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很轻松,真正走起来,才发现地图上的一小点竟对应了相当漫长的路程。不知沿着那条灰石路行走了多久,却总是在丘陵间绕来绕去,似乎永远也转不出这个地区。所幸这一路并不无聊,司马幽很热心地继续为我讲解各地的风土人情,以及各种魔师的特点,我基本上插不上话,只能一味地提出新问题,毕竟我确实不知道什么。
同时经过这条路的人也相当多:有衣着朴素、背负重物的农民;还有车马众多,护卫严密的商队;也有不少披着各式盔甲,携带长短兵器的战士和披着长袍,握着法杖的法师三三两两地走过;偶尔还能看到几名骑着骏马,跨着马刀,穿着灰皮甲的铁兰帝国轻骑兵奔过。还好路面算是宽敞,许多人来来往往,倒也不显得太拥挤。而行人中除了多数黑发人外,还有些金发碧眼、高鼻梁的男女,讲的语言也与我们不同,相比就是所谓的西方人吧。
“对了,关于时间的问题,”看着光辉逐渐黯淡,悄然向西偏移的太阳,我忽然想起了刚才的骑士说自己迟到的事情,“人们,是怎样知道时间的呢?”
“嗯,其实很早以前,各国人民都已经设法制造了一些可以计算时间的简单工具,比如沙漏、日晷,还有些大型器械则比较复杂昂贵,不能流行。也有人能直接通过观天来判断时间。可那些方式或多或少存在一些误差,白昼与黑夜的长短,也会随四季更替而改变。但最近,似乎有更加精确的计时工具出现了。嗯,听说是新教皇六年前研发的钟表,”司马幽依然是一副博学多才,无所不知的样子,“简单地说,钟表就是,嗯,看起来就是在一个圆圈上,有几根长短不一的针在走动,而通过针指示的圆盘上的刻度,便能准确地知道当时的时间。这个圆被先平均分成了十二份,对应了十二个小时……”
司马幽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向我描述清楚了那种神奇的工具,见我大致了解了这种计时方法后,才接着补充道:“然而,这种工具内部结构比较复杂,听说现在只有依赖魔力才能驱动指针,或者使针发亮。虽然消耗的魔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由于制造不易,钟表还基本上还只是有地位、有财产的人的专属品。当然,教皇设法弄出这种东西,自然还是要为教会谋利的。听说教会中执行重大任务的高手,会得到一块手表,以保障任务的顺利完成。你可以想到,当情况比较复杂糟糕时,教会的人员如果有魔表的帮助,就能完美地掌握时间,更有效率地完成任务,减少出现错过时机的情况。比如说,嗯,半夜时,有两个人要在荒郊野外准时会面,有这种工具就很方便确定时间,还有许多类似的情况……”
“的确很奇妙。”我顿时明白刚才的那名骑士为什么能说自己迟到了。看来他左手上戴了块表,只可惜现在的自己肯定是无福享受这种便利的工具的。那这么说来,那人也是教会中的高手了?当然,自己这个流浪者,暂时就不必去奢望这种神奇的东西了……
“就算买不起表,我们有时也可以参考安置在重要场所的大钟。不少人都觉得这种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的计时方法比较方便,所以钟表及其计时方式渐渐被各国认可。大致估计一下,现在是下午五点左右吧!”司马幽不厌其烦地为我补充了几句话。
随后,司马幽又提及了魔兽的话题,给我介绍了几种具有魔力的生物,我自然又是如饥似渴地汲取新知识。
直至夕阳坠地,天穹转紫,最后的几队飞鸟落回山林。行走在大路上的我们,才远远望见大海的影子,以及海边巨大的港口城市,海岸边隐隐约约有一些小黑点,或许是泊在港口的船只。
“终于要到了啊!现在恐怕已经七点左右了。”司马幽弯腰揉了揉腿,有些欣喜地感叹道,“以前一直没有走过这么久的路……不过以后会习惯的。”
“这就是冰兰港啊。”第一次来到海边和看到城市,我也跟着感慨了一句。不过现在暂时还没看出这里有什么特点,也许是距离还有些远所致。当然,更是无从领会这里和“冰兰”有什么关系……
此时此刻,城墙上似乎已经燃起了一排火把,透过城墙,能看到城中高楼上的点点灯火。出城的人已经比较少了,大部分人正在涌入城去,看来城门还没有关闭。
总算是到港口了,下一步,自然就是设法乘船了。也不知道船费会不会很贵,但在找到稳定收入来源之前,我果然还是得设法减少不必要的开支。
“看,那是什么?”突然,身后传来某人的惊叫,然后,惊呼声不断增多,人群迅速乱作一团,不少人都开始四散奔逃。
回过头去,一时没有察觉引发混乱的根源。直到有人用手一指,我才发现,山丘之中,一片片黑云陡然升起,急速向这边飘近。待到距离又拉近了一些,方才看出模模糊糊的飞鸟轮廓。但并没有听到鸟鸣之声。
“糟糕!居然是长舌冰雀!这种危险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人……快,快走!”司马幽把双手握成筒装,放在眼上观望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急忙扯上我准备逃走。可旋即又松开手:“不,只是逃走的话,我们怎么也跑不过飞禽。除非……”
我跟着她向后一望,只见几个人正用远甚于常人的速度向城中跑去,眨眼间便消失在黄昏之中。据司马幽刚才所说,魔师们有一定的共同点,每个人都能用魔力完成一些基本的小法术,例如感知、治疗、清醒等,也能将魔力融为身体的体力。但魔师们的专长是不一的,即是说,不同的魔师完成上述行为的效果是有差异的,而善于用魔力使移动速度骤增的能力,并不是所有魔师的特长。风魔师似乎是最擅长这一项的。那些逃跑鬼,多半就是实力不强的风魔师。
鸟群移动速度奇快无比,呆在林子附近的人最先遭殃。只见那一朵朵乌云铺天盖地地向下扑去,却并没有接触到逃跑的人,然而那些倒霉的人却很快大声惨叫,用手捂着头、胸跌倒在地,翻滚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丢下死人,群鸟毫不犹豫地向着其他人逼近。
“长舌冰雀,水系,禽类群居魔兽,多聚居于东土北方冰兰半岛的森林中,擅长喷洒强腐蚀型毒液。虽然不吃人肉,但它们似乎很热衷于攻击视野中的人类。个体很好对付,但数量太多,就麻烦了……”一边当场向我简介这种魔物,司马幽一边把双手交叉着叠在胸前,我立刻感受到了魔力的波动,但自己仅能判断这不是土系的魔力。
周围的人大都被吓得六神无主,我多多少少也受了点影响,但还是自然而然地把拴在腰间的长刀取下,抓在右手中。由于没有刀鞘,刚才在路上的时候,我只好找了些长藤把这刀系在腰上,结果它就悬在我腰上轻轻摇摆,包括司马幽在内的不少行人都说那样实在相当危险。现在拿在手上,反倒算是更安全吧。
看着这一群群飞鸟来者不善,我将少许土魔力注入刀中,做起了战斗准备。但看着敌人那难以估计数量,我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
“在场的魔师!过来结阵!”一个男人的咆哮声忽然传入耳中,似乎声音中都含有淡淡的魔力。他紧接着由用另一种语言大吼了几句。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大多惊慌失措地逃散或是瘫倒在地,而这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顿时惊醒了在场傻站着的魔师们。众人如同看见一块木板的溺水者,急匆匆地跑到那人身边,站成一团。
“只能这样了。”司马幽扯上我左手,迅速跑到人群之中。
的确,在这里的魔师,恐怕没有人能够单独对付这大群魔物。如果有的话,那人肯定已经挺身而出了。所以大家只能尝试抱成一团,聚集众人的力量共同抵抗,等待城里的军队出击救援。
不,不对,看着魔物的移动速度和数量,我马上对自己先前的观点产生了怀疑。
即是说,在这里抵抗恐怕也不是明智之举……
那么,不,不应该去考虑那种最可怕的结局……
瞟了那名大汉一眼,但见他身材高大强壮,已经戴上了一个水桶一样的银头盔,亮白的厚板甲覆盖全身,双手紧握一柄巨剑。胸前却还有一块黑布,其中隐约绘着一只朱红喙,全身洁白的大鸟,可能是一只天鹅。这么看来,他也是一名天鹅帝国,或许也是那个天鹅教会的一名骑士喽。
围起来的总共有二十多人,东方的和西方的都有,包括司马幽,其中共有三个长袍法师,另外两个都是红袍,还拿了根红法杖。战士就没有什么共同特征了,盔甲、兵器都是五花八门的。
聚在一起后,“乌云”也毫不落后地向我们集中。它们这是飞得近了,借助一点夕阳残辉,可以看见它们凶狠的蓝眼睛,和大大张开的尖嘴中吐露出的又长又弯的舌头。
在它们喷出毒液前,两名红衣法师抢先出手,一齐举起法杖,指向空中,只见两道熊熊烈焰从杖中涌出,随即在空中散开,迎面扑向群鸟。飞在前方的鸟顿时发出刺耳的尖叫,随后扑打着翅膀,带着一身火焰,痛苦地从空中坠下。
鸟群的攻势为之一滞,但没等我们高兴,飞在后方的鸟们忽然对着火焰直接喷出毒汁。火网虽旺,却扛不住越来越多的毒水,最后在空中消散。两名火法师无奈地摇了摇头,面如土色,似乎对敌人已经无能为力。
眨眼间,众鸟便已经扑到了我们面前两丈处,大股淡蓝的毒汁劈头盖脸地淋下。众人正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对时,那名银甲骑士却一马当先,直接迎向漫天毒雨。眼看他即将为之吞没时,手中长剑却激荡起一团狂风。我只觉脸上一凉,却见毒液顿时回卷,大多飘回鸟群之中,给它们自身带来了不小的杀伤。想不到,他居然是风系的战士。
可我们还没来得及高兴,他招式一尽,不少毒液还是洒在了身上。只听一阵“滋滋”的怪响,盔甲、长剑上都飘起淡淡蓝雾,渐渐变得残缺不全,显然是遭到了恐怖的腐蚀。但他依然死战不退,拼尽全力再度挥剑生风,竟这样生生地挡住了不断前进的魔鸟。但每次出招后的间隙,他身上都会遭到不少的腐蚀。长此以往,他必然葬身于此处。
心急如焚,不想看他就这样被敌人耗死,想和其他人上前援救,却又忌惮那防不胜防、无孔不入的毒液。即使抱成一团,大多数战士似乎难以与这种敌人正面对抗,毕竟兵器对毒液的抵御效果还是不佳,连用风系魔技的战士都难以久战。而在场的法师也没发创造防御结界。城中的军队似乎还没有出发,一切都在向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