道:“太子殿下,小人本是陈县监门丞,先前本是来沛县公干的,不料在旷野横遭一个灵怪恐怖的人挟制,他甚是邪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就不由自举了。我自觉得被人吸干了我的血,我就晕死过去了,然后的时间我就梦游一样,半死半生,没有了理智,没有思想,混混沌沌,也不知道自己倒了哪儿,干了什么,直至到了这儿。”说着,猛地扯下头上的红盖头,顿时,整个场合爆发出一声哄堂叫喊:“哎呀······”
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具骷髅,活着的骷髅,一具由干枯柴棒勉强他搭建来的干尸,似乎一碰就会散架,甚至于灰飞烟灭。他整个儿就是骷髅上蒙上一层皮,就连上面那一小撮毛发,泛红发黄,也是充满了妖气森森······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双武将的脚动了,骷髅人一开始动也不动,沉着凝立,一双厉眼鹰鸷一样死死盯着那双嘶鸣摩擦空气的脚,这是力量和速度的较量,他看到那脚已经朝他的下巴处踢来,挟着呼啸的巨力,这是杀招,一旦被他踢中,不是下巴骨被踢碎,而是,颈椎断裂,将会窒息而死。骷髅人看穿仙机,直到那脚临近的时候,看上去不经意的一扭身子,绝大多数的外人看上去就是根本没发生什么,就是行家里手的眼里,也只能以为是他没瞬时站稳罢了,让过了这一杀招。可是,对于骷髅人,他竟能夸张地凌空翻卷一周,轰然被摔在倒地上,口鼻七窍津津血出,一双脚在直蹬地,浑身痉挛抽搐,片刻,一强直就不动了。那员身着太子深衣的武将上前试试骷髅人的鼻息,已是断绝了呼吸,抽了一口凉气,道:“他死了······”。这人正是为太子作替身的将军王离。
扶苏眼见得这一幕,真是触目惊心,眼见得死在地上的骷髅人,一份恐怖,更有一份厌恶,赶紧挥手道:“将这人拖到旷野之处,好生葬了,不要亵渎了亡灵。”涓人们得了指示,赶紧动手拖下那个骷髅人,又使人来洒扫清理。王离赶紧劝离太子离开这腥污之地,扶苏一脸庄重,道:“武城侯爷,你和我一起立刻去沛县,我们去找赵高郎中令去,近来发生的这些事儿太多了,也应该逐一理清了。”王离受命,赶紧整顿军卒,与太子合并一处,急急望沛县进发。
再说这中阳里的吕雉,其实真是一个慈母,她的两个孩儿——鲁元和孝惠,她是天天不离开视线的,自己除了下地劳作,平时少有串门闲话之类的空暇。可是这一天,她的眼前空了,孩子们呢?她开始找了起来,召唤:“鲁元、孝惠······”可是没有回应,他寻思可能是去她大父大母那儿去了,可是没有;接着,她开始去她大伯、二伯、叔叔那儿找,还是没有,顿时,她的脑袋“嗡”地轰鸣起来,她想起了水边、被拐等等许多的不祥,心里一急,就失了分寸,飞一样出了中阳里,来到旷野,一路穷追寻觅而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匆匆忙忙,凄凄惶惶的吕雉已经离家远了,还是没有两个孩子的踪影,一路呼唤,心都碎了。突然,她听了一阵怪声,犹如暗夜中被刺伤的黑猫一样,发出尖利的“喵喵”哭叫,放眼看去······
前面就是一处乱葬岗,白杨萧萧,乌鸦啼鸣,树下摆着一具白茬棺木,几个军卒督促几个民夫在挖坟坑,而在新土的尽头,就是一扇薄门板,上面挺尸着的就是那个骷髅人,还没有入殓,大八字停尸在那儿。脸上也没有遮白布,就暴露在天日之下,脸上泛着死亡的灰白,张大着死不瞑目的怨恨死人眼,情状那是令人心惊胆颤······就在这时,一个领头的小校尉,名唤郑忠,突然,疑惑地问道:“什么声音?是谁在鬼叫?是谁?”大家面面相觑,四个挖坟坑的民夫道:“军爷,不是我们······”另外三个兵丁一脸懵然,摇首道:“我们没发出声音啊。”
接着,是一片死寂,忽然,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又突然冒出来,响了起来,“喵喵······”那声音仿佛来自地心深处,黄泉地府之下,时断时续,又像是某种动物肚子里的肠胃翻动声,最后,那伙人终于找到那古怪声音的出处,四个民夫转头骇异地看着三个兵丁,愣了片刻,七个人同时指了指那具骷髅人的尸体,用一声颤抖的低声说:“将爷,是他啊······”
一阵尖叫,四个挖坟坑的民夫扔掉镐锹?头,连滚带爬,没命般逃出坟坑,由于极度惊惧,他们数度跌落在坑里,根本就爬不上来,弄得一头的土。最后,他们一字排开,一起跪在骷髅人的尸体前,叩头捣蒜一般,哭叫道:“大王爷爷,我知道你死的好冤,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找我们啊,可怜我们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襁褓中不满月的婴儿要赡养······”那三个军卒一见,那肯落后,竟然就放弃了手中的长戈,也要去拜,那位小校郑忠一见,怒吼一声:“他娘的,你们要干什么?白日能见鬼吗?想必是这骷髅仁兄诈尸了?”
这校尉一声断喝,大家总算清醒过来,抬头看看太阳还在天上呢,至于吗?也就安静下来,看着郑忠上前,一手挚剑,一手戒备着凑近骷髅人的尸体,用手指试试他的鼻子,歪头道:“不对啊,这厮没气儿,他死得好好的,死得憨实夯实着呢,怎么会发出猫和猫头鹰的叫声?”一个兵丁哆嗦道:“邪门,邪门,没准他是个黑猫成了精,郑大哥,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不要让他缠上我们作祟,我听说一旦让这种遭凶死的妖孽缠上,可就到死也逃不脱了”。郑忠寻思片刻,道:“你说得有理。”说着,转身对着骷髅人的尸体大骂:“你这死盗贼,人死了他娘的还不安生,本来让你入土为安,既然你死不老实,休怪我们偷工减料······“又指令大家道:“将他胡乱装进白茬棺材里去,大家合力推入土坑里,不要管他了,即是喂了猫狗,也是他死了不老实自找的。”
大家听了,如同得了大赦令一样,胡乱将骷髅人入殓进白茬棺材,再一起推入坑中,就草草完了事。随着郑忠一挥手,喝令撤了,大家争先恐后,自恨爹娘生的腿少,一窝蜂就散了······就在这时,旷野上乌云顿起,阴风飒飒,凌乱的乱葬岗上一片阴森肃杀。可是,心急如焚的吕雉,此时是一位亲娘,她在寻觅自己的孩子,母爱使她忘了一切,无畏地向前······
一阵惊雷从天边滚滚而过,乌青的黑气巨大幕布一样从天而下,电光使得乱葬岗的枯树,镀上一层雪亮的亮边,凝成狰狞的猛鬼万状。就在这时,凄厉的“喵喵”声号哭一样响起,一个骷髅一样的人形“砰”地一声猛地推开棺材盖板,从墓坑中僵硬地弹了起来,头上一撮长发丝丝直立,并且冒出白色蒸汽,双手一勾,那具白茬棺材从墓坑中被他轻轻带出,跌落在新土之上,轰然响震,诡异之至。这一切,正巧路过的吕雉全过程见证了这尸体复活的一幕,自觉得张嘴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腿一软,眼前发黑,几乎就要瘫倒晕厥过去。
就在吕雉吓得魂不附体,瘫软在地的时候,突然身后一个人冲了过来,张臂扶持住吕雉,沉声道:“你不要怕,有我在这里。”吕雉回眸一瞧,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棱角分明,孔武英俊的壮汉脸庞,心骤然落到实处,不禁心头一暖。这人是谁?审食其也,由于恐怖,人性的本能就会扎堆,两人不自觉地相拥而立。眼见得那骷髅人双眼闪动出一丝寒光,咕哝道:“幸好老子让得快,躲过那该死的王离一脚踹的死劫;幸好老子有会假死不用呼吸的龟息功夫,方能被解放到这旷野上,老子复活矣,哈哈哈······”天雷声中,那骷髅人摇头晃脑,口鼻渗血,伸出鸡爪一样枯瘦的手指,一运力,在白茬棺材上抠出一行隶书字来:蒲将军也。”然后仰天长啸,纵声大笑。
审食其拔剑肃立,护定吕雉缓缓向后退去,那骷髅人——蒲将军,已是一鹤冲天,双手合十旋转跃出墓坑,再跳了回去,又将棺木拉进墓坑中,又推着白棺材板跃了出来,如此几度,充满癫狂,得意的嘀咕:“我死,我活,我还死,我还活······”尔后,对着吕雉、审食其发出尖利的呜呜鬼声,用一种回音的鬼声揶揄道:“尔等怕我是鬼,我还怕尔等是婚外情的鬼。”说完,尖叫一声,张开双臂,披头散发,向旷野上轰鸣的雷声和闪电冲去,倏尔越去越远,猛听得一声霹雳,电光将这个鬼魅一样骷髅人融化了,再也看不到他的踪影。
方才极端的恐怖一幕,吓得吕雉他们魂飞魄丧,腿都软了,好在审食其还算阳刚,拉起吕雉的手往回狂奔。可是,那雷声隆隆,越来越响,利剑一样的闪电在漆黑的黑云大幕里,四处拼刺迸发,天地间时而白昼如夜,时而白炽如火。整个上天风起云涌,山呼海啸一样地飞旋着巨龙一样云山,突然,吕雉偶尔一抬头,看到了墨汁一样的云头之巅,有一个独立的人形,在雷电风云中沉浮,纸鸢风筝一样飘荡······一道闪电,纵贯天地,仿佛世间的万物都让它穿透了,吕雉指天尖叫一声:“天上那是什么?”审食其也浑身一颤,口齿不清的回答:“那是?那是仙人在飞?”吕雉回答:“那是仙人在渡劫······”她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咔嚓”万钧雷霆,从高天怒发辗压而来,两人尖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随着一声沉闷的钝响,吕雉、审食其再睁开由于惊恐闭上的双眼时,他们看到了在自己不远的地方,从天上坠下一个人来,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形,因为,他整个裹在一个白色的大麻袋里,直露头上的一双眼洞,此时,他的双眼里充满了痛苦,发出一声虚弱的哀叫声:“你们救我,救我······”风雷还在继续,眼前景象还让他们更加的恐惧,审食其爬起来拉起吕雉就要逃命,可是,吕雉一脸毅然的站住了,向那个麻袋里的人形走去,审食其沉吟了片刻,也只得跟了上去。
只是,那个布袋的人形身上黑烟直冒,不停闪动着电弧的“嗤嗤”蓝光,现在,他在扭动,哀叫:“你们快救救我,救救我······。”审食其本来想问你是谁?可是,吕雉当头就问:“我们怎么救你?”他只好将自己的问题咽了回去,看着那个大布袋人形嗷嗷叫道:“前面就有我掉落的随身布袋子,里面就有一个葫芦,你们快快帮我找回来,将里面的仙药汁水,喂我喝了,我就得救了,谢了!谢了!!”吕雉讶然,道:“布袋子?里面装有葫芦?葫芦里有仙药?”那个布袋里的人形喘息道:“我方才在高天之上渡劫,被风雷劫打了下来,随身带的布袋子也就不知道摔到什么地方去了······快,我就要不行了,你们,救我,救救我!”审食其对吕雉说:“大嫂,那我顺着找去?”吕雉点头,审食其便看了他们一眼走开了。
正是生死有命,在劫难逃,那布袋人形千不该,万不该,这时候又发出一番要命的感慨来,道:“天道有乎?想我们从异界而来,蒙秦始皇皇帝的救命之恩,忠心报效,好不容易发现了这四川郡一带天宇上上有五彩,形化华盖的天子气,以及一众荧惑之血光,终于锁定了沛县泗上亭长刘季极其徒众,眼见得就要证实就是他们,替大秦拔出毒疮,开拓大秦万事基业,怎么落得一个风雷渡劫,天道有公正乎?”言者无意,听着可就惊呆了,吕雉一听,犹如惊雷贯耳,陡然间生出一片刚毅念头来,从容地道:“上仙,你看这事儿多急啊,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找得快些,我也跟着找找去。”说着,直奔审食其而去。
审食其在不远处找到了那个布袋,正要欢呼,忽而被身后一人猛掐了一下,顿时懵了,正要问讯,见是吕雉,夺过他手中的布袋,高叫道:“上仙,我们找到了你的布袋,找到了······”布袋人形听了发出一声叫好声。吕雉敏捷地一转身,藏身灌木丛中,一咬银牙,打开布袋,掏出葫芦倒掉了里面的仙药汁水,然后,一撩襦裙,一个蹲式,将葫芦按入身边的一个脏水水洼中灌满······审食其看到了这一幕,惊诧得下巴都掉了,他不明白吕雉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见吕雉恶狠狠看了他一眼,眼光利剑一样,只有无语。
吕雉拿着那葫芦上前,布袋人形迫不急待地接过,仰头鲸吞,突然,他狂叫一声,七窍绿色的体液喷出,惨叫道:“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为什么?天啊,原来你是刘季的妻子,是皇后啊,此天意也。”说着,他脱去布袋外衣,原来是一只硕大的蟾蜍,瞪着血红的熠熠发光的眼珠子,吓得吕雉、审食其大喊大叫不已,而这只蟾蜍已经是全身津津血出,摇摇晃晃,纵声大笑去了。
审食其愣了半天,感叹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要你把仙药给他喝吗?你竟然换成了水,你真的好歹毒啊,你这样他会死的。”吕雉突然呜咽,道:“他是将要害死我夫君刘季和一帮人的阴灵,我们一直在找他,找了很久,现在它终于浮出水面了,我不这么做,我们就会全部死了,我就什么都失去了,我没有办法,你没听到他在感叹吗?他遗憾没有害死我们,我们有什么办法?老天既然给我这次机会,我如果不抓住,我就没有我了,这怪我吗?”审食其听了一时无语以对。
正在这时,眼见得刘仲等赶过来,喊道:“弟妹儿,两个孩儿偷着去柴房睡着了,不用找了,在家里好好的。”吕雉一听,大喜大悲,瘫坐在地上。审食其见到有人来,就上前道:“在下审食其,路过此地,看见有人跌倒,所以上前看护,既然你们你们都来了,也没事儿了,在下就告辞了。”刘仲恩谢,道:“这可是恩人,一定要去我们家里坐一坐才成。”审食其只得留了地址,以有事力辞,拱手自归。
吕雉归家,庆幸事情都好,只是从此时起,心中印象了审食其,种下了一世祸根,遗下史上难言的孽果,以至于后世李白的《雪谗诗》里评论说,“汉祖吕氏,食其在傍”,后文自有他们的宫斗庭争,浴血生死之表现,此是后话。
上文说到太子扶苏和将军王离带着一腔震怒,驱驰回道沛县,欲要去找赵高问责。不料赵高早早远远迎着,一脸贱卑道:“殿下,赵高该死,我也实在不知道太子妃娘娘的事儿,怎么会嬗变妖异,请殿下赐我重罚。”扶苏努力克制住情绪道:“此事儿先不说了,反正王离将军睿智应对,那个妖人已经被歼灭了。只是这一切皆是因大金人外星球仙人而起,我们去见见他,为我们的下一步怎么走定下来,再也不可姑息拖延,以至于误国了。”赵高折腰诺诺,自在前头开路,进了官驿密室。
当他们缓缓地开启密室的层门时,他们一行发出骇然的尖叫,那个巨大的蟾蜍死了,七窍津津血出,冰冷僵硬,双手展示地拿着一幅丝帕,写着“顺天天佑,逆天天谴。”八个大字。扶苏眼见得此景,便再也忍不住了,质问赵高道:“赵郎中令,你在皇帝面前力推仙人之说,喋喋不休替他们陈述,说是所谓东南有天子气,且率荧惑之光,预兆刀兵祸乱,不惜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如今仙人不能自保,暴死了?你怎么解释?”赵高伏地,叩首不已,道:“殿下,此物长期白袍裹身,奴才一开始也不知道他不是人类,只是一个蟾蜍啊······”扶苏打断他的话道:“你不要解释了,我大秦以法立国,依法行政,你虽是朝廷重臣,但是都在国法治下,请蒲草鞭子。”
扶苏话音一落,早有涓人奉上蒲草做的鞭子,赵高一见,脸上剧烈红白不定,赶紧伏地谢恩。扶苏亲自用蒲草鞭子抽了他三下,道:“你是朝臣,蒲草鞭子虽然打不疼你,但是,当庭当众,以示羞辱惩戒,你在沛县所为,全部翻案,得罪者无罪,得恩者无奖,大家罢兵回京,你就在此善后,好了。”赵高恐惧颤抖,大声谢恩,目不敢仰视,癞皮狗一样躺在地上不动。直到扶苏出去良久,这才起来,招呼沛县大小官员,吩咐下去翻案,于是,刘季之事不再追究;夏侯婴被关了好些时日,无罪释放,就连樊玉英的下落,也无心过问了,至此,赵高的心中可就埋下了对太子扶苏仇恨的种子,只是苦忍,装孙子,以待复仇之日。
赵高催人收拾行装,又使人草草烧化了外星蟾蜍,急急就要回京城。但是临别沛县之际,他突然做出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儿来,竟亲自来找萧何,道:“我来沛县有些时日了,阅人上下,只有县丞萧君才德超人,为政不俗,而且,写得一手好隶书,海内少有,政绩斐然,只是埋没在地方上可惜,我有心抬举你去京城做个京官,你且回家禀告高堂,收拾一番,我们这就一起走吧?”萧何一听,心中震恐,脑门上尽数作冷汗出了,失声高叫:“多谢赵大人浩荡大恩,只是萧何实在实在是去不了。”赵高冷哼一声,问道:“为什么?你是不想为国家出力?还是嫌弃我宦官啊?”萧何跪地,叩头不已道:“萧何不敢,只是老父年迈,昨晚突犯重疴,势成弥留,萧何不可不孝,所以不能成行,只得待到老父摒天,守孝期满,不才一定再来拜在大人门下,以求晋升。”赵高鼻子哼了一声,道:“这就没有法子了,孝道为上,那好吧,那我们只能以后再说了。”于是,赵高登程自回京城。
这事儿登时传了出去,沛县上下,上自费令,下及吏胥,都替萧何惋惜,萧何只是笑笑以对。晚上归家,内人王娥追问起,萧何笑笑,直到枕边时才悄悄对她说道:“我今日对赵高力辞,仅仅拂去一头汗,我今日要是从赵高回京,那后头将是拂去一头血啊。”王娥醒悟,两人额手相庆。
一年过去了······
《开汉神纪》开汉诸神草昧之初已然完毕,序幕终了,第一部分完本,正说开启!
且说怀揣复仇之心的赵高,更加的血忍示弱,更加的不放过一切的机会,他实施着每一步的复仇计划。果然,他的伪装、他的血拼在凑效,他用自己天天在皇帝身边的优势,细雨无声而又水滴石穿地使秦始皇慢慢地相信了他,亲近了他,乃至于离不开他,由于他的谗言,秦始皇开始冷落太子扶苏,并听取赵高的建议,让他去边地的九原郡蒙恬边兵处监军,这一来,对自己防范严格的上卿蒙毅、丞相李斯等人被搬去了一个重要的基石。同时,他开始物色自己的朋党代理人——公子胡亥,他在揣摩中,完整地了解了胡亥的立体的本性,他下定决心站边了。
时年五十岁的秦始皇,此时为政更加严苛,刚愎自用,在全国大兴土木,严刑峻法,株连肉刑,刑役无止,焚书坑儒,无所不用其极。天下百姓十室九空,饿殍遍野,兵革连年,整个海内此时就像一堆干柴,即有星星之火,顷刻即成燎原之势,只是,在龙祖秦始皇威压之下,上下不敢少动而已,但是,明眼人早已看得出来此时的强秦有如巍峨雪山,只用一声呐喊,就会引来没顶的雪崩。
秦始皇37年,他开始了最后一次出巡,当然,人无后眼,一向强力猛悍的一代君王,根本就不知道他和他的王朝接下来将走向尽头,将会是风起云涌,沸腾如粥,不可以再收拾了。这一年,接二连三的天兆出现了,天降流星,陨石上镂刻有:“始皇死而地分”的字样,他接报以后,坚强的心开始怕了,派人稽查无果,就将陨石周围的人家尽数杀了;接着是出使西戎的秦大使在华山脚下,夜晚遭遇满脸花纹,一路癫狂舞步的山鬼,放下一块玉璧,用一种似唱非唱,似说非说的语调,凄厉的嚎叫:“今年祖龙死。”而那块玉璧竟然就是自己以前东巡时,在湘江遭遇大风时,沉江祭祀的那一块,这一来可更是迷雾重重了。他的心脑更加地震颤畏惧了。他开始恍惚,开始怀疑自己顽石一样的体格,会不会是风吹即散的脆弱,他开始怕死,开始厌恶提及一切有关死的言语,不管是谁,犯了他的忌讳,那就是一个死字,他开始回想去找仙药,却永不回来的徐福、卢生等人,他开始沉迷求长生不老······
就在这样的执念中,他带着自己心爱的儿子胡亥等人,开始了东巡。流云飞雁,枯草肃杀,他的车队就这样出了咸阳阙,渡过渭水,在晨曦中向着太阳辚辚而去······欲知后事如何,敬请看第四十九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