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洛女士,很遗憾,您没有通过我们的终试。”面色阴峻的女面试官把简历递还给洛雨桐。
“为什么,所有的问题我都回答了啊。”洛雨桐没有接简历的意思,她双目圆睁的看着面试官。
“对不起,洛女士,您请便。”面试官们起身就要走,雨桐也起身张开双臂阻拦,“你们不许走,不给我一个理由我就不让你们出这房间。”雨桐的脸上露出恐怖的肌容。
“是不是范潇潇,是不是范潇潇让你们淘汰我的,是不是!”雨桐的眼睛冒着冷气,头发像沾了静电一样立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的钻牛角尖。大概是不甘愿这么多天的努力白费了。
“这个我们无可奉告,请让一下洛女士,如果您再这么坚持下去,我就直接叫安保了。”一个男面试官掏出手机,“到时候弄得谁的面子都过不去就不好了。”
雨桐多年来在外打拼的经历养成了不屈不挠的性格,对于这种威胁性的口气她纵然是不怕的。
“哼,面子算什么东西,老娘我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扔,唯独把脸面扔了,人终究要懂得有舍有得的道理。”雨桐并没有胆怯,反而露出骄傲的笑容。
这下让面试官们为难了,她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全都眉头紧蹙。
“洛女士,我能和你谈谈吗。”门被从外面打开了,范潇潇走了进来,她走到离雨桐还有两步远的时候说到。
洛雨桐转过身,不可思议地望着范潇潇。
“你们回去吧,这里我来和范女士谈。”范潇潇掠过洛雨桐走到三位面试官身后,用手掌轻轻的拍了一下他(她)们的背。三个面试官交换了一下眼神,便都越过只盯着潇潇的洛雨桐走出了房间。
“坐吧,洛女士,我过几天要出差,所以今天咱们就把各自的心结都打开了吧。”潇潇走到刚才面试官们坐下的地方坐了下来。洛雨桐见状,冷笑一声,高傲的坐在了范潇潇对面。
“洛女士,对于您的这次求职,我没有任何异议。”潇潇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沉稳而有力的说着。
“你不用给我糖衣炮弹吃,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其实当在凯曼见到范潇潇的那一刻,她首先并没有被潇潇这个人而震惊,而是潇潇的整个穿着和气质与之前在酒店里那个只知道囫囵吃抹茶和卡布奇诺蛋糕的女孩来比较,简直可以用判若两人来形容。
珍珠白的干净衬衣,搭配棕色套裙,脚上一双红底高跟鞋,这样的搭配对于自称为时尚教主的洛雨桐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而衣着的改变带来的则是气质和气场上的改变。
“我不知道为什么洛女士,你怎么就那么深信不疑的认为我是你的情敌呢,或是我和你抢何暮冬呢。”范潇潇看了看手表。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对你放心了,那几张照片我也遵守承诺删掉了。”雨桐把身子往前倾着,眼神里冒出丝丝不友善的目光,“倒是你,为什么从中作梗淘汰我,不让我通过终面。”
“洛女士,你总是把我当做最坏的人,最不友善的人,最阴险的人。你所认为的所有对你的不利,都认为是我对你造成的。”潇潇向后仰着头,做悲天悯人状,“咱们两人素不相识,就因为何暮冬,你把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潇潇的语气有点激动。
“好了好了,stop,那你说,为什么之前我的求职之路走的好好的,可今天早晨碰到你之后,终面就过不去了,哪有这么巧的事。”雨桐打断了潇潇的话,她左手扶着脑袋说到。
“洛女士,你要知道,在当今中国,几乎所有公司是看学历的,虽然口头上说着什么学历没有能力重要,但学历是打开这个公司大门的第一把钥匙,如果你连入职的机会都没有,那还谈什么能力呢。”潇潇的口吻就像一名资深HR一样。
“而据我所知,您没有拿到毕业证书和学历证书就出国了,而在国外的这段时间,您也没有继续进修。”潇潇见雨桐没有什么回应,便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是不是何暮冬!”雨桐忽然跳起,一掌拍在桌子上,但这只换来潇潇一个优雅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此时,雨桐的手机在衣兜里响了起来,雨桐掏出手机,眼睛却依然怒视范潇潇,她把电话放到耳朵上。
“您好,哪位。”
“对,我是洛雨桐。”
接近三分钟的沉默……
“我之前没投过你家公司啊。”
“你们是不是打错了。”
又是接近三分钟的沉默……
“好的,那我下午就过去,谢谢您。”
挂了电话,洛雨桐的眼神恢复了一点善意,她看看手机,又看看一脸轻松的范潇潇,茫然无措的手臂和瞳孔昭然若揭。
“怎么了,雨桐。”潇潇笑着说。
“有个广告公司打电话让我下午去面试,可我之前并没有投过这个公司的简历啊。”洛雨桐把手机收回衣兜里,她的眼里满是疑惑。
“雨桐,你看过《让幸福来敲门》这部电影吗,如果你看过的话,那你应该懂我什么意思,如果没看过,那就建议你最好看一下。”范潇潇站起身,边向门口走着边说着。
“我看过,威尔?史密斯主演的。”明显放下了敌意与戒备,语气平和又善蔼。
“雨桐,这世界上没有走投无路,更没有穷途末路,只要你保持善良与感恩,这个世界总会对你温柔以待的。”说完潇潇便推门出去了。
这个房间恢复了安静,空气中的灰尘似乎都在散着声与热,洛雨桐从包中拿出小镜子,看着镜子里面满眼红血丝,脸色发灰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把自己搞成今天这幅模样,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如此大题小做,她讨厌这个落魄而又敏感的自己。
补好妆,简简单单吃了口午饭,洛雨桐就早早的赶去了通知她面试的那个韦睿广告公司。韦睿在四环左右,为了赶时间,雨桐不得不乘坐地铁。
与五年前相比,地铁拥挤度和便利度没有任何变化,作为北京土著,雨桐有时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每年都会有陆陆续续的年轻人们涌向这拥挤的,竞争激烈的城市。他们租住着潮湿的地下室,吃着简陋的盒饭,但依然没有还乡的打算,难道“北漂”真的就那么有吸引力吗。
十五分钟左右的地铁,又走了半个小时,雨桐终于站在了韦睿的公司所在地,她揉着早已酸疼的脚踝,走进了写字楼。
不是说高跟鞋一开始是欧洲贵族男人们的专利吗,怎么现代成了成熟女性们的专属了,在电梯里的雨桐还觉得双脚脚踝处的皮肤有点隐隐作痛。说实话,在澳大利亚的时候,雨桐很少穿高跟鞋,最多穿的是平底鞋和运动鞋。
当电梯在第七层停住的时候,雨桐走了出去,她发现这一层楼里全是小型公司,与霸占三层办公楼的凯曼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她顺着墙上的指示牌找到了韦睿广告公司的具体位置。
果不其然,小小的门面,两扇不宽不大的玻璃门,对比起宽大敞亮的凯曼来说,可以用“陋室”来形容了。雨桐站在门外踟蹰了,她甚至萌生了退意,这不是她未来要工作的地方。
现在的你还有选择吗?现在的你还能反抗吗?现在的你还可骄傲吗?
为了还债,在澳大利亚攒下的钱加上向暮冬借来的五百万已经全搭进去了,父母生前欠下的债还完了,而自己现在又欠了何暮冬的一大笔钱,这仿佛就像恶性循环似得骚扰着自己。
现实会将一个人的骄傲打击的卑微如土,生活会将一个人的清高埋没的庸俗如我。
雨桐低着头笑了笑,她现在不想再欠任何人什么了,无论是债款还是人情。她抬起头,整理了一下妆容,“哼哼,老娘连送报纸的活都干过,还怕这。”说完就推开韦睿的门走了进去。
面试一共持续了半个小时,两个十分和善的HR不停地在和雨桐聊着生活中的一些事。
“洛女士,我看你在澳大利亚的《悉尼先驱晨报》任过职是吗,是主编还是文案。”
“前期我是一直在送报纸,最后离职时我是责编。”雨桐诚实的回答到。
“哦,好的,那您最后怎么离职去和朋友一起去干中餐馆了呢。”
“因为公司里有些人比较歧视亚裔,而且我也讨厌了整天做办公室的枯燥工作,所以就……”雨桐撇撇嘴,摊开双手。
“嗯,好的,最后一个问题,我看你简历上写着学历情况是肄业,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雨桐抓着皮包,这是她最不想面临的问题,“实不相瞒,当时我的家庭出了变故,所以迫不得已去了澳洲。”
男HR点点头,他和女HR小声交谈了一会,就笑着向雨桐伸出了手:“恭喜你,洛女士,等我们决定好你的岗位后,我们会通知你的,到时你就可以来公司报道了。”
“这么说,你们同意录用我了?”雨桐激动地站起来,握着男HR的手。
“是的,但鉴于你的特殊情况,我们得内部讨论一下关于你的定岗职责。”
走出大楼,雨桐望着已经开始暗下来的天空,她大舒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是甜的。雨桐向着灯光最亮的街道走去,她想如果老了有一天回望此生时,幸运的时瞬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