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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猜忌(1 / 1)

只听得俞音继续冷静地试问舒雁道:“二婶,既然皇帝除掉前任四方上将,并非因为背信弃义,而是为保天下安宁;既然你均已掌握了真相,又为何不将其公之于众呢?如此,当朝皇帝便可以摆脱天下人的猜忌,也不必再日日背负着‘卸磨杀驴’的骂名了呀!”

“在没有实证的前提下,掌握了真相又如何呢?同你的猜测一样,一切不过都是虚无缥缈的;更何况,纵使我真的有实证,我也断然不会将其公之于众。因为圣上他根本就不需要澄清,他需要的只是天下太平。”舒雁向俞音说明道。

“我不明白,二婶,如若可以大白于天下的话,你为何还要选择隐瞒真相呢?如若可以活得坦然的话,当朝皇帝又为何还要日日忍受着猜忌的煎熬呢?”俞音不明所以地连连质问舒雁道。

舒雁闻之,极尽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进一步向俞音说明道:“少爷,你知道吗,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就意味着肩上所要担负得更多。圣上他虽然日日背负着骂名,忍受着猜忌的煎熬,但至少天下得以相安无事。倘若真相一出,轻则导致军心不稳,重则四方边境必将再起祸乱;更何况,圣上他起初正是为了以防军心不稳,以防四方边境再起祸乱,所以才会起了杀心,动了杀念,甚至于痛下杀手的呀!要知道,有些时候,真相大白就意味着功败垂成,功亏一篑呀!”

俞音听闻舒雁一席话之后,一时间无言以对;而此时此刻他的内心,第一次对所谓的真相产生了质疑,也第一次动摇了他长久以来对于真相的执着,

此时此刻的俞音甚至在想:对于二婶所说的那“有些时候”的情况而言,真相的“真”究竟意义何在呢?

只一瞬,原本深感困惑的俞音便为自己找到了出口,他转念一想:管它究竟意义何在呢!反正真相就是比假相更为真实,而“真”就是比“假”更为真切。

就在俞音于心中反复思量,极力为自己找寻出口的时候,舒雁也从片刻的沉思中回过神来,并接着对俞音说道:“我上过战场,亲眼目睹过战争的残酷,在烽烟弥漫中,安宁成了最为奢侈的想法;故而,往大了说,大到天下人,我们都要格外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安宁生活;往小了说,小到我个人,我每天只想过得安稳,活得踏实。”

俞音闻之,不由得向舒雁提出质疑道:“二婶,既然你想过安稳踏实的小日子,又为何还要再度回到这金泓水心堡来呢?这不就意味着,你日日都要面对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吗?更何况,他杀了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杀了你心心念着的沫三爷呀!”

“我之所以重新回到这金泓水心堡,是因为偌大的世间,却只有这里还留存着他的气息。至于老爷,正所谓“有因必有果”,他自己种下的因,迟早是要尝到果报的滋味的。”舒雁甚为感伤地回答道。

“二婶,你每每看见我的时候,你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你每每注视着我的双眼时,你的眼角眉梢间也总是情意。我知道,你一直深爱着那个明净且纯粹的百里沫;但是我不知道,那个失了本心的百里沫,还在你心里吗?”俞音一针见血地向舒雁发问道。

“我心里装着的,始终都是他双目澄澈时的样子,始终都是我所深爱着的样子。无论记忆是否有终结,他始终都在我心上,且将永远都在。”舒雁无比坚定地回答道。

“二婶,那你的心里是否也同样深爱着二叔呢?”俞音深感好奇地追问舒雁道。

“我曾对二爷说过,我选择嫁给他,是我心甘情愿的,不勉强,也不委屈,只不过仅此而已。”舒雁据实回应道。

“仅此而已,就值得你托付终身吗?”俞音不解地询问舒雁道。

“当然,也许在你们眼中,他只是一个如同小孩子一般,动不动就爱哭鼻子的人。可在我看来,他的眼泪会发光,尽管飘忽,尽管微弱,尽管远远不及你与沫三爷眼中的那般光怪陆离,但却依然能带给我温暖;更何况,他是这个世上最在乎我的人,抑或是说,他是唯一在乎我的人。”舒雁言不由衷地回答道。

“那沫三叔呢?你那般在乎他,难道他不在乎你吗?”俞音步步紧逼地追问舒雁道。

“少爷,你知道为何身处光亮的我,眼睁睁地看着三爷他在阴影中挣扎蜕变、蜕变挣扎,却没有及时拉他一把吗?”舒雁反问俞音道。

“为何?”俞音不明所以地问道。

“因为我触及不到他,也无法触及他,因为他从来不会将我的撕心裂肺放在心上,因为在他百里沫心中,我舒雁什么也不是。可那又如何呢?至少他百里沫的心中,也曾有我舒雁的位置,不是吗?”舒雁愈发激动地回应道,但终究归于平静。

俞音闻之,虽深感迷茫,虽不愿再费神去寻找答案,虽一心任由自己无所适从,但他依旧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百里沫生前的眼眸不再澄澈,哪怕百里沫从未将舒雁真正放在心上,舒雁所爱的也始终只有百里沫一人,因为这是舒雁所独有的坚守与执着。

然而,舒雁的一句“在他百里沫心中,我舒雁什么也不是”,反倒惊醒了长久以来困惑其中的俞音,他心想:在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面前,我们每个人又何尝不是卑微到什么也不是呢?

正因为俞音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更加懂得谦卑的意义。虽然由于他与生俱来的特殊身份的关系,以致于他无法时时刻刻都以谦卑的姿态待人接物,但这并不影响他以一颗谦卑的心走完他之后的路。

也正是因为如此,俞音才不至于走得太远,以致回不了头;也不至于待到回过头来时,却早已不见身后的钟大煓。

俞音欲要离开之际,已然知悉一切的舒雁直截了当地询问俞音道:“少爷,你怎么会突然想起,去向田观师傅讨要真相了呢?”

得知舒雁已然猜到了田观的身上,于是俞音趁机反问舒雁道:“二婶,那你又为何要将你所苦守的真相,统统告诉田观师傅了呢?”

“因为只有她靠得住,现在看来,亦不尽然。”舒雁略感失望地回答道。

“不,恰恰相反,正因为田观师傅是一位靠得住的人,所以我今日才会出现在这里,向你讨问真相。”俞音一口否定舒雁道。

“少爷,莫要无端地在别人的事情上浪费心思了,要知道,你的麻烦已经在逐步向你逼近了。”舒雁意有所指地提醒俞音道。

“我的麻烦?敢问二婶,是来自哪一方的麻烦呢?”俞音询问舒雁道。

“是来自友方的麻烦。”舒雁回答道。

“既然是来自友方的,那还怕什么呢?那就尽管让他放马过来好了。”俞音无所畏惧地说道。

其实,若不是俞音疲惫到了极点,无暇顾及其他,他是决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因为即便是来自友方的麻烦,那也是麻烦哪!是麻烦就会令俞音感到莫名的心烦意乱,俞音就会立刻将其放在心上。可现在,俞音实在是拿不出一点儿精力去理会这些麻烦的事情了。

俞音失魂落魄地沿着早已熟悉到深入骨髓的路,耷拉着脑袋,僵着身子,直挺挺地走回了鱼泪轩。

然而,过后回想起来,俞音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何走下的碧波桥,如何进的鱼泪轩,一路上是否撞到了什么人,又是否同他人开过口。

俞音回到鱼泪轩时正午已过,此时闲得心中发慌、浑身难受的钟大煓,一如往常般在鱼泪轩分外可心的院子里,上蹿下跳地舒活筋骨。

要知道,在这般酷暑难耐的天气下,折腾得大汗淋漓的钟大煓,此刻只想安安静静地欣赏俞音的绕梁一曲。

先前不明俞音真实身份的钟大煓,曾一度对俞音的琵琶曲产生了麻痹感;而今明了俞音真实身份的钟大煓,因为高不可攀,因为望尘莫及,以致于极度害怕失去的他,反倒重新对俞音的琵琶曲恢复了感知,并且愈发懂得了珍惜以及倍加珍惜的含义;不再如同先前那般,天真地以为永远不会失去,而肆无忌惮地麻痹,厌烦,抛下,再拾起。

而恢复感知后的钟大煓,较之先前更为依赖俞音的弹奏,仿佛只要俞音一奏响绕梁弦,钟大煓便会觉得踏实似的。尤其是在这炎炎夏日里,俞音的琵琶曲似乎成为了钟大煓消暑的利器。

正巧这时,浑身犹如被抽了筋骨一般的俞音,无精打采、身心俱疲地回到了鱼泪轩中。

活动得正起劲儿的钟大煓于不经意间瞥见俞音进了院门,也没来得及多看一眼,自然也没注意到俞音有气无力的样子,便随口对俞音说道:“你可回来了,俞音,这天儿闷得可真厉害呀!你赶紧为我弹奏一曲凉快凉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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