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巨蟒,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也鲜血淋漓,尤其是蟒头的位置,更是惨不忍睹。一只眼睛都已经被人以手中暗器正中戳瞎,蟒身位置更是鳞片外翻,露出里面的血肉。
可谁都没有想到纵然如此,它仍旧能够在凶性大发下牵动身体将蟒尾甩出,将在它身下的不少修行人都拍在壁上,被粘液包裹,永远的留在了这座洞穴当中。
诸葛尘身处暗处,一直都没有参与到战局当中。他心中清楚,像是这样的凶兽,一般来说生命力都极为顽强。天生地养再加上已经窃取天道已经修行人极久的岁月,堪称得天独厚。唯有一出手便是杀招,最好能够正中对方最脆弱的地方,才能够一击毙命。不然的话,就是功亏一篑,没准还会因为不慎将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反观曾真镇虽然已经加入到了人群当中,出手对巨蟒展开了猛烈的进攻,但他确实聪明的。游离于边缘,不仅每一次攻击都十分有效,更关键的是巨蟒根本拿他没什么办法。
有人气喘吁吁的走过诸葛尘的身边,扭头便对他破口大骂道:“就是因为你我们才不得不这么早的出手,可你却一直置身事外,真把我们当成了好欺负的?”
对于这样的言论,诸葛尘全当中耳旁风,并不回答。
然而对方却不依不饶的说道:“真是该死,若是放在外面,像是你这样的废物,老子一拳就能打死十个!”
他话音刚落,诸葛尘突然出手。他松开自己的拳头,胶柱剑随着他的心意出鞘,精准的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剑光倾泻而出,快如闪电在对方的头顶划过,而他则一跃而出将那个一直出言不逊的人扑倒在地。原来巨蟒方才已经脱困,而且发现了一直隐藏在巨石之后一群人,想着能够先一步解决他们。逐步蚕食,自己也就不会再受这么重的伤了。若非诸葛尘将自己的浩然剑气凝练在了一起,而且正中巨蟒鳞片已经被众人打掉露出血肉的地方,蟒尾已经从天而降,将连带着那个出言不逊的人一起砸扁。
那人惊魂未定,一时间连腿都软了下去。
诸葛尘皱起眉头,厉声说道:“快点滚开,有着与我说些闲话的工夫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
他这才灰溜溜的跑开,至于先前扬言要打杀十个白衣的气势,也跟着荡然无存。
曾真镇抽身而出,轻飘飘的落在诸葛尘的身边,只不过瞧着他有些惨白的面色便能知道,如今他的情况也算不上乐观。已经失去了境界的修行人的杀力实在是参差不齐,而且面对顺运境界的巨蟒,他也没有把握能够硬扛对方而且安然脱身。要真是被巨蟒死盯住,很有可能会把半条性命搭在这里。
“真是一条难缠的畜生!”曾真镇破口大骂道,经过时间不断的厮杀,他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若是没有城中大阵的压制,三两拳我就能解决那条巨蟒!”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曾真镇还是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准备继续向着巨蟒冲去。但他却在此时回头看了一眼诸葛尘,开口说道:“你也别傻站着了,既然你能够在速度上与我不分高低,不可能没有对付巨蟒的手段吧?把他们牵扯进来我没意见,毕竟是一同去寻找福缘的。有福未必同享,但有难肯定同当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但要是一直作壁上观的话,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诸葛尘轻声说道:“打蛇得打七寸,巨蟒想必也是这么个道理。可问题在于巨蟒身上的鳞片太厚,我的手段根本就没有奏效的可能。曾兄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就别再对着其它的地方出手了,猛攻巨蟒七寸的位置,我随后就到,给它来上致命一击。”
曾真镇抿着嘴唇沉思片刻,便点头说道:“这个方法可行。还有以后就别再说什么信不信得过你的话了,别看我这个人是个话痨,可却十分孤僻。平常无聊的时候也就自说自话,因此才养成了这个毛病。还有就是,我的朋友不多……就只有你一个算得上投缘,何谈信不过你的说法?等此间事了,我请你喝酒,咱们不醉不归!”
诸葛尘有些吃惊于对方的友谊竟会如此“廉价”,但仍是笑着回应道:“应该是我来请你才对嘛。”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能反悔!”说罢,曾真镇不再废话,大步走入战场当中。
诸葛尘站在原地,叹出一口气后自言自语道:“朋友……暂且认了吧。”
朋友二字,说轻很轻,你甚至可以置之不顾,任由对方在某年某月惨死在某一片江湖当中。但也可以很重,朋友被人侮辱重伤败走,你怒发冲冠,一人之威便是万道天雷。心中别无它想,唯有为友人报仇。可在这两者之间,又有几人能够分的清楚呢?
……
曾真镇重新跃向天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一击,正中巨蟒的头颅。
巨蟒扭过身子,朝向曾真镇张开血盆大口,此刻它的凶性已经被彻底激发,甚至不再去管周围修行人的进攻,锁定上了曾真镇一人!
“朱江水,你可千万别让我等太久了啊!这么一条畜生,可真是现在已经沦为凡人的我能够抵挡的住的。”曾真镇自言自语,牵扯着巨蛇不断的在洞穴当中游荡。他的出手十分干脆,每一击都能正中巨蟒七寸的位置上,只不过效果微乎其微罢了。
“这么下去的话,得等到猴年马月?”似乎是不满于这样的速度,曾真镇一发狠,竟然采取了以伤换伤的手段,纵然浑身血肉淋漓,仍旧拳拳都打在巨蟒的七寸,到最后整个身子虽然还能够停留在空中,却是摇摇欲坠,可怜不已:“妈的,朱江水,你到底出不出手啊!再拖延下去的话,老子就真要死在这里了。虽然为了你这个朋友老子身死道消于此也没什么后悔的,但你这样的做法,真的算得上是朋友吗?老子都觉得寒碜,我呸!”
“别急,这就来了。”伴着一声清鸣,诸葛尘手握自己的胶柱三辰,身后晨星如同披风一般急速而来。
曾真镇回头看去,心神往之道:“我就说我的眼光没错,你果然是剑修。你这个朋友,老子交定了!”
诸葛尘其实也不想让曾真镇拖延如此之久,只不过身处江水城中调动自己的剑气本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为其他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精血为媒介,滴在两柄剑的剑锋之上,来引出自己曾经突发奇想储存在剑中的残留剑气。只可惜胶柱剑上的浩然剑气实在太少,对于巨蟒的伤害虽然也不会小,但想必不能够致命。反倒是三辰剑上,剑道人遗留下来的一缕剑气,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可是那缕恍若漫天星辰的剑气需要道家秘法才能够调动,而诸葛尘又有很长时间没有用此来借助山水根基强行拔高境界,因而才会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这还是临阵磨枪很是幸运的缘故,不然的话曾真镇这个才交的朋友就得血洒此地了。
诸葛尘连人带剑一同撞在巨蟒七寸的位置上,直接在那里钻出一个大洞。巨蛇嘶鸣惨叫,轰然倒地而且生机断绝。伴着被砸起的烟尘呛的睁不开眼的诸葛尘剧烈咳嗽,随后被曾真镇搀扶着走出。两人的身上满是血污,既有巨蟒的也有自己的,瞧着就好似从尸海当中爬出来的一般,狰狞无比。尤其是诸葛尘,为了防止万一,将巨蟒彻底斩杀,方才那一击近乎抽空了他体内流转的全部气机。再站起来的时候,就真与凡人没什么区别了。华夏书库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洞穴,眼前竟是一处大殿,而在大殿的最高处,便放着一柄造型奇异的短小飞剑。飞剑不过巴掌大小,但还是能看到其周围丝丝缕缕溢出的雾状气息。紧盯片刻的话,隐约间能看到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眼光毒辣的人不免惊呼出声:“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将此地的福缘夸张的称为江水城的前三甲了,那柄飞剑上蕴含的气息是时光!若是能够被人得到的话,未尝不能够参悟出天上天最鲜为人知的大道!”
修行人当中,除了剑修、拳师,刀客这样的人之外,更多的都是依靠自己天生亲近的大道而逐步攀登。诸如五行,金木水火土,或是再深层次的雷法,风法,都是大多数修行人所选择的道路。一来修行此类并没有像是成为剑修一般需要绝对的天资,而来这样的功法较为容易获得。就拿天生亲水的修行人来说,要是资质极好的话,就算没有功法支撑,也可以走的很远,也正因此才得到了修行人的青睐。而像是时光,与空间这样极为隐秘深奥的,便很少有人能够依靠自己悟出。更多的是接受前人之法,或是偶然得到了天材地宝才行。而那柄飞剑,便是这座江水城无尽岁月以来,以时光所凝练而出的器物。
类似这样能够轻而易举的让人与大道更进一步器物,又怎会不让他们眼红?
蠢蠢欲动当中,有人按捺不住,率先一步向前冲去。就如同湖上阻拦众人的瀑布一般,只要有人领头,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人流拥挤当中,似乎就只有那一袭白衣以及他身边的青年仍旧按兵不动。不是诸葛尘不想,只是如今自顾不暇,又怎有余力去压制众人,独得那把时光飞剑?
诸葛尘想要率先一步将那柄时光飞剑收入囊中,可才向前迈出一步,便差点跌倒在地,因此他才不禁惨笑道:“早知道刚才就留些力气了,犯得上那么拼命?”
眼看着身旁白衣揪心不已,曾真镇仍不忘开起玩笑:“我说也是,现在后悔了吧?”
诸葛尘学着对方的语气破口大骂道:“妈的,老子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怕你死了,才交到的朋友死了还得为你年年上香,你以为我会那么不要命的出手,以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虽然为了你这个朋友老子身死道消于此也没什么后悔的,但你这样的做法,真的算得上是朋友吗?老子都觉得寒碜,我呸!”
“别这么激动,就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曾真镇讪笑道,却也难得认真了起来:“作为朋友,送你一份大礼没什么问题吧?而且你还是剑修,这柄飞剑再好不过了!”
诸葛尘瞧着他,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我还没跟你说过,我是阵师,捉对厮杀本就不是我的强项。可要是给我足够的时间的话,拖延片刻让你取走那柄飞剑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说着,便用尽全身力气将诸葛尘抛向那最高处,旋即高声喊道:“快点将飞剑拿走,这里有我就够了!”
“诸位,且听我一言,入我阵法!”曾真镇一声长啸,以他为阵眼,大阵旋即在此地铺开。
身处空中的诸葛尘回头望去呕出鲜血的曾真镇,难免心头一紧。要是王大雪这么去做的话,他信。甚至于那个如今已经是佛门佛子的小和尚这么做,他也信。但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遇到一名才认识不足一天的修行人帮他拦下人潮人海,只为让他得到一柄飞剑。他难免会想,要是当初入局之后,自己身边站着的是对方,自己会不会还是当初的白衣神王?无论是谁,都不能匹敌。
大阵当中,曾真镇愈发觉得力不从心,有好些次差点眼前一黑,跌倒在地。若非心中有一执念,一定要让诸葛尘得到他心仪的那把时光飞剑,恐怕早就已经不省人事了。既然你以命救我于水火,那我便自当以命相还。当然不是为了你我两清,而是友谊更深,天道难断!
他甚至开始了胡言乱语:“师傅曾经说过,人生得一挚友,胜过跻身人仙,我已经这么做了。妈的,朱江水,你给老子上,拿走飞剑,让他们这些废物只能眼馋!”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诸葛尘心乱如麻。因为曾真镇以自身性命刻画大阵阻挡的缘故,如今登上高台的就只有他一人。纵然他已经精疲力尽,但仍旧竭尽全力迈出更大的步子。现在的白衣,为的哪里是自己,分明是两个人。
若是如此还不能够得到飞剑的话,不如自刎于此算了。诸葛尘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那柄时光飞剑就在眼前了,一定一定不能功亏一篑!
短短几步远而已,可在诸葛尘的眼中却是天地之隔。就在自己的手指即将要触碰到那柄时光飞剑的时候,他不禁回头看去,正好看到了曾真镇的大阵被攻破的瞬间,而那个雌雄莫辨的青年也被众人围攻,身上不知道挨上了多少拳,可他仍是喊道:“朱江水,你给老子把飞剑收入囊中,最好一走了之,别管老子,老子自有脱身之法!”
通往高台的楼梯上,也在这时涌来了不少人,诸葛尘不清楚自己就算握住了那柄时光飞剑又能如何?精疲力尽的他如何能够与曾真镇一同突围而出,或许现在放下飞剑,走下高台才是正确的选择。可真要是这样做的话,他还是诸葛尘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都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的曾真镇能够再将他当作朋友吗?所有努力付之东流的结果,不是谁都能够接受的。至少诸葛尘不能,所以他眼神坚定的握在了飞剑的剑柄上。蕴含着时光的气机顺着他的指尖流淌全身,白衣感觉到了一股暖意,平淡地闭上了眼睛。
可等他再睁开的时候,自己的气机竟然在回到了走入那座洞穴,遇到巨蟒之前。这便是这柄时光飞剑的玄机,难怪连身为圣人的中年男人也会那般看重。既然已经回到了巅峰,还有什么可退缩的吗?
自然没有。
青色蛟龙盘旋而起,诸葛尘双脚踏在头颅之上直冲而下,所过之处那些修行人唯有避让,否则便会在诸葛尘的盛怒之下被粉碎全身经脉。他来到曾真镇的身边,开口说道:“谢了。”
被诸葛尘扶起的曾真镇在掸掉自己身上的灰尘回答道:“妈的,都是朋友,有个屁可谢的。赶紧,让他们赶紧滚蛋,老子要在这里歇会,最好喝上一壶美酒。酒你来拿,这可是你说的。”
诸葛尘笑着说道:“当然可以。”
旋即他便望向众人,冷声说道:“还不快滚?非要我将你们一个个的打出去才肯罢休不成?”
有人不忿,开口回击:“时光飞剑还在你的手里,凭什么要我们离去?除非你能够将飞剑交出来,不然我们是不会罢休的!”
浩然剑气从诸葛尘的指尖射出,洞穿那人眉心。
“凭什么?凭我就是道理,够不够?”诸葛尘开口说道,而四周则是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