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素菜,彼此相爱,强如吃肥牛,彼此相恨。(《箴言》)
逃出来?
伤狂愣了一下。自己“死去”的这半个多月,让他几乎都快忘记在淮口的那些痛苦的日子了。如今午川一提起,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对水都没有那么多恐惧了。
“嗯?伤狂?”
午川见伤狂发呆,不禁唤道。
“呃?呵,你看我,想入神了。”伤狂自嘲地笑了笑,旋即回忆着说:“我那天是被千……三王爷救了。”
这么说着,伤狂不禁嘴角挂起一丝愧疚的微笑。似乎每次自己危急关头,总是有千下的出现。可是他却不总是在……欸,自己这么要求会不会太贪心了……
“三王爷?”
“是。他把我救了之后,就走了。后来我就跟着一只狗去了一个地方。他们说那是魔音庄园。”
“魔音庄园?”伤狂的回忆被午川惊奇地声音打断了。
“怎么?你知道?”
午川一愣,正不知怎么回答伤狂的这个问题,伤狂就自己突然一拍脑门,道:“欸,你看我,你一直住在淮口,怎么会不知道淮口的那些势力呢。”
“呵,是啊……”午川心虚地躲了一下眼神。也是,自己一直住在淮口,知道个魔音会也没什么奇怪的……自己真是太草木皆兵了。
“嗯。魔音庄园听说是什么魔音会的势力。我刚到他们那里,就得罪了他们的首领。”
“那你怎么……”其实午川是想问,那你怎么没被忌婉那个说风就是雨的疯子给杀了!也好省得我这日后的麻烦。
“欸,他本来要杀了我,不过我看他对千……三王爷有情,就告诉他我在苦窑见过三王爷,而且见他的模样很不对劲,我有点担心。”
“他相信你了?”
“嗯。因为我确实真的担心三王爷,所以跟他说,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先杀了我再去找他。而且我告诉他,我爱的是帝君。”
看到伤狂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的幸福的微笑,午川暗暗地攥起了拳头,“那他去了吗?”
“去了啊。听说一直都没再回来过。”
“这样啊……”午川一愣,原来情报说忌婉失踪了,是因为这件事啊……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后来我又被另一个势力带走了,呵。”伤狂想要装作一副轻松的语气,可是终于他还是红了眼眶。
午川急了,“这?这是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呵,没什么。都过去了,只是……”伤狂仰着头,飞快地眨着眼,不让自己哭出来。
门口的裴度听着伤狂的声音,也是忍不住感慨——怎么好人都这么惨?先生到底受了多大的苦啊……这么坚强的一个人,居然回想起他失踪的两个月的经历,会如此失仪。
“伤狂……”
午川上前从侧面拥着伤狂的肩头,抚柔着他的膀臂。
“你看我,怎么这么不争气。”伤狂破涕一笑,对午川自嘲了一下。
午川一脸认真,“什么势力?他们怎么伤害你了?”
午川在心里画满了问号,他此时的认真是很严肃的。
因为根据伤狂的描述,那天他是被魔音会的忌婉给抓了。真皇榜是那天早上就传到淮口的,也就是说,当时的忌婉一定已经知道伤狂不是什么灾星,帝君要的是毫发无损的活人。而很有可能因为邪君的缘故,所以忌婉隐瞒了皇榜的事。
但即使是这样,忌婉没有杀他。他被其他势力带走了!但,怎么可能?从魔音会带走一个人?
魔音会怎么说也是在淮口排名第二的势力……
如果是这样,难道是叟尼那个老家伙抓了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从我被抓,就一直被关在一个密室里。我……”
“小主,南宫小主在门外……”法印打断了伤狂的话,敲了门走进来说道。
“九儿?”伤狂起了身。
午川在心里暗骂这个南宫九清来的真不是时候!还不知道是谁抓了伤狂。如果不是为了赏金,那他们抓无伤臣的动机是什么?还居然把他关在密室……
“引他进来。”伤狂对法印一面说着,一面步道了房门前,看着回廊那头的宫门。
法印领了命,匆匆退了出去。
伤狂又对裴度说再添一碗茶,这才转身对午川笑着,“以后有机会再好好聊吧,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辗转着到宫里来的……这真是缘分呢。”
“嗯,是啊。”午川牵强地笑了笑,“改天再好好聊。既然你有客人,我就先走了……呵,你今天的客人应该不会少了。”
伤狂不可置否地笑笑。
“好了,拿我告辞了。你多注意身子。”
“好。”
两个人互作了揖,就相视一笑,算作别礼了。
“阿度,送温嫔出去吧。”
“是。”裴度笑着给午川引起路,浮华对伤狂匆匆行了一礼,就跟了上去。
九清被法印引了进来,正和午川打了个照面,按规矩他职分小,理当行礼,所以他虽然好奇,但还是驻足停下步子,对午川屈了屈膝,“参见安哥哥。”
“南宫弟弟好。”午川对他温柔一笑,便是出宫去了。
九清多看了两眼他的背影,这才转过脸来继续往前走,哪知伤狂已经迎了上来,他本幻想着自己见到伤狂可以忘记那天的事,像以前一样轻车熟路地跳到伤狂边上,把他一抱,喊两声“伤哥哥”,就算把那天的事掀过去了。
可是这一照面,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放不开了。一种尴尬的情绪迅速笼上他的心头。
他甚至想要打退堂鼓回去了。
“小主,没事的。”他身后的履霜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地说道。
可九清还是忸怩地不知怎么办。
“九儿。”伤狂大步走了上来,一把抱住九清的身子,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这么早来看哥哥啊。”
九清心中一暖——伤哥哥以前也是这么对自己。他没有变,他不记得那天的事……
“是啊。半个多月没见嘛。”九清的心放松了一些。
“嗯,听阿度他们说,你还送了许多补药给我,谢谢你了。”说着,伤狂引他向屋里走去。
“呵……一点补药,这没什么的。”九清趁伤狂他们都在前面引路,偷偷地回头看了一眼履霜。
履霜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他立即鼓起了勇气,匆匆跳着跟着伤狂走了上去。
“诶,最近这些日子你在宫里都干什么呢?”伤狂笑着问道。
“嘻哈,还说呢,帝君只在你这里转悠,我们都没什么事可做。”九清笑着搔搔头,靠在伤狂的肩头。
伤狂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总不能干坐了半个多月吧。”
“那倒没有。”
说着,两个人走到屋里,伤狂引他坐下,裴度笑着给他上了杯茶水。
“谢谢。”九清彬彬有礼地接过裴度的茶水,继续对伤狂说:“伤哥哥你不知道啊,咱们这宫里以后肯定不无聊。”
“哦?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伤狂看着九清还这么天真的笑着,不禁想起帝君说的那句话——这里不是嵇康!后宫没那么复杂。
九清仰着脸,先是嘻哈地笑了一通,然后才说:“诶呀,光想起来都觉得好笑。你还记得顾佳人和李佳人吗?”
伤狂一愣,回想了一下,旋即笑着点点头,“记得。”
九清又大笑起来,“诶呀,伤哥哥你不知道,他俩可有意思了!每天我无聊了,就去他们叶康宫,那俩准在斗嘴。”
“是吗?”伤狂有些惊奇。难道北国人的心思都这么简单吗?
“是啊!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有什么仇,这辈子一见面就吵架。哈哈……”
“你开心就好了。”伤狂温柔地对他笑着。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问伤狂的身子,旋即敛住几分笑势,“明明说来看你的……结果都变成我自己自娱自乐了。”
“哪里话。看你笑,我也开心呢。”
“真的吗?那伤哥哥你的身子好些了吗?到底是什么病?真的是风寒吗?”九清这几日也找过几个太医署的学徒了解过,说风寒这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跟个人体质有很大的关系。
“是啊。因为一直不好好吃药,所以就拖得时间久了些。”
“啊?伤哥哥这么大了还怕吃药啊?”九清也是第一次见伤狂这幅模样,不禁笑了。
“嗯,呵呵。”
看着伤狂温柔的笑容,九清的眉头不禁纠在了一起。
“怎么了?这幅表情?”
“我来本是有事要告诉你的……想不起来了。”九清歪着脑袋,有点苦恼。
其实他是没勇气来见伤狂的,但是因为得到了一个和伤狂有关的消息,所以他就假借这个为说辞。假如伤狂问他为什么来,他就可以有话说,不至于尴尬——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但是没想到一见伤狂,那些本预想的场景都没出现,所以他竟然把那事给忘记了。
“很重要的事吗?”伤狂不在意地笑笑。
“嗯……”实在想不起来的九清锤了两下自己的额头,最后终于彻底放弃。头一偏,对着外面喊道:“履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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