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惠冬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舒服的大床上,他想起身,只觉全身疼痛,无奈只得继续躺着。下一瞬,惠冬眼睛一睁,朝四周打量。自己濒死,有人救了自己,这人是谁?
惠冬努力回想,终于,他记起了那把牛皮色的短剑,那把短剑,是那个在城主府门口就开始追逐他的蓝衣斗篷人所有。惠冬还想去摸索,可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脱了,双脚一动,左脚疼的厉害。
“别瞎折腾,伤口才缝合,安份点。”
冰冷的声音传来,惠冬循声看去,果不其然,是那个蓝衣斗篷人。
“为何救我?”
冷不语在那擦拭着自己的剑,听到惠冬询问,也就停下了动作。将手中的白剑萤烛轻放在了桌上,转过了身子,同惠冬对视,觉得有趣,问:“莫不是,看着你死,才是最好?”
“你是谁?”
冷不语嘴角微微勾起,些许邪魅,笑问:“小子,你认为我会是谁?”
惠冬又仔仔细细打量了冷不语一番,这个男人面容若刻刀雕刻,皮肉好似贴在骨头上,棱角分明。他的手手掌不算大,甚至按个头算,还稍稍偏小了那么点。十指微粗,满是细茧,若让他看到手心,或许还能看到厚厚一片的茧子。
惠冬再看向他没好好端倪的眼睛,冷不语这双眸子的确是黑棕色,可奇怪,若一直对视,怎的总觉得能看到那么一星半点的淡蓝色。
单从长相去观察,惠冬自然不知道这救了自己的蓝衣斗篷男是谁,可这人有个无人可模仿的特征,他有五把剑,两把长剑,三把短剑。或许这天下也有人会随身携带两长三短五把剑,可每把剑都锋芒绝世的,怕也就只有一人。
惠冬确定了答案,开口道:“暮寒楼的冷不语。”
对方才对了自己的身份,冷不语也不觉得意外,哈哈笑笑,起了身。他走到了床边,直接掀开了惠冬的被子,惠冬想阻拦,可无碍自个儿现在与废人无异。冷不语替惠冬检查了伤势,确定无关痛痒之后也就稍稍安心。
“小子,你一个西地的人,还给仲西侯效力,从西边到这东北边的寒城,来作甚?”
惠冬微微皱眉,眼中不见怯懦,反问道:“暮寒楼离这寒酥城,也不近吧?那七星剑主来寒酥城,又是作甚?”
冷不语一听,更是觉得这小娃娃有趣,若性子再活泼些,倒当真和夭妄差不多。想到了夭妄,冷不语心中不由有些悲哀,也不知这小子是死是活,伤可好了些。
自己这般反呛也不见这当代剑圣怒眉生气,惠冬心里头反倒有些慌乱,不知这人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来不及去想这些,惠冬眼睛放光,突然想到了重要的事情,神情紧张,问:“我的猫呢?”
听到这干瘦少年突然询问那白色小奶猫,冷不语不由微微叹了口气。看到冷不语这般神情,惠冬眉头不由紧皱成川,心中咯噔,心情更是不由沉重了几分。
“尸体在哪儿?”
冷不语有些纳闷,疑惑道:“尸体?”
“不说是猫,人受了同等的伤,也定命丧······”
惠冬还在那说着,冷不语却走开,不一会儿捧着一个大木盘子走了过来。这大木盘子上铺了一层枕套,在枕套上头,一只白色小奶猫沉沉睡着。本该纯白毫无杂色的小奶猫有些脏兮兮,身上的毛发有不少地方被染成了红色,左爪被白色绷带包裹,小小的身子上也紧紧缠着基层白色绷带。
或许是疼痛依旧,即便熟睡,这白色小奶猫还是会时不时身子抽动,那小小眉头也不由一皱一皱。
冷不语动作轻缓掐住白色小奶猫后颈,把它放在了惠冬枕头边,惠冬看着这白色小奶猫,眼睛终于清澈,流露出了孩子该有的神情。盗墓
“我是弄不明白,人都不一定能活着,你这小子为何还要拼死拼活去救一只小野猫?这,意义何在?”
惠冬眼神温柔盯着白色小奶猫,看着已经处理过的伤口,心中哀叹,应当很疼吧?
惠冬又看向了冷不语,嘴巴张合,没有出声。犹豫许久,最终吐出几个字:“谢谢你。”
冷不语听了,哈哈大笑,随后道:“看你这小子吧,脏兮兮,穿的也是破破烂烂。可再仔细看看,这么好的靴子,一般的富贵人家也不舍得买给子弟,想来,仲西侯待你不错。”
听到了侯爷的名字,惠冬心中一暖,可随后眼中满是戒备。冷不语看到惠冬的眼神,哈哈一笑,继续道:“本来就询问你一两句,怎知你这小子警惕性倒不差。既然,是我救了你,那么,这份恩情用几个答案来交换,可好?”
惠冬嘴巴紧闭,没有说话。
冷不语手往前探,再次掐住了白色小奶猫的后脖颈,将白色小奶猫抱在了自己怀里。或许是一会儿被拎起来,一会儿悲拎起来,这白色小奶猫被折腾醒。那自出生就遭受命运不公对待,为了活下去而锻炼出来的本能驱使着这白色小奶猫开始不断扑腾。
不说它还只是一只不过两个月大小的小奶猫,即便是只一两岁的成猫,现在这般样子,也没法折腾出什么花样,更不提还是在冷不语怀中。冷不语的手轻轻抚摸着这白色小奶猫的毛发,这白色小奶猫也似感受到了怀抱着他的这个人类没有恶意,也就稍稍宽了心。
看到白色小奶猫在冷不语怀中,惠冬的呼吸开始停滞,死死盯着冷不语。
冷不语却是哈哈一笑,随后道:“若是想要从你嘴巴里撬出什么不夜城的秘密,我善行堂有不少手段,恐怕,你这小子也熬不过第三轮。”
惠冬依旧满怀敌意与警惕盯着冷不语,或该说,盯着冷不语怀中的白色小奶猫。他的上牙死死咬着下唇,牙印清晰,再稍稍用力,怕还会咬破了皮肉,咬出血来。
最终,惠冬还是没能守住本心,深深吸了口气,吐出两字:“你问。”
换作别人,怕会以为此刻的惠冬已经投降,可鱼肉一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要问出什么同西地不夜城相关的,也是轻而易举。可冷不语毕竟司职善行堂,撬开过太过铁嘴,融化过太多钢筋铁骨。
如惠冬这般情况,最难问出东西。
冷不语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咪咪笑脸,问:“你来这寒酥城,可是仲西侯要你来的?”
惠冬摇了摇头,不说话。
冷不语看着他的眼睛,依旧满怀敌意与警惕,其中并未参杂半丝谎意。冷不语点了点头,继续问:“那么,你来这寒酥城,又是为何?”
惠冬眨了眨眼,不知怎的,他的脸颊突然开始发红,甚至发烫。看到惠冬这般模样,冷不语微微一愣,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惠冬张了张嘴,含糊不清道:“因为,因为,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冷不语误以为自己听错,可当他看到惠冬愈发羞涩的眼睛,还有那透着红的黑脸,冷不语哈哈笑出了声,随后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可你这小子才多大,十四?或十五?”
惠冬不断深呼吸,想将这羞涩情绪平静下去,可无论他如何控制,都是无法将这情绪平复。
“哦,那,那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惠冬想到了那个在不夜城见到的女人,她一身银甲,破碎的红巾,背着一把没有刀鞘的虎头银刀。她的脸本该精致美若天仙,可这女人当真是不爱红妆爱武装,舍了女子秀美,多了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
惠冬实在找不出可以形容这女人的词汇,那眼神变得无比清澈的眼睛眨了眨,最后满脸笑意,缓缓道:“她是个很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