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竹园之后,辰星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明亮的天,直到日渐西沉,晚霞遍天,感慨着这娇艳的晚霞真是红得似火一般......
“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坐着?”清浅下值回到小竹园,便看见辰星独自坐在院子里发呆。
“你回来了。”辰星这才回过神,看着清浅说道。
“姑娘,秋季夜凉,你还是回屋里坐着吧。”清浅关切地说道。
“不了,这天好看得紧,我想多看看。”辰星摇了摇头,委婉地拒绝了。
“那我给姑娘取件衣裳来。”清浅拗不过辰星,只好退而求其次。
“不必了,清浅,我有话要跟你说。”辰星叫住了清浅,缓缓舒了口气。
“怎么了?”清浅停下了脚步,走回到了辰星身旁,坐下问道。
“明日,你便传出话去给秦王殿下,告诉他时间为两日后傍晚,记着,一字别差,就说两日后傍晚。”辰星想着明日的两日后傍晚,就是从现在算起的三天之后,笙箫阁就这么的只剩下了三天时间了。自己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眼睁睁地看着笙箫阁化为灰烬而毫不作为。
“好。”清浅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回去歇着吧,我再坐一会。”辰星让清浅先回去,自己在院中一直坐到了月上枝头,才回了自己的屋内。
接下来的三天平静到近乎让人觉得虚假。
辰星几乎可以说是有些魂不守舍的过了三天,等到事发当天,辰星再三想了想,便去了城门口。
“辰星姑娘。”城门口的守卫认出了辰星,便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们家大人在吗?”辰星走上前问了句。
“巧了,我们裴大人刚回来,在城门楼上呢。”守卫想着这回好,辰星不用想上回那样在城门口等那么些个时辰了。
“哦,好。”辰星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找裴琦。自己来这里只是因为这里是城楼,视野开阔,可以看见很多地方。本想着裴琦不在,自己就上楼去等着,顺便看一眼。
“姑娘,这边请。”守卫还没等辰星说话,便已经走到一旁上城楼的地方邀着辰星上去了。
“多谢。”辰星见状,想着,既然来了,左右自己放不下,那便上去吧,左不过和裴琦说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
辰星跟着守卫上了城楼,守卫进门通禀着,辰星便站在城墙之上,看着笙箫阁的方向,有些出神。
“姑娘,裴大人正在处理公务,让您先进去等等,说一会就好。”守卫对着辰星说道。
“无妨,既然大人在忙,我便在外面等着就好。”辰星微笑着说道。
守卫想了想,也行,辰星既然执意如此,便由着吧,这么想着便转身回城门口去了。
辰星心里倒是有些愧疚,自己明明就是为着自己的私事来的,却要打扰裴琦,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尽管这么想着,却还是看着笙箫阁的方向挪不开眼睛。
笙箫阁若是没了,并连的流星阁也便一同会被烧毁了,自己心里的不舍虽大,却无可奈何。从未曾想,自己在流星阁的日子竟会是自己最平静的一段时光了。忍不住回忆着自己住在流星阁的那段时间,那时非晚还在,这些繁杂的争端还不曾涉及如此之深,住在精巧的流星阁里,尽管也摆弄着谋术,但和现在比起来,也算得上是惬意非凡了。
这么想着,辰星发觉自己嘴角都不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何事想的这么入神,嘴角含笑的?”裴琦知道辰星来了,便连忙将手底下的事办完了,却发现辰星正站在外面等着,走近些才发现辰星正出神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一样。
“没什么事,只是想到以前在皇城外的生活了。”辰星微笑着摇了摇头。
“原是这样......找我可是有事?”裴琦会意地点了点头,便随即问着辰星的来意。
“我来是......”辰星方才满脑子想的借口现在却忽然间一个都想不起来了,支支吾吾了半天,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什么?”裴琦继而问道。
“不怕大人笑话,辰星只是想来这里看看,但是又找不到其他的借口,便只能说是来找大人的,还望大人恕辰星打扰之罪。”辰星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只得实话实说,想着自己如今满腹心事都在笙箫阁上,半点没有心思想借口,伶牙俐齿在此刻竟然全然没了用处,只能安慰着自己许是被这城楼的风吹昏了头脑。
“无碍的,你若是想来这里随时都能来,我和卫士们说一声就好。”裴琦瞧着辰星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想着不久前听到的关于辰星的消息。说是辰星大病,主动像陛下请辞离宫,陛下没有恩准,反倒是升任了辰星,还特准其在宫内休养。再看到辰星现在这番样子,只觉得辰星离宫的心愿未成,尽剩下了悲伤。
“既如此,便多谢大人了。”辰星微笑着谢过了裴琦。心想着这裴琦果真是心善。
裴琦瞧着辰星怔怔地望着城楼外的神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留下陪着辰星还是让辰星一个人在这里静一会。
“姑娘,可是想出宫去?”良久,裴琦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大人觉得呢?”辰星没有回答,反倒是反问起了裴琦。
“裴琦知道姑娘请辞未准之事,这么问的确是裴琦失言,姑娘肯定是想离开的。”裴琦被辰星这么反问,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尴尬,自己明明就是明知故问。
“大人无需介怀,本就是辰星自己忧思过度了。”辰星也明白裴琦是看自己情绪不定才会想着和自己说说话的。
裴琦轻声叹了口气,看着辰星七魂失了六魄的样子心里也是万分难过。
“当初初见你时,便被你灵气逼人的温婉气质所惊艳,当时我便觉得你一定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后来果真证实了我的猜想。只是我没有料想到......”没有料想到这万人艳羡的皇城竟然把一个如此灵动的女子折磨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但是终究还是话说了一半,裴琦没有敢把心里想的这些话说出来。
“没有料想到,我变成了如今这般......”辰星倒是不介意,大方地把话自己说完整了。
“姑娘本该在这皇城之外做个自在的逍遥人,不该陷在这里磨成如今这般样子。”裴琦看着如今的辰星,若不是相貌还和之前一样,真是很难觉得这个女子就是自己多年前在茶馆初遇之时那个清婉动人的女子。
“所以我要常来大人的城楼,多看看这皇城之外的样子,免得时间久了,我连外面是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了......”辰星浅笑着,半开玩笑似地说着。
“多看看也好......”裴琦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再说些什么,便只是陪着辰星站着。
辰星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等,等着梦里那般的大火在笙箫阁再次燃起,也说不上此时自己心里是紧张难过还是期待,只是定定地看着笙箫阁的方向,连眼睛都不想眨一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辰星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格外的酸涩,忍不住揉了揉。正当此时,却听闻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裴琦出了声。
“那是什么?”裴琦忽而发现西南角的方向忽而有微弱的几缕烟升腾而起,因为隔的太远,有些瞧不真切。
辰星闻言,立即扶着城墙往西南角的方位看去,笙箫阁就在并州的西南角,笙箫阁很大,再加上后来扩建的流星阁,若是真的烧起来,自己在城楼之上就算看不见火光,也是一定可以看见烟雾的。
“着火了......”裴琦定睛一看,才觉得这烟雾非比寻常,一定是哪里着了大火。
听着裴琦的话,辰星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惝恍若失。
“是啊......”辰星喃喃地附和道。
“姑娘,我去查探一下,天色不早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为好。”裴琦心想这么大的烟雾,一定是出大事了,叮嘱了两句辰星之后,便立即顺着楼梯下了城楼。
辰星独自站在城楼之上,扶在城墙上的手渐渐收紧,看着缓缓升腾的烟雾,脑海中闪现着自己梦中大火熊熊的场景,想着现在的情形和那时梦里的样子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天色渐晚,城楼之上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辰星听不到笙箫阁现在烈焰熊熊的声音,听不到人们慌张奔走的声音,只能在自己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放着自己梦里的场面......
终于,非晚没有了,笙箫阁也没有了,自己的过去,自己想守护的东西好像忽然间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