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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地转过身,瞬间冷却的气场令她有些忐忑。
“我的要求...不过分吧?”夏青云纤细的手指摸了摸鼻尖,掩饰心里的慌张。
“你确定?”他向前迈了一步,宽阔的肩膀离她的鼻尖不到一尺远,俯下头,白银面具上的蓝色符文在烛光里闪着诡异的流光,“不后悔?”
夏青云被他的气势逼得倒退一步,双手撑着桌沿,心中狂跳起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视着面具后的眸子,“有什么可后悔的。就算...就算你是个丑八怪又能怎样!镇远将军又不是靠脸吃饭的!”
他浑身一震,缓缓向后退去,退出烛光的光晕之外,低声道:“既然你执意,那...”
“将军!”一声断喝从帐外传来,两个带着黄铜面具的黑衣人一前一后闯进军帐。
前面的一个正是芷秋,暗月在后面想要拉住她的胳膊,却被她一下子甩开。
她走到夏青云面前,声音里带着极度的不满,“我警告过你的!为何要逼着将军摘下面具?一个人的容貌就那么重要吗?”
他们四个是镇远将军的贴身侍卫,虽然刚才守在帐外,但几个人耳力极好,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芷秋冒然闯进来,已经是超越了侍卫的权限,但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夏青云和将军同时一愣,不待她答话,将军沉声道:“还不退下!”
芷秋听到命令,气的原地跺了下脚,转身跑出帐外。暗月急忙追了出去。
“你们两个,见过面了?”将军犹疑地问道。
夏青云咬咬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把那天在水塘碰见芷秋的情形讲了一遍,担心地问道:“你不会怪罪她吧?”
“原来你知道那么多,竟一直瞒着我,却仍然肯帮我。为什么?”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知道以后,不直接来问我?”
“你这样做,一定有你的理由。你的苦衷,你的不得已...我当你是朋友,是朋友就要互相尊重...我想,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不是吗?”
她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沉默了一会儿。双拳攥紧又松开,似是下了最后的决心。
“好吧,我答应你!”
说着,他扭过头。伸手摘下白银面具,慢慢地转过头来。
烛光昏暗,夏青云看不太真切。她轻轻跨出一步,抬眼看去。
“啊!”她惊呼一声。手捂着嘴,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是吓着你了。”他黯然低头,不敢让烛光照到自己的脸。
“你...是你...竟然是你...”夏青云喃喃道,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剑眉虎目,漆黑的眸子,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微微翘起的嘴角...竟是那个纠缠过她,轻薄过她,英俊无比的金老爷!
然而,当他的脸转向另一边,从额头到脖子却密布着一大片坑坑洼洼的暗紫色疤痕,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让人不寒而栗!
她怔然地盯着他一半英俊,一半丑陋的脸,满脸的震憾和惊恐。
“我...”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夏青云侧身退了两步,双手向后紧紧抓着椅背,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我想你的名字一定不是金百万!”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踱到行军床前坐下,低下头,嘶哑着声音道:“我,叫司鸿博文。那段时间刚刚剿清金百万的匪帮,还有些善后事情没有处理完,就暂时借用了金百万的名字。”
“青云,我们第一次在山洞遇见,你救了我。我当时确实只想知道恩人是谁,才派芷秋暗中跟着你。后来,我...我伤好之后,偷偷去看过你...真的很喜欢你...”
他抬起头,鼓足勇气说道:“那时,我以为事情办完以后,可以过上安定的日子了,所以就去向你提亲。谁知不久之后,东海倭寇屡屡进犯,我不得不去...我告诉过你,要离开一段时间,让你等我,但是后来...”
“后来,你的脸...”
“在一次和倭寇的混战中,被火油泼到,烧的。”
他苦笑着摸着脸上的疤痕,“不光是脸上,身上也有,比脸上还要严重,我的右臂现在只能抬到肩膀这么高...还有嗓子,因为吸进了炙热的烟气...若不是你让剑影及时送来那几个葫芦,我恐怕就该去给阎王爷当差了。”
他看了看夏青云,“我怕吓到你,更怕,更怕你会躲开我,所以...”
“所以,你就一直戴着面具,不敢告诉我真实的身份!”她的生气地说道。
他颓丧地垂下头默认。
夏青云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住,说不出的痛!
眼前这个男人,不再是几个月前那个英俊帅气,意气风发,浑身散发着自信金老爷。曾经高大魁梧的身形,变得如此消瘦。曾经那样炽热地凝视过她的眸子,失去昔日的光彩。
她多少次想象过镇远将军的样子,想象着在那诡异的白银面具下是一副什么样的脸庞,可是,却万万想不到,他竟然就那个曾经霸道地吻过她的人。
军帐中,只有烛光不时在跳动,两个人如同雕像般静止在那里。
半晌,夏青云声音涩涩地问道:“可有找郎中看过?”
她嘴上问着,心里却早已知道答案,如此严重的烧伤,即使换到前世,用最先进的植皮手术整容,也很难恢复原来的样子。
他摇头不语。
“你过来。让我看看。”她命令道。
司鸿博文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夏青云伸出手,轻轻抚触着他脸上的疤痕,“疼吗?”
“喝过你的泉水之后就不疼了。”
她的手顺着他的脸庞滑落,停在他的胸口,手指动了动。欲解开他的衣袍。
司鸿博文的身子一颤。想躲开她的手指。
“别动!”她沉声喝道。
撩开衣襟,夏青云不禁眉头紧皱。
从脖子往下,右侧的肩膀、腋下、胸膛。全都是暗紫色的触目惊心的伤疤!
而在左边肋下,也有一道长长的刀伤,伤口愈合的并不好,扭曲着像一条巨大的蜈蚣。
她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心疼的要喘不过气来。这个人是铁打的吗?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带人去救她。还骑在马上急行军!还要跳起来去为她抓什么萤火虫!
“别看了...”他颤声说道,伸手要推开她。
她任性地拂开他的手,紧接着,双手攀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将柔嫩的唇瓣紧紧压在他的唇上,倾情一吻。
他闷哼一声。双臂合围,将她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舌尖挑开樱唇,触到她小小的滑滑的香舌。
夏青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只觉的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
他的胸膛滚烫,心脏砰砰地像要跳出来,他的唇依如以前那般火热,他的手,紧紧箍住她纤细的腰身。
帐外,四个带着黄铜面具的黑衣人尴尬地互相看了看,一起捂住耳朵。
直到天色破晓,司鸿博文和夏青云才一起走出帐外,两个人手拉着手,说不出的温柔甜蜜。
虽然在帐中整晚相拥,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守住最后一道防线,最好的果实,一定要留在人生最珍贵的那一晚再去采撷!
三天之后,夏青云启程奔赴玉州。
临走的时候,她把所有的葫芦里都装满泉水,又留下若干极品茶叶,千般叮咛,万般嘱咐,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司鸿博文的白银面具也被她收入了宝阁里,美其名曰留个纪念。用夏青云的话说,堂堂镇远大将军,怎能掩面做人!有点儿伤疤算什么,这叫军功!
她坚决不让他派黑衣人护送,好不容易挣脱开他的怀抱和缠绵不舍的热吻,钻进韩把式赶的马车里。
从边疆到玉州,整整走了两天,炎热潮湿的天气也渐渐重新变得凉起来。
进了玉州城,一路打听,很快便找到了花家的大宅。
花景天得到下人通报,三步并成两步地迎出门外。
“夏姑娘,可算是把你盼来了!”他连声说道,“自从接到你的信,我就哪儿也不敢去,天天守在家里等着!”
“大伯父,实在不好意思,路上有事耽搁了!”夏青云福了一礼,边说便跟着花景天往里走。
花家的宅院修得非常气派,廊檐飞挑,雕梁画栋,庭院中假山流水,花朵含苞,绿叶扶疏,自成一景。
从穿堂经过游廊,花景天将她让进客厅落座,又一番寒暄之后,夏青云笑着问道:“大伯父,茶庄的事情准备的如何?”
“按咱们之前商量的,都落实好了!”花景天拿出几张房契,交与夏青云。
“夏姑娘请过目,这些是房契。等下我带你去新买下的宅子,离这里不远,以前是一户举人的宅院,去年全家迁到江南,就空了下来。我买下后又重新修葺了,保证你满意!”
夏青云含笑谢过,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玉州的风土人情,方由花景天带路,来到新宅。
新宅和花家隔着几条街,步行也就用了半炷香的功夫。周围的巷子宽敞干净,每隔不远就栽着一棵桂花树,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三进的院落,花景天已派人打扫的一尘不染,几个婆子迎上来见礼,夏青云一一打发了,请花景天进去坐。
“我就不叨扰了!”花景天笑着推辞道:“夏姑娘长途跋涉,今天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再去茶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