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儿,你怎么来了?丹青也来了吗?”沈绿兮和御上墨匆匆赶到大厅,看见素笙来禀的来人的确正是北丹青的贴身婢女蓉儿,惊讶看了看四周,却没发现北丹青的身影,不禁有些失望,适才和晴儿她们谈起,她还以为丹青也会来了。
蓉儿一见沈绿兮,眼眶立马就红了,哽咽着说:“绿兮小姐,出事了!”
沈绿兮心神一慌,连忙问道,“蓉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丹青身体有什么问题?”这几天心神就很不安,难道是丹青出事?想及此,沈绿兮也不免紧张担心起来。
蓉儿一会摇头,一会又点头,看得沈绿兮心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蓉儿哭了起来,“丹麓国七皇子要求和我国联姻,本是属意闻名天下的淑女绿兮小姐您的,可当今皇上知道得罪不起御家堡,就把主意打到我家小姐头上,将我家小姐的画像送给了丹麓国的七皇子,说可以封我家小姐为硕和公主,声名并不比绿兮小姐低,可以和亲,可恶那丹麓国七皇子居然同意了!”
沈绿兮惊怔,在蓉儿的哭诉中捕捉到一些问题,“那丹麓国不是正和见杞打仗吗?见杞是不可能同意让丹青去和亲的!”
听见这话,蓉儿哭得更凶了,“季少将如今在军营中毒昏迷了,元朝大军退到了锁门关,丹麓国才嚣张提出要求娶我朝公主,可怜我家小姐一听见杞小姐中毒之事就昏倒了,如今倒在床上昏迷不醒,奴婢不得已,才来找绿兮小姐的!”
御上墨眼眸微眯,果然是慢了吗?季见杞中毒了?不过才几天,以季见杞的头脑和谨慎,不应该会轻易中毒的…。
嗡一声,沈绿兮脑袋像是被炸开了一样,她一步上前紧抓蓉儿的手,“你说什么,见杞中毒昏迷了?不可能!见杞一向谨慎小心,她怎么会中毒的!”沈绿兮只觉得心脏好像空一块,又揪得紧紧的,几乎窒息。
蓉儿毫不在意被抓得生痛的手,脸上浮出一丝愤恨,咬牙哭道,“是赵琼儿!她下的毒!”
沈绿兮不可思议地瞪大眼,赵琼儿?!
“见杞麾下的副将?!”赵琼儿可是从小跟在见杞身边习武行军的!她怎么会向见杞下毒!
蓉儿别开眼,冷漠说道,“她如今已经是丹麓国七皇子的爱妾了。”
沈绿兮垂下手,心头划过一丝凄意,原来是这样吗…。见杞防得了所有人,却想不到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人会害自己。
“见杞中毒了,北世伯让我爹和我娘去救人了吗?”
蓉儿哭红了眼,摇着头,“一听到消息就去沈府找沈老爷和沈夫人了,可是两位前辈早就离开府上出游了,可能他们得知绿兮小姐和御少主到了阜城,所以就没告知您,蓉儿实在没有办法,我家小姐昏迷着还喊着见杞小姐的名字!”
沈绿兮心一抽,疼痛万分,她竟然什么也不知道!要是蓉儿没有来,丹青怎么办,见杞的毒怎么办!爹娘出游?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游的?沈绿兮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御上墨。
御上墨略微颔首,算是回答了她的疑问,当他派人前往时,岳母岳父的确已不在府中,却说留下了书信给兮儿,出外游玩了。他也打算这次回来再与兮儿说,没想到季见杞的事,会那么突然。
沈绿兮心猛地沉下,在听到见杞中毒,丹青昏迷,那颗心,仿佛就坠入了深渊,若不是身边的御上墨支撑着,她应该无力瘫软了。
“这是补心丹和凝气丸,一天两次,每次一颗,给丹青服下,没事的,剩下的,我会想办法,你快回去照顾丹青,让她别担心!”沈绿兮从袖间拿出两瓶药,递给蓉儿,冷静吩咐道。
送走了蓉儿,沈绿兮立即转身回房。
把需要的东西都收拾妥当,背上包袱就快步往门外跑。
却被门外站着的御上墨截断了脚步。
御上墨望了眼她背后的包袱,眼眸闪过一丝深意,“你想去军营?”平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让沈绿兮无端有些心慌。
但一想到季见杞如今生命垂危,沈绿兮抬起头,望着他,眼神坚定而倔强。
“是的。”
御上墨凝视了她很久,良久,才微叹口气。
“我陪你一起去。”他说。
沈绿兮一愣。
心头轻轻一颤,有股温热的暖流淌过。
清眸微红,他不问为什么,他不说一句责备,他没有一丝阻拦。
泪珠落下,她一头扎进那温暖的怀里。
“谢谢。”谢谢你的纵容,谢谢你的体谅,谢谢…。
御上墨搂着怀中的人儿,无奈又心疼,轻叹了句傻瓜,伸手温柔抚平了她心中的急躁和不安。
风影流尘杏雨梨云自然是跟着去,对御上晴和单妆影也只是匆匆交代了几句,有钟离洛的承诺,相信他们也会保晴儿她们周全。
“丹麓国的七皇子,怎么以前没听说过?”沈绿兮凝着脸,秀眉紧锁未曾松开。该死的丹麓国,该死元国王朝,笨死的见杞!居然受伤了!还中毒了,是想急死她和丹青吗!想到皇帝和太后竟然把心思打到丹青身上,沈绿兮心头就莫名的火,这一仗,也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丹麓国七皇子一向默默无闻,没想到他竟会趁着这一仗逼宫退位,如今,他恐怕已经稳坐了太子之位。”怕是,只等这一仗结束,丹麓国,便是这位七皇子的天下了。御上墨沉声说道。
韬光养晦多年,却一举成名,杀兄弑父,逼宫夺位,可见此人心机城府极深,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一个会自己狠的人,怎么可能会仁慈善心!
好你的伺机蛰伏已久的七皇子!竟想踩着见杞战神的名号上位!这也就罢了,竟然用如此卑鄙无耻下贱的手段伤她的人!居然还不止,还敢打她的主意,打她的主意不成,还痴心妄想要娶丹青!
好,很好!非常好!
她们三人都给招惹了个遍了啊!那就等着承受她们滔天的怒火!
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沈绿兮一刻也不肯停下,身体几乎要到达了极限,每当撑不住的时候,她就会想到见杞正被剧毒折磨,她早赶到一秒钟,见杞就能少一秒钟的痛苦,她怎么可以把时间浪费在休息上!
御上墨意外的没有责备,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守在她身边,支撑着她将要频临极限的身体,一双琉璃般的凤眸深若寒潭,手扶在她腰侧从未松开过。
一同赶路的风影流尘杏雨梨云也不禁有些撼动,整整五天了,少夫人没有停下来休息一刻,没有丝毫的内力支撑,他们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普通的弱女子是怎么做到连续五天不眠不休的日夜兼程赶路,他们感受更多的,是来自灵魂深处对他们少夫人的钦佩,这几天的路程对于他们从小接受艰苦特训的暗卫军来说是小菜一碟,可少夫人竟然也不说一句辛苦!
终于,在第七天,他们一行人总算赶到了锁门关境内。
离季见杞越来越近,沈绿兮非但没松口气,反而更加担心,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去帐营,但她知道,现在她必须保持精力,养精蓄锐,她还要救见杞!
“先休息一下,顺便打听消息,嗯?”御上墨低声问怀中疲惫不堪的人儿,看到那小脑袋轻轻点了下,才露出这七天以来第一个浅笑,要是到了这里,这丫头还不肯休息,他已经打算用强的了。
吩咐下风影流尘稍作休息便去打探消息,至少先确定季见杞如今的情况。而御上墨抱着沈绿兮就到附近的客栈要了间房,停留不会太久,所以杏雨梨云四人一间,风影流尘一间。
轻柔地将怀中好不容易劝入睡的人儿放到床上,御上墨动作温柔地替她掖好被子,然后侧躺在她身旁,轻轻抚着她紧锁的眉头,凤眸划过一丝疼惜,无声叹了口气,才不过七天,这丫头,又比七天前瘦了些,脸都尖下去了。
虽是理解她的担忧,却依旧忍不住有些薄怒,这丫头怎么就不懂好好照顾自己呢,那该死的七皇子…。转念一想,御大神轻轻松松的就把所有过错,以及累及他娘子如此疲累这一系列的过错,全数推到那正在军营里运筹帷幄的某皇子身上。
这也注定了某皇子间接或直接地惹到了某个宠妻成狂的大神。
御大神一生气,后果…。岂止是严重那么简单!
风影流尘办事很快,打探到消息立即就回到客栈。
“怎样?”御上墨移步到窗边,低着嗓音问。
“我朝大军随着季少将中毒昏迷之后节节败退,之前赢夺的那几座城池已被丹麓国全数夺回,甚至攻临城下,逼近了锁门关,如今锁门关正严防镇守,锁门关一旦失守,我朝恐怕…。”
御上墨挥了挥手,示意月风不用再说下去。
眼眸微眯,丝丝危险划过眸底,御上墨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丹麓国七皇子好对策,元朝第一少将一倒,军心即乱,乘胜追击,大军直压锁门关,难怪那么嚣张提出要娶元朝王国的公主,的确是有放肆的资本…。
“季见杞的情况。”御上墨再度淡淡开口。元朝王国胜与败与他无关,他只关心兮儿在乎的。
月风神情有些沉重,依言回禀,“属下打探到,季少将的情况,似乎不大乐观,军营中如今人心惶惶,都在传出季少将,恐怕…。回天乏术!”
“不可能!”刚醒过来的沈绿兮一听到月风的话立即从床上滚了下来,连撞痛了膝盖都没心思去看,跌跌撞撞的被御上墨沉着脸抱了起来。
“御上墨,我现在就要去军营,我现在就要去!”她该死!她不该休息的!明明都到了锁门关!她干嘛还要休息!再吃一颗补气丹她肯定能撑得住去救见杞!她是脑子抽了才听御上墨的话去休息!
御上墨正检查着她撞红了的膝盖,脸色阴沉无比,看着那白皙膝盖上通红要渗出血的伤口,胸口之中似有一股低沉的气压在腔内徘徊,对她着急的无奈和生气。
可一抬头,看见他的小人儿正眼泪汪汪,脸容焦急的祈求目光和坚定眼神,御上墨胸腔所有的怒气一散而尽,沈绿兮,注定是他这一生的劫。
“上了药,我陪你去,好吗?”温柔好听的嗓音从他嘴里逸出,竟让沈绿兮一时间急躁的情绪平伏了不少,怔怔点头。
御上墨,何尝不是她沈绿兮的劫。
上了药,他们一行人直接往锁门关军营奔去,刚到军曹外,守卫的士兵就面色冷峻将他们拦了下来。
“军营重地,闲人勿进!”
沈绿兮急急上前,“我来找见杞的,你…。”
“大胆!胆敢直呼季少将名讳!”沈绿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守卫士兵大声喝了一声。
御上墨冷冷的眼神缓缓扫过那名大声呼喝的士兵,不含一丝温度的目光,冰冷得可怕,那股寒意让四周的温度骤降了不少,两名守卫士兵顿时觉得寒意侵体,猛地打了个冷颤,只觉得这个眉如墨画的白衣男子那眼神如千年的寒冰,可怕极了。
风影流尘八人跟在身后脸色冰冷,他们的少夫人,少主疼还来不及,这两个竟然居然对着少夫人大声呼喝,简直是找死!
看吧,御家堡教育出来的孩子,也是非常蛮不讲理的护短。
“我说了我要见见杞!你们让开!”沈绿兮才懒得计较他们凶不凶,她现在只知道,这两个拦着她的路,阻碍了她的时间,天知道她现在是心急如焚!
碍于御上墨无形的冰冷气势,两名一下子失了声音,却也愣着没让开。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怎么可能说你要进去就进去,沈绿兮是关心则乱,才会犯了这个低级错误。
“去回禀,医药世家沈家来人,是救你们季少将的。”御上墨上前一步,环上自己小妻子的肩,淡淡对那两名士兵吩咐。
那是一种融入了骨子里的王者气息,只消一个眼神,即使是最平淡的语气,也无法忽视那股挥散不去的王者威压。
那股浑然天成的气场让两名士兵懵然一震,下一刻却因御上墨的话而激动无比。
“沈家?京都沈家?医药世家?那季少将不就是有救了?!各位请稍等,我立即去回禀!”一名士兵激动说完,立马就飞快地跑开了。
另一名士兵也万分激动地盯着沈绿兮一行人看,季少将可是他们这些士兵的神,巾帼不让须眉,那年仅十八岁的女子,创下了无数的神话,他们元朝大军哪个士兵听到季少将的名字不是热血沸腾的!谁也没想到这一仗会打得那么艰难,那么匪夷所思,季少将一直悉心培养的下属居然背叛了她!还对少将下毒!
可是军营大夫都看过了,个个都摇头叹息,此毒无解,但季少将是他们心中的神哪!神怎么可能会死呢!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就觉得光明就在前方,他们的神,会站起来!会带领着他们,杀入敌方阵营!杀他个片甲不留!
不消一会,那名前去回禀的士兵领着一个人急匆匆的走来。
沈绿兮认得他,是见杞的军师。
“果然是你,绿兮,你终于来了!”佟少衍疲倦无神的脸容终于在看到沈绿兮的那一刻有了些许神采,仿佛看到了希望,他一直在等着,他知道,只要这个人来了,她就会没事的,沈绿兮,怎么可能允许她有事呢。
“少衍,我们边走边说!”既然是熟人,沈绿兮拉起御上墨的手,一秒钟的时间也不要在拖沓,让佟少衍在前面带路。
沈绿兮与佟少衍的熟络让御上墨眼眸微微阖起,兮儿她……
“你可总算来了,那些大夫都说没救了,可我不信,我知道,这世上只有你说一个人没救了,那才是没有希望,我一直在等,把消息放出去,希望你能知道,老天保佑,你来了!”佟少衍疲倦的神态看得出这些日子以来也没休息好,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些。
沈绿兮坚定地亮起眼眸,“就算阎王收走了她的灵魂,闯入阎罗殿,我也要他交出来!”清脆的声音带着傲然和自信,那股子肆意的潇洒在里面,竟耀眼得让人一时移不开目光。
御上墨淡淡笑了,他的兮儿,很狂妄,不过,他喜欢。
风影流尘八人被煞到了,少夫人…。气势好强!
佟少衍终于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一个舒心的笑容,他就知道,有绿兮在,她不可能有事的!
一路,佟少衍除了提了几句季见杞的情况,其他也没多说,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除了见杞的事情,绿兮也没心思听其他的。
佟少衍把他们带到一个军帐前,“她,就在里面,已经昏迷很多天了,一直没醒过。”俊逸的脸又多了几分忧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朝他点点头,沈绿兮撩起帐帘就走了进去,浓重的药香味扑鼻而来,季见杞的军帐很大,布置却简单,只有一个案桌,一张椅子,见杞…。就躺在那张大床上。
心一痛,沈绿兮两三步就来到了床边。
看见那张熟悉的美丽脸孔此时面无血色,安静不语一动不动昏睡在床上,沈绿兮忍了多日的泪水终于缺堤而出,断线似的泪珠串串滚落,仿似要烫灼了御上墨的心,他的兮儿一向坚强,调皮,狡黠,把自己的情绪收敛得很好,是至情至深,才如此动容,他的兮儿,是重情之人。
抹了两把泪水,沈绿兮正要替季见杞把脉,目光移到她手腕时,心一兀,蓦地就凉了半截,那双手依然白皙如昔,但五指却泛着黑紫色,一条鲜红的血线自手腕处延伸,沈绿兮将季见杞的衣袖一拨,那血线竟然延长至手臂!活活的鲜红色毫无预兆地刺痛了沈绿兮的双眸。
她强压下心底暴跳的愤怒,背对着所有人,没有人看到她眼中滔天的杀意。
“杏雨梨云留下,你们都先出去。”沈绿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但看着那条血红的线,只觉眸中瞬时被扎了一根荆棘一般,那根荆棘似带毒的刺,扎得她眼眸蓦地一疼。
确定除了杏雨梨云之外,他们都退了出去之后,沈绿兮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解开季见杞的胸襟,上杉一卸,季见杞胸前鲜艳夺目的血红花蕊似的形状映入眼中,一瞬间,应证了沈绿兮所有的猜测。
愤怒,刻骨的怒火一涌而上。
连站在身后的杏雨梨云也很清晰地感觉到那抹浅绿色身影无形中散发而出的愤怒和恨意。
沈绿兮一再强迫自己冷静,用仅剩的理智替季见杞整理好衣衫,盖好被子,又从带来的包袱中找出一个精致的红色小瓶,看了眼未曾睁开过眼的季见杞,攥着红色瓶子许久,沈绿兮才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倒出一颗药丸,放到季见杞口中,药丸入口即化,沈绿兮又凝望着床上的人许久,才慢慢转过身。
“你们在这里守着,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是!少夫人!”
沈绿兮吩咐过后,缓缓闭上眼,又张开,如璀璨的明珠,却弥散着冰泉般的寒意,泛着的是阴沉的冰冷,让人看的心寒彻骨。
掀帘踏步走出,沈绿兮径直走到佟少衍面前。
啪!
一声响彻整个军营的巴掌声。
佟少衍俊逸的脸孔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瞬间印上了五个鲜红的手指。
所有士兵都惊呆了。
他们的军师…。被一个女子,打了?
还是打了一巴掌?
佟少衍掩去眼中的沉痛之色,沉默不语。
啪!
沈绿兮再次扬手挥了一巴掌!
佟少衍的右脸已经隐约红肿起来,却依旧不生气,不反抗。他知道,绿兮是在怪他。
“你知道见杞中的是什么毒吗?是噬心散!丹麓国藏拉族的毒王噬心散!你怎么可以让她中这种生不如死的毒!佟少衍!你脑子进水了吗?!赵琼儿有背叛之心你怎么可能没看出来!你就没有防范过吗?!你怎么可以眼睁睁看她陷入危险!”
打了两巴掌,沈绿兮终于控制不住心中抑压的怒火和心痛,对着佟少衍不留一丝余地的刺中他最痛的伤口。
噬心散…。
如果说夺命双煞能让人闻之变色,那么丹麓国藏拉族的毒王噬心散,便能让退避三舍,震慑惊魂。
佟少衍早已被噬心散三个字犹如当头一棒,重重地敲击在脆弱不堪的心脏,多日积聚的郁闷被这三个字一刺激,气急攻心,噗地一声,吐了口血。
看着佟少衍嘴角残留的血,沈绿兮冷冷别开眼,因依旧愤怒,胸口起伏不定。
原本站岗的士兵看见军师被打,本想发火,谁知听到他们的季少将中的竟然是毒王噬心散!顿时所有人僵直在原地,迈不出一步。
“什么!赵琼儿那个贱人给少将下的竟然是噬心散!”人群中,倏地响起一道愤怒急切之声,紧随而至的,是一个穿着红色轻装战袍的年轻男子,俊俏的小脸正怒火腾烧,圆滚有神的双目更是燃烧起轰轰烈火。
来人是季见杞麾下的步军副尉,也是季见杞麾下最年轻的副尉,战九天。
战九天也可以说是季见杞一手带出来的,和背叛的赵琼儿不同,赵琼儿几乎是从季见杞习武从军之时就跟在身边,所以,季见杞也料不到出卖自己的竟会是和自己一同长大,出生入死过的副将。战九天的加入是机缘巧合,当年他死活赖着季见杞要求加入军营,对季见杞不仅是感激知遇之恩,更是敬佩,尊敬!
当他知道赵琼儿的背叛时,差点就拿着自己的长枪直闯丹麓国阵营宰了赵琼儿那个贱人!
仇还没报,军营的大夫一个个居然说少将没救了,气得他又差点灭了那些没用的庸医!
气都还没喘过来,又听到他们少将中的毒居然是毒王噬心散!
妈的!当他们好欺负是不是!有总向他下毒!为什么要毒害他们尊敬的少将!他妈的丹麓国!他娘的赵琼儿!
“绿兮,你能救她对不对?你能救的,对不对?”佟少衍悔恨不已,抓住沈绿兮就仿若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失控的摇着她的双肩,手中的力道大到自己也没发现。
赶了长时间的路,才休息一个时辰不够,加上精神上的折磨,沈绿兮哪里还经得起他一个大男人失控的摇晃!
御上墨脸一黑,长臂一伸,佟少衍一下子就被一股可怕的内力震开,脚下踉跄一跌,身体撞击坚硬的地面,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尖利的石块刺入手掌,刺骨的痛让佟少衍瞬时清醒。
御上墨阴沉着一张风华俊脸,周身凝散的彻骨寒气让所有人都为之一凛,该死的!他难道没看到兮儿状态已经很不好了吗!居然还用力摇她!看到怀中仿佛随时会昏厥的人儿,御上墨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沈绿兮好不容易稳住那股晕厥恶心,瞪了瞪跌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佟少衍,他激动个啥!差点就把自己弄晕了!弄了自己,还救什么救!要是见杞没得救,两巴掌就能泄她心头之恨了吗!救不了,她直接就要了他的命!
“我给见杞服了药,暂时压住毒性,解药的药引必须去藏拉族才能有,见杞有半个月的时间,十五天,我去找药引,你,还有你,半个月,你们给我好好整顿军心!要是毁了见杞多年的心血,你们都等着我的五毒散好了!”沈绿兮用仅剩的气力对战九天和佟少衍狠狠搁下话,最后虚弱倒在御上墨身上。
御上墨沉着脸抱起自己的妻子往佟少衍安排好的帐营走,风影流尘紧跟随后,隐匿守在帐营外。
沈绿兮身心疲惫,沉沉睡了一整晚。
第二天醒来,看到御上墨衣不解带沉睡在身侧,长手搭在她的腰上,微微仰头,入目一张惊为天人的俊脸,不由惊叹,这男子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呢…。好看到,连她身为女子都要嫉妒了。
男子俊美的面容恍若神祗,修长带着隐约清冷倨傲的眉,纤长的睫毛轻轻闭阖,俊挺的鼻子,透着几分惑人性感的薄唇,怎么会有人连睡觉都那么好看的…。
祸水,祸水,绝对是祸水。
沈绿兮暗自嗤嗤鼻,想偷偷爬起床,怎料那搭在腰上的手一紧,整个人就紧贴在一副醉人的胸膛上。
浅浅的低语夹杂着温热暧昧的气息掠过沈绿兮的耳际,“再睡一会儿。”
沈绿兮的脸瞬时燥热,连带着红到了耳根处,不禁开始有些挣扎,却听到身下男子的一声闷哼,旋即姿势一换,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身上一重,便对上了一双漾着琉璃光芒炽热无比的眼眸。
沈绿兮脸已经灼烧起来,耳根似触电一般,酥麻一片,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目光开始乱闪。
“御上…。”话未出,铺天盖地的吻时而温柔时而炙热铺散而来,温热暧昧的气息弥漫她所有的感官,沈绿兮的心仿佛不受控制的犹如雷呜般蹦跳了起来,只觉他大手游过处,一路就像是点燃着轰然烈火,灼烧得她几乎就要失去了理智,沈绿兮忍不住嘤吟一声,紧接着,是犹如狂袭风暴般卷席的热吻灼烧而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燃烧一般!
沈绿兮躺在他身下,朦胧的流波荡漾仿似酝酿已久的诱人醇香,只消一眼,即醉人心神。
御上墨轻吮细吻身下的人儿,仿佛要抵死缠绵,却又温柔如水,大手轻抚过那张已红透诱人的颜容,御上墨最后在她已渗出薄汗的额上轻轻印下一吻,并没有再深入。
强忍下磨人的*,御上墨点到即止,不想他的兮儿过于劳累。
清晨温情宛如微风漾过,温柔至极。
沈绿兮蜷缩在御上墨怀中又沉沉睡了一个时辰,再次醒来,她的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大半,瞥见守在身边的御上墨时,又不由得想起清晨的那一幕,禁不住微红了脸。
“饿了吗?”御上墨以手代梳,柔顺了她一头青丝,唇边漾出一抹温柔而迷人的笑容。
沈绿兮点点头。
好些天食不知味了,她如今要养精蓄锐准备前往藏拉族去找药引,身体固然很重要,这时候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倒下的,见杞…。还在等着她!
浓浓的心事和沉重的压力没有削减沈绿兮多少自信和傲气,她一向认为,只有没有想去做的,没有做不到的,她要做,即使比别人努力十倍千倍万倍,她也要去做到,除非她不想去做,否则,她必然成功!
“现在就出发?”见自己小妻子放下了碗,御上墨也缓缓放下了碗。
“嗯,不能再拖了,虽然从这里到藏拉族不远,但要潜入藏拉族取药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虽然势在必得,但对藏拉族出了名的毒讳,她还是有一定保留。
至于丹麓国的七皇子怎么会在藏拉族手中拿到噬心散,这一笔账,她会慢慢的和他算清楚!
“需要什么药引?”
沈绿兮喝了口茶,“万灵芝和九藤黄。”毒王出自藏拉族,噬心散不同夺命双煞,在沈绿兮之前,可真没人能解夺命双煞,而噬心散有解,却比无解还要难,一句话说,就是有解等于无解。
噬心散解药的两道药引便是最难寻的万灵芝和九藤黄,偏偏,这两种药引还是生长在藏拉族的地盘,藏拉族占丹麓国面积不到百分之一,小小的一角,可就是小小的一角,却让四大国的人都畏惧不已,藏拉族四周都是毒素,毒物,毒气,藏拉族的族人更是自小在毒气漫天的世界里长大的,浑身上下都是毒。
没人敢靠近那小小的地方一步,如果藏拉族想要造反,简直是易如反掌,招招杀人于无形,可是,藏拉族地方虽小,族人虽小,也并无称王之心,仿佛与世隔绝。
所以,沈绿兮才对他们毒王噬心散外漏而感到奇怪。
甚至怀疑,藏拉族和那位七皇子是否有什么关系…。
但,这个猜测一旦成真,就算她救好了见杞,这一仗,也许会是见杞遇到过最强劲的对手。
“杏雨梨云留在这,我和风影流尘陪你去。”御上墨沉吟了一会,说道。
沈绿兮想了想,还是摇头,“不,太多人去反而不好,风影流尘也留下吧。”以她对藏拉族的了解,藏拉族历来敏感多疑,风影流尘虽然武功高强,但对方善用毒,最防不胜防的,就是毒,去藏拉族,少一个人,便少一分危险。
沈绿兮和御上墨两人当天就换装出发了。
不消一天,两人便到了丹麓国境内的樊漠城。
樊漠城远不如元朝王国富饶之地阜城那么热闹,虽然人口众多,经济命脉却远不如阜城的鼎盛。
“丹麓国的民风挺特别。”沈绿兮留意到这里和元朝王国截然不同的地方民俗,不由得有些好奇。
“樊漠城只是丹麓国边远城池的一个小城,和元朝王国不同,丹麓国的大城,都建在京都,集中在皇权。”御上墨扫了眼四周平静的景象,温声分析道。
沈绿兮略有所悟地点着脑袋。
还不是一样的皇权至上,终究是逃不了那一套!
沈绿兮嗤之以鼻,看来,这丹麓国也没什么好值得探讨的地方,便和御上墨沿着樊漠城边境走去。
沿途走了好久,沈绿兮有些疑惑了,丹麓国是四大国中人口最多的一个,而樊漠城又是在丹麓国人口分布颇多的城池之一,地少人多,可这一路,她也没见着多少往来的人,难道樊漠城的百姓都喜欢缩在家里不出门?
还是丹麓国的风俗如此?
两人刚打算找间茶寮坐下歇歇,哪知迎面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就撞过来,哦,不对,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小男孩。
一扑就扑到沈绿兮的怀里。
只能说这娃伪装实在是太糟糕,连伪装很糟糕的沈绿兮都看不下去,一眼就看出这孩子的笨拙伪装!
不过,倒是一个很可人的女娃,粉雕玉琢嫩白小脸,弯弯的眉毛下一双闪耀着亮琤琤星光的圆咕噜大眼睛,秀气的小鼻子,粉红的嘴唇。
长大了铁定又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大美人!
“姐姐!”小女娃扑到沈绿兮怀里之后就不肯离开了,还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姐姐,一点也不在乎御上墨不停外放的冰冷寒气。
本来沈绿兮对这个突然扑出来又是扮成男装的小女娃有一丝警惕和怀疑的,哪知人家一开口就脆生生的喊了句姐姐,顿时心花怒放,只觉得眼前娃娃可爱极了。
“小娃娃,你家人呢,走散了吗?”沈绿兮蹲下了半个身子,摸了摸小女娃柔滑的发顶,温柔笑道。
得到回应的小女娃本来脸上一喜,岂料听到沈绿兮的称呼时又立即垮下了脸,嘟起粉嫩的小嘴,“姐姐,本小,哦!不对,本公子已经长大了!可以娶媳妇儿了!”她把小脸昂得高高的,满脸的神气,将时常自家爹爹对自家哥哥说的那句话也搬了出来。
末了,她那双圆咕噜精灵可爱的大眼睛还盯着沈绿兮瞅了半天,突然奶声奶气地拔高小小的分贝道,“姐姐,你嫁给我好不好!”
噗!
哈哈哈!太好笑了!沈绿兮望着那张我很认真的可爱小脸蛋,不知怎么的,这几天抑压的烦闷心情好像得到释放了似的,一下子疏泄了。
见自家娘子情绪有所好转,御上墨也难得大方不和这小娃计较和他抢妻子的事。
皇帝都抢不过他,更何况还是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娃,而且,还是一个女娃!
“姐姐!我向你求婚,你答应我吗?”小女娃不依不挠,见到沈绿兮笑得那么开怀,心里更肯定这位姐姐是喜欢自己的,秉着爹爹教育哥哥的,喜欢就要果断出手原则!小女娃再接再厉。
“你姐姐嫁人了,你没机会了。”御上墨将自己妻子一揽,宣示了所有权,丝毫不在意宣示的对象是一位未满六岁的小女娃。
(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