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夕颜身子猛地一颤。
脑海之中，骤然又回想到了那些她不愿想起的往事。
……这些话，她有些似曾相识。
身子骤然一虚，岳夕颜没再坚持住，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黑衣人向后退了几步，冷冷的斜了瘫坐在地的岳夕颜一眼。
“之后我还会来，”黑衣人淡淡的开口道，语气里带着骇人的压力，“在那之前，你至少要做出些成果。”
话音一落，未等岳夕颜反应，黑衣人便纵身跃了出去。
屋中，再度只剩下岳夕颜一人。
地面冰冷的温度透过薄薄的锦衣，刺入岳夕颜的肌肤内，可她却仍没有什么动作，愣愣的坐在那里，双眸空洞。
脑海之中，划过的是她儿时所经历过的事情。
——疼，刺骨的疼，头晕目眩，想吐，想死。
小时候没有什么好的记忆。
能够想起的最多的，就是被师父用来试药。
从她模模糊糊的记忆开始，她就总被师父灌些味道古怪莫名其妙的药，被迫走入注满药气的房间，甚至是被涂了药的针扎，只是为了能更好的知道药效如何。
……就像是刚才的那只白猫似的。
每次试药她都痛苦的想死，吐得昏天黑地，甚至是吐血。
她还记得，自己疼得倒在地上，想要让师父帮自己，向着师父爬过去，可他却只是冷漠的站在一旁，看着她，只是在观察药的效果。
——师父……我疼……救救我……
她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可看到的，却是师父更加兴奋了起来。
——疼？还有其他什么感觉？
师父的眼中，只有药效，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似乎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师父心中的位置。
在师父的眼中，她就连刚配制出来的药都比不上。
或许在师父看来，她和那些用于实验的动物没什么两样，只是能更好更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感受罢了。
很多次，她都因药效过猛而昏厥过去，而感受什么的都不记得。
——多试几次，你就能记住那是什么感觉了。
当时，师父说了一句和刚才说的话相似的话。
多试几次……对，若是一样药让她昏厥过去，不记得感觉，师父便会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将药用在她身上，直到她不再昏过去，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药物的效果才罢休。
从小开始，她便是师父的利用物。
后来用在她身上的药越来越多，她的感官也愈发麻木。
再后来，她什么都感觉都感受不到了。
而这之后，师父也渐渐放弃用她作为试验品。
可从那之后，她能感受的到，师父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个废弃的存在似的，不带一丝的神情起伏。
当时她的心还感觉有些凉，就像是自己刚被人救起，刚有了自己的存在意义，却又被人再一次抛弃的孤独感。
但之后她便不再这么想。
只要能活着，就已经是十分的庆幸了。
……就算她所经历的，是别人所不能想象的，但她也很庆幸，自己还能活着。
意识从记忆里抽回，岳夕颜的脸色更为凝肃了几分，衬得苍白的小脸愈发令人大增保护欲。
罢了，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了。
她深吸一口气，稍微翻了个身。
可脑海之内，却不由自主的划过那黑衣人的身影。
她不知道黑衣人的名字，甚至从未看到过他的真正长相。
就连他是男是女，都无从知晓。
从小到大，她都叫他师父。
她从小就体弱多病，又生在一个不好的环境，本是条在十几年前就会死的命，可却被师父给救了回来。
从那之后，她便一直跟在师父的身边。
她知道，师父不是什么好人。
她恨师父对她做的一切，可那又能怎样，没有师父，没有他每个月给自己提供的药，她就会死。
……她还不想死，她不想让自己的生命如此卑劣的离开。
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她一定要好好活。
深吸一口气，可入鼻的，却是掩饰不下的药味。
岳夕颜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她知道，这个味道不是刚才喝下的药的味道，而是她身上自带的。
眸底，涌动起一抹厌色。
她就因为这身上的药味，从小便被同龄的孩子欺负。
每当她被师父派到村子上去买些东西，村中的孩子都会捂着鼻子，嘻嘻哈哈的跑得离她远远的。
可后来，愈演愈烈。
有的孩子竟拿起石子扔向她，更多的孩子学着这么做，骂她身上臭，是个没人要的臭孩子。
她因此而哭了鼻子，跑回去，将这件事告诉了师父。
没有想象中的安慰，换来的却是嘲笑。
她至今还记得，师父当时冷笑着说出的话是多么令人心寒。
——不带着这种味道，还算是什么病秧子？
就像是当头一棒，还在哭的她，眼泪像是被立刻关住，整个人呆立在那里回不过神。
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师父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可她发现的还是太晚了，师父，根本不将她当做自己的亲人，而只是一个有手有脚会说话的辅助罢了。
那之后，就算她再怎么被同龄孩子欺负，就算衣服被石头打的满是土渍，她也只忍气吞声，一声不吭的回到住的地方，再将衣服洗得干干净净。
她不会告诉师父，她到底受了多少苦。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委屈是不会得到任何同情。
她不需要同情。
自小开始，师父让她做什么，她便会顺从的按照他说的做。
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而就算入宫，也是师父的要求。
她身上的草药味太大了，普通的沐浴根本冲洗不下这股味道，只有用百花的花瓣来沐浴，才能用花香勉强掩盖住药味。
在选妃前，她被师父摁在盛有百花花瓣的浴桶中，整整一天一夜，只为消除身上那种药味。
可就算泡了一天一夜，却也没能完全除去那种草药味。
却没想到，这种花香与草药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倒是助她成为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之后，她顺利入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