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变成个男子的形态,却看不清长相,只觉此人身材甚是高大,而那如美酒般的声音,含香定然从何处听过。却想不起来。
这个人说什么百年之事,很显然是认错了人,将她看成落书恒了。含香没有说话,一半是因为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不好作答,不如就这么让他误会着。一半是她的灵气疯狂流失,她实在没力气说话。
山岗上狂风肆虐,吹的人一阵阵发凉,要变天了!
那男子也不靠近她,只这么看着她,似野兽看着猎物并考虑着如何玩弄致死。他道:"灵骨化魂,因此忘记过去之事吗?"他嘿嘿笑了两声,含香顿时毛骨悚然,这个人太可怕太危险,他便只这样站着,她都感到巨大的压力。
那人一步步向她靠近,阵眼境界不稳,灵气从阵眼处向那人涌去。含香苦苦支撑,她心里明白的很,她之所以还活着,纯粹是因为这人认错了人,可这慢慢被吸光灵气的感觉也不好受,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更痛快!不知此人与落书恒有何深仇大恨,要这样折磨她。
那人又道:"既然如此,不妨让我助你回想起过去的事吧。"
含香突然觉得灵气一下子往外冒,只一瞬便体内空空。而那吸力还未停下,继续向外抽取灵气。她的浑身疼的要命,便似坐上"梳理"散功一般。可就在丹田内再无一丝灵气可散时,身体中好像有什么事物松动了,一丝灵气凭空出现。
与她平时的灵气不同,这一丝灵气带着些光芒,似莹莹星光,又似融融月华。虽只一丝,却在身体内快速移动着,她的头掀起剧痛,便似有人从内而外用锥子刺穿头颅。一个个片段从脑中飞逝。
那不是她的过往,并非她的人生,却似她亲身经历一般。这些画面太短暂,她看过一遍又立刻遗忘。记忆高速旋转,闹得人要疯狂。
她捂着耳朵倒在地上,那些画面越转越快,回忆和遗忘不断重复,所有的画面最终重叠成一张脸,她撕声叫出那个名字:"白砚!"
红光从天而降,殷凰怒吼:"何人敢伤我小师侄!"急速向那黑影飞去,只听得一声巨响,烈焰浓浓,含香脑中汹涌的画面顿时消散。夜色重在她眼前凝聚。那吸人神魄的力量顿时消失不见。她大口喘气,心知只消片刻自己的心智将被击垮。
殷凰同那黑影斗在一起,烈火撕扯着黑暗。含香只见过殷凰一副好/色模样,却不知他化了原身是如此可怕!山岗上火光滔天,她的头发被高温烤得嘶嘶作响!
化神期妖怪一旦化出原身。几乎具有毁灭性的力量。因此白砚即便与人相斗也不会化出本相。但殷凰向来不顾及他人,只要能打倒敌人便是将这世界烧尽他都不在乎。
含香打开防护罩,将自己和宁柳儿罩住,防止殷凰敌我不分将她一并送上西天。
只见殷凰不断的将烈火喷向黑影,那黑影折转飞腾,厚厚黑气向殷凰卷去。天上落下滴滴细雨,含香伸手去接。却是点点鲜血。
她紧张的看着天,浓烟滚滚,看不清这血到底是谁的。血腥味混在灼热之中,甚是难闻。她热的几乎喘不过起来,将领口扯开,大口喘气。
那空中传来一声尖啸。殷凰从空中坠下,含香大惊,连忙将他接住,此时殷凰已经恢复成人模样。他虽不如白砚那般高大,却依旧压的含香险些昏死过去。
殷凰全身满是鲜血。胸口的伤口触目惊心。他呕出口血来,对含香道:"小师侄,这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师叔我打不过!我们还是跑吧!"
说话的当口又呕出口血,他一把抓过含香,一把将昏迷的宁柳儿扛在肩上,迅速向北飞去。
含香大惊,殷凰是化神期的妖怪,在这世上能打的过他的掰着手指都可数得出来,连殷凰都打不过,这样的人为何甘心藏身于衡水城中杀些修行之人。
那黑影向他们卷来,殷凰抱着她们两人急速北飞。他飞行之快乃属天下第一,那黑影着实比不上。可他受了重伤,又带着含香和宁柳儿两个,速度自然忙下来。那黑影追不上他们,他们也甩不掉黑影。
殷凰偶尔会呕出血来,可始终奋力往北飞,漂亮的嘴唇紧紧抿着,鲜红血渍沾在唇上显得无比妖艳。他边飞边道:"小师侄莫怕,师叔定保得你平安!"
含香看着他嘴角流出的鲜血,感动的不得了。若是他又便回个孩子,她觉得她是愿意抱一抱他的。他此时真的很像个师叔。
几人不停飞着,只见前方天空飞来一道白光,殷凰大声喝道:"狼崽子,本大王飞得累了,轮到你上!"
白砚与殷凰擦身飞过,只听白砚哼了声,直接向那黑影飞去。
殷凰带着含香落地,他已经无力再飞,将一块符咒塞进含香手中,重重喘气道:"若是狼崽子斗不过那东西,师叔我等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你便捏碎此物,十天内那东西无法近你身,也够时间让姐姐来救你。"
含香遇到过多次危险,却从未有一次如今日这般,有两个化神期妖怪在场也无法保证安危。
她将符咒塞回他手中:"我不要,他打的过!"
殷凰道:"你不知这东西的厉害,师叔我化了原身都斗不过,狼崽子更加难说。"
含香替殷凰包扎伤口。边注视着白砚与那黑影战斗。从小到大,她被白砚救过很多次,在她心里一直认为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有白砚在就定然能够化险为夷,白砚他怎会打不过眼前此物。
她轻声对殷凰道:"师叔,他打的过,我信他!"
她的声音万分平静,就是在陈述个事实,原来在她心里,一直都是相信他的。
白砚与那黑影斗得起劲,月剑光华划破黑暗,妖气惊天。那黑影甚是狡猾,并不当面接招,不断躲闪,消耗他的妖力。
白砚周身泛出绿气,殷凰立刻捂住含香口鼻:"臭狼崽放毒,闻上一点便死。"
白砚一手握剑,一手成爪,那爪上长出长长指甲,如绿玉般华美,却满是剧毒,一爪爪向那黑影爪去。
只见黑影与白砚对了一掌,两人同时向后退一步,那黑影嘿嘿笑道:"今日你们人多,以多欺少,胜之不武,他日再战,后会有期。"随即化为黑云,迅速离去。
殷凰喝道:"那东西中了狼毒,此时不杀,日后要杀更难!"
白砚又退了一步,冷眼看着黑云远去,并未追那黑云,转而飞下地扶起含香:"有没有受伤?"
含香无力的遥遥头,她勉励想扯出个笑,可那黑影带来的恐惧太深刻,她扯了扯嘴角,却还是笑不出来,只得放弃。
先前脑中突然出现的那些画面也消失的干干净净,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可头依旧隐隐做痛,思维也不甚清晰。
白砚搂着她的腰,将她从殷凰身上拉开,在拉她时脚步不稳晃了一下。
殷凰怒道:"她在给本大王包扎伤口,你拉她做什么,快还来!"
殷凰伸手去拉含香的腿,白砚一脚踩在殷凰胸口,踩得他狂吐鲜血,白砚哼道:"还能吐血,也没什么大碍。"便将含香拉到一边。
含香忙推开他道:"师叔伤的很重,我先替他止血吧。"
白砚脸一寒,又将她拉回怀中,不高兴道:"我也受伤了。"
含香一愣,看了眼浑身是血的殷凰,又看了眼连衣角都未沾上灰尘的白砚疑惑道:"你哪儿受伤了?"
白砚将她的手按在胸口,轻叹口气:"内伤。"
含香哭笑不得,正欲反驳他,突然听得脚下传来一声长长呻/吟,忙低头一看,心情顿时差到极点。
她怎么就将这位忘记了!
宁柳儿甚是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抬起头,一双妙目左右一张望,先是向浑身是血的殷凰看了一眼,被殷凰浑身浴血的模样吓了一跳。又抬起头来,不偏不倚的落在白砚的脸上。
含香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见宁柳儿原本苍白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她抬头看了白砚一眼,又低下头去,又抬头看了看,柔声道:"多谢这位公子相救。"
含香脑中顿时万马奔腾!
适才在衡水城中就应该直接将宁柳儿踹下去!
牛车向银月城驶去,白砚和含香一车,殷凰与宁柳儿一车。宁柳儿百般不乐意,一个劲的说要同白狼王殿下一车。含香隐约记得数日前宁柳儿还在大庭广众下同她那堆裙下臣怒斥狼妖的数百条罪状,怎的现今就变了模样打算一路追随殿下了呢?
其实殷凰长得是很好看的,也很符合宁柳儿的标准,只可惜现下看上去比较狼狈,一张漂亮的脸蛋被血弄的看不出原貌。含香用尽全力才忍住不将殷凰就是小包子的事告诉宁柳儿。
要说白砚是不乐意带宁柳儿回去的,可宁柳儿一定要跟来,偏偏有个爱美人的殷凰在,也不知许了白砚什么条件,竟让她一起跟来了。
殷凰也不乐意,他堂堂一大妖王,屈尊做着小破牛车去银月城也就罢了,凭什么小师侄要同狼崽子同车。他不满,他愤恨,可是他没力气去争,也就躺在车中嚷嚷几句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