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萧何、刘季、樊哙这三人仓皇而去,才一离开战场,忽儿看见一骑驰骋而来,马上一人对着他们急急叫道:“萧何,我苦苦找你好久了,却原来在这儿。”大家一看,原来是王娥。
刘季、樊哙暗暗称奇,平素看似贤良淑德,温婉雅娴的嫂夫人原来竟是好骑手,王娥神色匆匆,显然是急急赶来的,问:“范郎······范大哥呢?”萧何叹息道:“他走了。”王娥颜色大变,恼了道:“他怎么就走了?是不是你和他置气了?他来此地,安能不见我一面?”萧何摇头无语。刘季忙道:“嫂夫人,误会了,范叔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有黑客军的背景,他们都身负使命,骤然有了公干,所以就走了,实在和萧兄没有关系。”樊哙一惊一乍地道:“方才天上骤然降一天槎,无影无形中,只听到金铁铮铮的打斗之声,实在是吓杀人也,没准也和他们有关系,这······”王娥打断他的话,愤愤道:“用不着那些语怪伎俩,我不是傻子,何须你们一唱一和。范大哥他······萧何,我们这么些年夫妇,儿女都不小了,我不可能对他还有其他的什么想法,只是,当年,我们两个真的是负了他,连累他遭难差点被砍头,消失后又怎样了?他变成了什么样?我只想知道而已。我真想当面与他说一声对不起,仅仅见他一面,这又有何不妥?”萧何哽咽,道:“我何尝不是如此?真的是他身负使命,况且我们之间的误会还没有冰释,他还在深深恨着我,坚信是我使阴谋陷害他,再夺他的所爱之人。他老了,五十多岁的人,一头萧然花发,看上去是受了很多的苦。”刘季道:“兄嫂两位休要悲催,如有缘,日后自然会相见,到时我来当你们的和事佬,再说,他身在公门,不会是你俩想象的那么惨。走吧,休要心中内疚,刘季琐事要忙,先和樊哙走了。”萧何夫妇诺诺,道:“日后再叨扰二位,方才多有言语冒犯,樊哙贤弟休要放在心上,有闲暇时来舍下相聚。”,樊哙大笑道:“本就没理会,哙是粗人,不知道斤斤计较。”刘季、樊哙便揖别急急而去。
就在大家正在叙话之时,道上立着的一人一直努力地谛听,此时忽然高声大叫:“敢问你们所说的的可是居鄛人范增,身边还有黑客军的人?”萧何夫妇注目看时,只见一人甚是邋遢,身上背负行囊,竟然是娄敬。
萧何便问:“阁下莫非认识范增,我们所言的范增,正是居鄛人,五十多岁年纪,他的身边就有传言的黑客军,请问阁下是······”娄敬道:“在下齐琅琊人娄敬,我岂止认识,我和他乃是共生死的相交挚友,曾在边关九原郡黑客军中行役······”接着,娄敬便将自己如何在泰山的济北郡狱中和范增相识,一直到被黑客军掳掠到边塞的种种遭遇梗概讲了一遍,直把萧何夫妇听得唏嘘感慨。不过,王娥得知他已经身在章邯少府麾下为幕僚,衣食无忧,也就松了一口气。末了,萧何拱手道:“娄贤弟,这是要到哪儿去?如此行色匆匆。”娄敬回道:“小可在陈县监门,告假回家省亲,不想在此竟然听到范增的消息,甚是惊喜,当年在黑客军中,我们两个被有司判处一去一留,于是我们有约定托付,回来的人一定要照料留的人父母。范叔因为当年爱人无果,心也就死了,铁定要留边关行役,小可便回乡了,代他行孝,如今他父母高堂早已过世,我理应对他有所交代,请你指示踪迹,我要先去寻他。”萧何道:“娄贤弟,先别急,如今大秦立国,黑客军也就随之公开,再也不用隐匿神秘,想来范增是可以回家的。寒舍离此不远,你不如先去舍下歇歇脚再走。”娄敬摇头道:“谢君美意,只是娄敬须要赶去找他才成。”萧何一见此状,便与他指示方向,又道:“我觉得黑客军在执行一项特别神秘的使命,这使命不可宣言,说不准真是一如方才那位樊哙贤弟所说的那样,和天外势力有关的,娄贤弟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娄敬道谢,揖别而去,萧家夫妇自归。
娄敬寻着踪迹一直追寻范增,逶迤车马南来,不知不觉就来到一座大城郭,细看官道石碑,知道竟然到了金陵邑,即今天的南京城。入得城门,所见此处一条胭脂水——秦淮河畔,市井市肆,人烟繁华,车水马龙,甚是热闹。正在信步时,只见一个彪形大汉担挑着两个红漆木桶,上面描有龙凤劵纹,须知漆器具,在秦时可是极度稀罕,只有王公贵族才有可能使用,所以一下子吸引了好多人的眼球,而且,桶盖上还覆盖着明黄色的上好的蚕丝绫罗。只见他扯着嗓子唱喊:“见证奇迹也,千年一遇的奇迹啦,满足你的身心之旅,绝对刺激,三个钱一蘸一摸一感受;五个钱一摆一清一铭记······”一路招摇喊来,竟引得无数人好奇的目光齐刷刷的,也不知他是在搞啥名堂,俗话说好奇害死猫,人是绝对好奇的动物;当然也也是绝对理智的动物,谁也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只是眼巴巴等待有第一个人去揭开盖子,露出谜底,再组团围观,大大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就在这时,就有一人上前来,问:“我来试试看,看你那三个钱一蘸一摸一感受是什么东西?”说着,痛快地与了那大汉三个钱。挑担大汉放下担子,一脸诡笑,道:“天机不可泄露,若提前说出来是什么东西就不好玩了,你花了这三个钱,包你终生难忘。”说毕,轻轻挪动盖在桶盖上的绫罗布一角,露出一个仅仅容伸手进去的小洞,道:“请吧!”如此诡异的情状,一时引来好多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来。娄敬本无心此种事情,但是一则好奇心驱使,二则还有被人们挤了进去,也就打算看看稀罕再走。再看有勇气吃第一个螃蟹的这个人,中人身材,大众体型,鲜有个性。只见他脸庞瘦削,浓眉鹰眼,窄背之上,斜背着一个老大剑囊,那神采似在时时玄思,那步履如事事谋攻,不作多语,语出必惊人,看似凡夫,动静有风雷,正所谓大智若愚,大圣如庸,只可惜心怀天下而荒废一隅,大用能帅千军,而不能小用伎俩自保自己一人,每每可谋成大事而败于小奸,这人是谁?淮阴人,姓韩名信,表字重言,这韩信又怎么出现在金陵邑,这事儿得从韩信之母说起。
韩家家道甚难,韩信早年丧父,和寡母相依为命,这韩母可不是寻常女性,虽是孀妇,可是督课儿子治学特别严苛,决不让儿子荒废学业。且遍访天下名师,得知楚人南公,乃是战国百家争鸣之中的兵家——孙膑学说系列之泰斗,隐于南郡鄂国八百里云梦泽中,作一个烟波钓徒,舟揖芦荻,和沙鸥鸿雁为伴侣,无心仕途,但是此公有一癖好,好收徒设馆,是故天下士子争归门下。韩母闻之,变卖家财,带着儿子韩信远道求学而来。
再说这云梦泽,其时号称八百里大水泽国,是以洞庭湖为辐射,囊括当今湖北的洪湖、梁子湖,延绵至现在的江汉平原、鄂东南大小湖泊,在当时水面极大,堪比如今美国五大湖群,乃是中国当时不折不扣的地中海,直到如今黄石一带的离开湖不多远山上,还有历史的水印,只是水印记已经高在半山腰上了,沧海桑田,当年的泽国已经大多变成陆地,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子湖面了,此是题外话。
韩家母子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云梦泽中,央求舟子,总算找到了湖中心岛上南公的学院,可是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因求学者太多,韩信又长得大众,南公并未见他。南公的把门管家势利眼,见韩家母子穷酸模样,又不肯给自己送个人情,便挥手大叫:“走吧,走吧,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就学的,瞧你们那穷样,下辈子投了人胎再来吧。”韩信心寒,急急要去,道:“娘啊,人家势利,我们又没有保人钱物,哪会见着南公啊,天时不早,我们赶紧回家吧,儿不学了,回家毕生晨昏侍奉母亲足矣。”
韩母不再言语,一把揽着儿子在南公的庄子前一跪三日,湖北多雨,母子二人在雨中相拥瑟瑟发抖,虽然如此,决不离弃。及至南公偶然见了,大叫造孽,便收了韩信,不料韩母因此病倒,落下一个咳嗽病根。南公悉心医治,过了五六日,体力恢复些,便要告辞,对韩信道:“儿啊,人穷有志穷不长,人富无志富不久,为娘送你来啊,只想你在此治学三年,学成之后,为天下用,改变命运,你一定要善始善终,不得中间抛弃,为人不齿啊,娘今天自己回去了,你可千万不要挂念,娘身体皮实着呢,你不得中途回家荒废学业,你学成就是大孝,你今天一定要答应我,否则,娘不依你。”说毕剧烈咳嗽,韩信见了心疼大哭,道:“娘亲大人放心,儿韩信答应你,不三年学成不归家。”南公颔首,赞叹道:“有什么样的根出什么样的苗,韩母胜出当年的孟母啊,老夫一定倾尽所有,教学韩信,成天下倚重,你自保重,放心回家吧。”韩母拜谢,对韩信道:“今天你休得送我出这学院大门,否则就是不孝,娘回了。”掉头而去,不再回头,可怜韩信和南公唯有长叹。
这一别音信难通,偶尔有一星半点音信,也是报个平安,转眼到了年节,韩信满脑子都是母亲咳嗽的痛苦情状,但是,又不敢回,只得强忍,倒是南公安慰道:“韩信,你该回去看看你娘了,过完年再来,你娘责备,你就说是老师所言好了。”韩信真是又惊又喜,谢了恩师,南公又与些盘缠,韩信归心似箭,风雨兼程,元日前夕,终于回到了院门。
其时,朔风微定,早已瑞雪纷纷,韩信推门叫一声娘,韩母在屋里沉声道:“谁让你回来的?你跨进这个院子们,你就不孝,娘好着呢,你当夜就回去。你当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的,不完成三年学业,不得回来见我。”韩信跪在院门外雪地里,哀求道:“娘,儿想你了,也是老师让我回来省亲的。儿已经回家到门口了,你就让我回家住上一宿再走吧,娘啊,儿路上好辛苦啊。”韩母大怒,道:“你是要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伟丈夫,还是要做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枉了为娘与你取名一个信字,快回去。”说毕,一顿足,韩信听了,大哭连夜而去。
次年,韩信到了年下又回,韩母还是一样,不让他进院门,韩信这次实在难以忍受对母亲的思念,便要强行进门。只听到韩母冷冷的道:“忤逆子,你要是敢进家门,为娘就为你你自尽,你就是普天下之最不孝,快回去完成学业。”韩信又是哭着回了云梦。
直到今年,已是满了三年。南公招他去,端详半天,道:“韩信啊,你可以为天下帅矣,掌握百万军虎符,席卷海内,易如反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师自愧不如。不过,你有过人之智,必有过人之陷,谋有过而断不足,此乃天也,人力不能为。你娘三年不让你见她?唉······为师这里交给你一些东西,带见了你娘再打开,待我致意你娘,你他日有风云,全赖韩母严苛教子,你已经学成,可以告慰令高堂了。”韩信跪谢师恩,出了那茫茫烟水之乡,向北而回。一路上乘舟沿江顺流而下,到了金陵城邑,打算舍舟揖,再北上淮阴,不曾想就发生这一幕。
只见韩信挪开桶盖上的遮布,将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伸进那个仅仅容自己手伸进去的小洞,往下探取,脸上神色一脸郑重,没多久,手指头似乎探到一些软乎乎的东西,大惊,忙收手回来,及至将手收回来时,高高举过头顶,一看究竟,众人发声喊,继而甚嚣尘上,哄堂大笑,原来韩信手指上全是大便,奇臭恶心。韩信神色剧变,自己正学成回家,得志满满,如今碰到这档子事儿,真是引以为奇耻大辱,冷哼一声,另一只手就去摸匕首······这一幕刚好被娄敬看个真切,可是这还没完,娄敬看到那个挑担的大汉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也伸手去摸匕首,娄敬暗叫不好,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神差鬼使,呵呵一笑,亢声道:“大汉,我没猜错的话,那五个钱一摆一清一铭记,肯定就是在另外一个木桶里有清水和皂豆荚、手巾,我出五个钱买了,同时借你这个勇于尝试的后生家一刻时间来用。”便紧紧拉开韩信去抽刀的手。象韩信这种伟人,一生长睿智,冲动仅一时,也就这一刻,消弭了冲动,恢复了理智,放下匕首,呵呵一乐,大胆自嘲道:“大吉大利,我手上可有黄金,不就是大便吗?人人有不谓脏,人人为不谓羞。”大家一见也就释怀了,权当逗乐子,因为一个敢于自嘲的人你是嘲笑不了他的。
可那汉子并未就此算了,竟然横很道:“我这生意看人下单,我找的就是你,你又怎么着?能打到我吗?来,来,我就弄你钱了,蒙你一手大便,你能如何?”说毕大笑,韩信不愠不恼,道:“我这位仁兄可是给了你五个钱的,来,来,我要净手。”说罢,揭开另外一个桶盖,果如娄敬所说的,真是净水,还有皂豆荚,手巾,坦然的洗起手来,洗净了手,扔还物品,携了娄敬道:“仁兄,游戏圆满完结,我们须去了。”两人出了人群,觅一处秦淮河岸边的大酒肆,登楼而坐。
韩信呼喊:“小二哥,与我来些好菜佳肴,我与仁兄痛饮,不醉不归。”娄敬欲要客气,韩信道:“方才若不是仁兄提醒,不才险些做出不可回头的事来,想我韩信岂能与粗人等同一命,敢问兄台仙乡何处?”娄敬回报籍贯,又道:“方才那大汉一脸横悍,乃是无事找茬的主,我看贤弟乃是士子,休得和他一般见识,贻误自身前途。是故拦阻劝和,贤弟,何处人氏?”韩信也就报了家门,两人言谈甚欢,不觉酒酣,一顿饕餮盛宴,只吃得红日平西,娄敬起身告辞,道:“愚兄实在是有事在身,留不得,他日相见,再叙话就是。”韩信也回道:“既如此,小可不留仁兄了,山高水长,总有见面的时候。”便兑了账,两人正要揖别,只见方才那大汉冲了进来,大吼:“两位可去不得了。娄敬低声叫苦,韩信低声劝慰道:“世事结果每每有三,好、坏、不好不坏,但此等凶悍之人,是没有不好不坏这种结果的。我们就不要老想到坏的结果,也可以争取好的结果啊。”言毕,对那大汉一拱手,笑道:“可是来送还我们的钱的,另外还会有馈赠酒资,然否?”那大汉愕然道:“你怎么知道?”韩信笑道:“想你彪悍非常,平生鲜有敌手,恐是平生连个陪练的没有,何等无趣啊?我今天就挡你一面,不管你强,不顾你悍,陪你到底,可否痛快啊?”大汉长身一揖到底,道:“正是,想我英布宁可竖着死,不可横着活,眼见不平,岂肯干休,身遭欺凌,纳命相陪,见着大奸大恶,恨不能杀人如麻,所以别人都畏缩我,今天我就是要寻人开心的,没想到得遇两位,真是有缘。我这恶生意,自歪想以来就没开张,别人都以为我是恶人,走的远远的,没想到碰到有不怕玩的,哈哈哈,请二位受我一拜。”娄敬见了此景,知道是自己判断错了,想起此事也是十分有趣,也不禁失声大笑。
于是,他们各各报了声名籍贯,英布大喜,豪生大叫:“酒家,重开宴席,休问名目,择最好的酒菜上来。”店里小二一听,探头探脑,如同外面有猛虎一般,韩信道:“英布,可是你平素凶悍惯了,人人生畏,今日个你不会吃霸王餐吧,若如此,我们可不能陪你。”英布急急摆手,掏出银子,扔于地上,道:“不会少你酒资,快点。”小二抖抖俯身拿了钱去,片刻,水陆珍馐,纷至沓来,英布豪饮大爵,坦胸而歌,三人恣意吃喝,酒酣饭足。
英布拿出一两金子,猛击在桌子上,道:“韩信,你且收了,这里还有你的三个钱,尽数归还,还有娄敬老哥的五个钱,加利息还十个钱。”韩信、娄敬欲要推辞,英布拿起酒坛子豪饮一番,将剩下的拎了就要走,歪歪倒倒,指点韩、娄两人道:“休要叨叨,瞧不起我,我要是眼珠子调了面,可是不认人的,走了,明天你们还来这里吃酒。”韩信、娄敬对视一眼,也就罢了。
英布下了楼,走到大街上,见风一吹,趔趄倒了,爬起来大骂,满街人飞也似跑了,英布道:“我只吃牛肉,又不吃人,跑什么?都是菜人······”一路大发酒疯而去。
韩信、娄敬面面相觑,娄敬道:“好个混世横人,此地可是久留不得,我们就此别过。”韩信颔首以为然,道:“韩信因急于回家省亲,也就不能陪娄兄了,但愿娄兄早日找到范增,遂了心愿。”两人相揖而别,娄敬自去。
韩信自顾天时尚早,流连金陵风物,便寻思觅个客栈留一宿,不料失手撒了了行李,连老师南公的书信信札也开了,寻思老师临行嘱托,本想回家再看,可是无意之中浏览两眼,不看则已,一看就停不下来,最后,仰天长叹,道:“我的娘啊,你好苦也。”立刻无心留住,即刻就走,一路魂都没了,紧赶慢赶,望淮阴急急而去。
韩信到家,叫一声:“娘啊······”双膝一软,跪倒在院门之外,只见院内一位妇人手里拿着缟素孝服,款款而来,韩信认得是他的姨母,只听得她交代道:“韩信我的外甥儿啊,你终于学成归来,遂了你娘心愿,苍天啊,你不负有心人啊。快快与你娘挂孝,你娘也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
韩信狂奔入内,一见母亲棺椁,供养在素烛白幡之中。立刻泪雨滂沱,嘶声痛哭,嚎啕道:“姨母大人,我娘可是走了三年了。”韩信姨母含泪答道:“是啊,信儿早就知道了吗?”韩信哭诉道:“我老师南公临走时给了我一封信扎,嘱托我见了娘亲再开启看看,可是,在路上我不谨慎摔了,因此提早看了,得知所有的真相了。我娘三年前送我去云梦泽的时候,当时她和我一起雨中跪师,身染咳嗽,我老师为她医治,就知道她已经身患绝症,病入膏肓了。可是我娘一直瞒着我,怕我荒废学业,我的娘啊,我知道其实她从云梦泽一回来就已经殒命了。
后来,我每年年节元日回来探望她,就是你,我的姨母大人,你在冒充我娘,和我说话,令我连夜回去,连元日也不让我在家呆上一刻,娘啊,你可知道儿的心好痛啊,儿是挂念你啊,儿当时是生不如死,痛彻骨髓啊。”韩信抚今追昔,直哭得天昏地暗,神智昏昧,姨母劝慰道:“信儿,你娘回来之后,自知命不久矣,她也知道你肯定半途要回来,她怕你因为她的亡故,荒废学业,所以就交代我住在你家,因为我和你娘姊妹之间声音极像,她就让我在你回来的时候冒充她,不让你进家门,赶你回去,这不是你娘心硬,实在是用心良苦,你知道吗?”韩信哭得几度晕厥,捶胸顿足,道:“我知道,娘啊,我是哭你送我去云梦泽之后,你明明知道我们娘儿俩云梦泽一别,便是生死相隔,可是,你不让儿送你出学院的大门,娘啊,你不该啊,儿要回家伺候你汤药,送你终老才是人道。”韩信姨母道:“人生百年,终了一个走,信儿不要悲伤,料理后事,为你娘出殡吧。”韩信收泪,道:“姨母,我娘非等闲女流,我决不会草草而葬,我一定要为她寻一块上好的乐土,让她长眠往生。”韩信姨母道:“你这份心有了就好,可是我们家贫寒,也是无奈,你娘也不会责怪与你的,小户人家,就这样料理了吧。”韩信铁定心意,道:“姨母休要说了,韩信我就是售罄一切,我也不会委屈我的娘亲。既然,她的棺椁已经浮厝,暂时停在家里,我也就可以徐徐安排,姨母还是回家吧,你家也是有事,我这边拾掇妥当,再来恭迎列为至亲家人大葬。”韩信姨母长叹,颔首道:“那好吧,只能这样了,那我就先走了,信儿可要节哀,休要负了你娘的一片苦心啊。”韩信道:“你们和我娘放心,韩信是不会自感庸碌的,也绝不会甘居人下,时势来时,我一定会兴起风云,告慰亡母的。”
自此之后,韩信天天出去为亡母寻觅上好墓地。早出晚归,包裹干粮,负担雨伞,不肯随意将就。但是他纵横桑梓,却很难碰到一个中意的,到底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以后,韩信总算是看到一块心仪的地块,背枕高丘,前环流水,风生水起,势犹如游龙在水。他高兴地叫一声:“这儿就是我娘的归地了。”心里寻思志在必得,及至问起地主,倒叫韩信大呼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此地主并非是大富大贵之家,而是一个有恶少之名的闲汉,叫做尹璠,一见有人上门来买地,可是不刁也难,正眼也不去觑对方,扯着官腔道:“你来买我的地儿,我的地儿不是你能买得起的。”韩信本不待见他,但因为事关母亲后事,便冷静问:“你休要问我能否买得起,你就说你是买地还是不卖地?若你不卖地,我立刻走了,何必徒费口舌。”尹璠一听这人开门见山,没谈就黄了,心一急,脱口道:“我当然要出售这地儿······”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了底线,韩信一听微微一笑,心中有底,徐徐问道:“好,那你说说,你的地块,你说是非常的宝地,那又好在哪儿?”尹璠一愣,骤不及防,呐呐道:“我哪儿知道好在哪里?若不好?你为何要买?”韩信笑道:“这个我不能轻易告诉你,待到交了定金,换过地契之后再说。尹哥,我来买你地之前,有几个人找你说要买你的宝地?你不用回答,我并不想问这个,你心知肚明就行。”尹璠又是一愣,韩信一看差不多了,立刻轮番轰炸,果然是尹璠收了定金,两人去当地的南昌亭办好地契文牒,韩信末了道:“尹兄,我明日来付完全资,再请你吃酒。”便安心自去了。
翌日,当韩信倾其所有,带着钱再去找尹璠的时候,就知道尹璠为什么叫恶少了,这人已经从懵懂中回过神来了,并且打听到韩信是买墓地,立刻反复,大叫:“原来你是买地葬死人,可见我的地块是风水宝地,我不卖了。”韩信冷笑道:“现有卖地文书在此,不容得你反悔,你就不惧秦律吗?”尹璠道:“我知道你厉害,因此去请教了高人,他说,有买卖合同在此,不卖犯法,但是,可以讨价还价,就说你是昨天来唬弄我的,今日我理智了,必须加价钱,否则就不去县里公证。”说毕,充耳不听韩信说话,韩信这下可就没撤了,磨掉嘴皮子也不行,耗时费力,只得先回去。自此两人可是耗上了,较劲上了,韩信也是天天来,尹璠天天不听陪着,弄得韩信出了他的家门,只有长吁短叹,泱泱而归。
这一日,两人再谈得不欢而散,踽踽而回,方一进门,只见一人进来,高声叫:“韩信,我来帮你如何?不就是尹家那块弹丸之地吗?我手上握有姓尹的诸多罪行劣迹,只要我出面,他岂敢耍赖反复?”韩信审视,见是地方上淮阴县南昌亭的亭长,姓解名福,心里立刻自觉一亮,道:“那韩信可要深深谢过解亭长了。”解福冷笑,道:“先不要谢我,我可是有条件的。”韩信即示意他请讲,解福道:“闻道你师从天下闻名的楚南公,而且听说是学成归来,是什么兵家之术,对吧?”韩信颔首,他接着又道:“既然如此,你就很能打了,刚好小可也是自幼的练家子,咱们比试比试枪棒兵器,你要是能赢了我,我帮你拿回尹璠那块墓地,你要是输了,空负虚名,你就自认倒霉吧你,再也不要去缠住尹璠了,到时别怪本亭长压制于你,如何?”韩信昂首背手,坦然道:“当然可以打赢你,不赢就听你的,再也不去找他要那块墓地好了。”
解福一听,狂喜,跳到韩信家门里院落之中,袒胸赤膊,操起一根白蜡木齐眉棍,舞动得虎虎风生,大叫:“来,来,我们大战几个回合,让我解官家一亭之长,见识见识楚南公弟子的手段。”谁知韩信抄手而立,只是冷眼旁观,解福道:“怎么不动手搏击,不敢打吗?”韩信冷笑道:“亭长大人知道孙膑不?他是我的祖师爷,受了刖刑,别说打斗,连路都走不了,只能坐在车上上阵,可是,马陵道一战击杀大魏强将庞涓,遂天下之名。你能说他没打胜仗吗?依照你的逻辑,天下将帅,唯有比武第一的人才可以担当了?连小儿都知道,赳赳武夫,是绝对担当不了三军统帅的,你难道不知道吗?”解福急了,道:“休要小看本亭长,我怎么也是朝廷命官,连小儿也知道的道理,我不知道?你脑子有问题对吧?问题主要是,你不是说可以打赢我的吗?”韩信道:“对啊?我今天一定要打赢你,因为我娘志在必得那块墓地,至于怎么打赢你?得听我的。否则也就无话可讲了。”解福不服,不屑道:“好,都听你的,看你如何打赢我,你说怎么着?”韩信侃侃而谈,道:“兵者令行,现在你是主,首先得拜我为帅,与我立威,我才可以行令,因为韩信平生所学,至上者帅道,其次将道,再其次兵道······”解福不耐烦道:“得,得,别只耍嘴皮子,来真格的,我不听你瞎胡诌,关键是我也听不懂,你就说需要我怎么着?”韩信道:“召集你所有的手下,告诉他们,我现在是帅了,得听我的,否则,就回家吃老米饭去,无差可当了,也不用拿钱回家养家就是了。”解福在心中暗笑,道:“我的手下能听你的?开玩笑,就耍你玩玩,你等着出丑吧。”便出了院门,对在院门外当值警戒的六个手下公差,扯着嗓子喊道:“大家听好,现在韩信是帅了,你们都要听他的,要不然就滚蛋回家别干了。”说完,韩信对他道:“好了,这儿没你事了,你先进我的帅门,呆在院里面的战场上,我们待会儿好好比试就是了。”解福也不管他们,自己独自甩手冷笑着进了门。
韩信便对着解福的六个手下军卒开始动员洗脑,道:“大家听到了吧,我现在是你们的帅,你们的解大人让我来管你们,等会儿只能听我的号令,要不听怎么办?解大人在测试你们是不是真的忠心听他的话——那就是,你们必须听我的号令,这就是他的号令,不管发生什么,都是要听我的话。你们越是感觉他不对劲,这就是说明他越在测试你们的忠诚。你们可得长点脑子,别被他的假象迷惑了,大家知道了吗?”众士卒争先恐后回答:“知道了。”韩信又问:“听清了吗?”大家齐声回答:“听清了!”韩信道:“既然知道了,也听清了,就进院子里去战斗吧。”韩信就率兵进了院子。
此时,解福****棒,叫阵:“韩信,快快过来,我就要看你怎么打败我?”韩信一挥手,号令:“众人听我号令,一齐上阵拿下解福。”
那六个解福的手下,得令奋勇而上,加上韩信七个,解福那是对手,没两下早就放倒尘埃,棒子也夺了去。解福惊骇,急急道:“够了,你们六个,一个个中邪了不是?帮别人打我,敢是不想混了。”
可是,那六个人牢记韩信的洗脑话语,以为是解福测试他们是否听话忠诚,岂能听他的,个个呐喊争先,将解福按头压脚,痛得解福杀猪一样嚎叫起来。紧接着只听得韩信扔下绳子,号令道:“将解福亭长捆起来。”六个军卒诺一声,谁也不甘落后,动手捆绑解福,解福恼恨,身上剧痛,条件反射地大叫:“你们这六个竖子,还是不是我的手下,我平时对你们不薄,一个个都疯了吗?不想混了吗?”军卒中有人叫道:“解大人,你演的太像了,你就这样测试我们对你忠诚不忠诚?我们也不傻,现在不使劲绑你,我们就不能当差吃皇粮,没有俸禄,我们安能养家?”解福一听哭笑不得,懊悔不已,慌忙解释道:“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你们别听韩信他的好了,哎呀,我的娘啊,都往死里捆绑,双臂都要捆绑死血了。”这里六个人呢都说:“这就好,你这样痛苦嚎叫,我们就放心了,怎么说呢,饭碗在啊。”
事已至此,解福从儿戏心态开始变的严重了,再瞧一眼自己的六个手下,完全中邪,一个个傀儡一样,五官歪曲,兴奋得哈喇子直流,狂犬病发作一样完全抽离了思想,只知道死命捆绑自己。复看韩信一脸文静,像个兵马俑一样,莫非也中邪恶了,自己可被捆着呢。到这关节点上,他才明白洗脑超可怕,思想武装的超给力,再这样玩下去,自己可就没有命了,他越想越发恐怖,哀嚎起来:“韩信,不韩帅,你下令让他们放了我·····”韩信冷笑问道:“这样说来,你输了,我打赢你了。”解福哀告道:“你赢了,我输了好了吧?快放了我吧,我求你了,快?”
“你服了?”
“我服了!”解福此时涕泪双流,脸都吓绿了。
也不知解福生死如何,韩信如何处置于他,欲知后事如何,敬请看第二十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