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书恒和刘氏的关系,也只有落家本家的人了解,这些年闹得再厉害,落书恒也没有对落迪和落舞月动过手,谁知刘氏竟将一双儿女送到她的面前,落舞月是个普通人,也就做些挖墙角的事情,伤皮不伤筋。而落迪,竟敢在大营中胡作非为,如换成了任何人,也就手起刀落的斩了,可对落迪,也只是将他关起来吃糠咽菜去。
刘氏的动作很快,消息一传回去,便送了一百两黄金过来,第二日,落书恒便让落迪带着他的两个小妾滚蛋。落舞月红着眼睛看着落迪远去,手中的丝巾都要被她绞烂了。左天启轻轻拍了拍落舞月的肩膀,低声与落舞月说了几句话,落舞月看上去明显好了许多。
自从落书恒回来之后,左天启着实高兴了几天,每日对她关怀倍加。可没过多久,又变回之前那副样子,倒是和落舞月走的更加亲近,让人分不清落舞月究竟是谁的妹妹。
落书恒冷眼看着两人低声私语,觉得腻味到了极点,一刻都不想和这两个人待在一起,便牵了马疾驰而去。从很早开始,每每遇到不顺心的事,便独自骑马出去绕上一圈,心情便会好上许多。后来能够御剑飞行,却还是偏爱骑马,比起冰冷的剑,马儿的温度对她来说更加真实,在她的生活中,冰冷的事物已经太多。
春日冰雪消融,平原上一片绿意,不用多久,便会长出点点花朵,落书恒勒马停在山丘上,觉得心情好了许多。春风吹来,夹带着三月的寒意,还有一丝丝妖气!
妖气!
不同于普通的妖气,冰冷狂放,从落迪出发的地方飘来。
是他!
落书恒祭出飞剑。向那妖气所在飞去。
落迪的马车停在路边,数干护卫皆以倒底,只剩落迪面色如纸的跪在地上,在他面前的。是白砚和穗恭卿。这些日子,着实将落迪吓的不轻,每日都在担心落书恒是否会心血来潮将他的脑袋砍下来。好不容易等到刘氏送钱来,又担心落书恒是否会守约,等到马车出发的时候才算放心。可还没渡过衡水河,便又遇到妖怪拦路。他心里将刘氏埋怨个遍,若不是她瞎出主意,自己怎会沦落到这般境地。他想做掌家没错,可没理由把命也搭上。
便在此时,他感到一股强大灵力飞来。抬头一看,一团火红从天边快速飞来。这一辈子,落迪都没有像今日这般高兴见到落书恒,他不顾危险,大声叫道:“姐姐!我在这里!”
落书恒也看清了。落迪是在白砚手中,按目前来看,白砚还没有杀他的意思。想一想也明白,刘氏将银月城少主卷进她的计划中,虽不知她如何做到的,可没有付出点什么别人怎么肯。横竖这是刘氏的事情,让她自吃苦果去。落书恒才懒得管。她再也不看一眼,催使妖剑离去。
只听身后落迪撕心裂肺的喊:“姐姐救我。”
又听得一连串笑声,听那声音,似穗恭卿的。
落书恒收了飞剑,牵着马缓缓走着,心想刘氏也算是有能力的。连银月城少主都请得动,不如派人去查一查她是怎么做到的,将来也许对她也会有用。正想着,半空中有人道:“他是你的弟弟。”
落书恒抬起头,白砚飞在半空中看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喜怒哀乐来。她与白砚既然已经约好了决斗时间,在这个时间之前,就算是白砚躺在她面前,她都不能杀他。可现在只有他一个在自己面前,机会这样难得,错过之后未必还有,她在心中大呼可惜。
“你杀了他?”落书恒问。
“你希望我杀了他?”
落书恒不答,牵着马就走。看来刘氏还有一场折腾。
白砚飞身下地,在她身边慢慢走着:“他是你弟弟,你为什么不救他?”
落书恒冷笑,她想到刘氏这些年来的恩惠。
“可是因为你的母亲?”
落书恒脚步一滞,狐疑的看着白砚:“你想要说什么?”
白砚淡淡道:“你可记得之前我与你说的话,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北地。”他看着蓝天,缓缓说出心中所想:“仙子曾问我,为何不要恭卿破了护城阵法直袭衡水,我对仙子说,杀戮并非我愿,此话并非虚假。天下生灵,皆是平等,就算我将北地的凡人全部杀光,那又如何,对我银月城又有何好处。银月城建成万年,城中子民数万,父王建城的意愿,也不过是为了给北地的妖怪一个安稳平和的栖身之所。而衡水城也是如此,若是可以不用流血,为何偏要血流成河。星辰仙子对银月城的想法我清楚的很,可是放眼千古,哪位世忠大王无此宏远,最终又有哪位世宗大王成功了呢?要破衡水城,实乃轻而易举之事,我却不想让北地在战火中变得支离破碎。”
落书恒道:“少主说的安稳平和,是针对北地的妖怪来说的,而对在北地生活的凡人来说,何处得来安稳平和。我来北方不过两年,死于妖怪之手的凡人比比皆是,叫我如何相信少主口中的安稳?”
“仙子可知,在银月城中居住的,并不是只有妖怪。人与妖是完全可以和睦相处的,只要归顺银月城,北地便不会再有无故杀戮。”
“若我不答应?”
“仙子好好考虑我的话,此间牵涉的可是数万人的性命,并非以己好恶可决定。”白砚停下脚步,又道:“仙子的弟弟,我已放了他去,请不用担心。”说着白袍一挥,飞天而去。
落书恒皱着眉头看着白砚离去的背影,骑上马缓缓向大营走去。她生在落家,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妖怪如何凶残,如何恶毒,修真之人若遇到妖孽,必定取剑除之。她落家几代掌家,哪个手上不是沾满妖怪的鲜血,便是她到了北地之后,所遇的妖怪便都没有放过的。
想到世人提到白狼少主那副惧怕的摸样,也许在妖怪眼中,星辰仙子的名头也与鬼魅相等。要得一个完整的北地,又谈何容易。落书恒确定白砚是有野心的,他的野心比其父的野心还要大,却是没有想到他会用这种谈判的方式来解决,可是若她不退步,他使起手段来恐怕也是难以招架。
不知不觉她以回到大营,正在出神,一人扯住她的缰绳,挡在她面前。她定睛一看,是左天启。
左天启沉着个脸道:“你去哪里?”
落书恒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防备银月城的袭击,如何加固衡水城的护城阵法,哪里有闲情理会左天启,心不在焉的回道:“出去走走。”
左天启怒道:“你出去为何不和我说,害我四处寻你!”
落书恒烦的很,不想理他,下马便进了主帐。左天启跟着进来,大声喝道:“我是你的未婚夫,你这可是对待夫君的态度!”
落书恒皱眉,忍着怒火道:“找我做什么?”
“你可知落迪的马车在路上遇袭?”
“我知道。”落书恒双手抱胸。
“你为何不去救他,他可是你的弟弟,你就这样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落到妖怪手中!”
这是今天第二个人对她说同一句话,白砚也就算了,可这指责从左天启口中说出来,着实不可思议。左天启是她的未婚夫,是要陪她走完一生的人,别人不清楚,难道左天启会不清楚落迪和自己的关系吗?落迪如何造谣她死了,如何将大营弄的乌烟瘴气,他左天启都亲眼见到的。若非她还存着一丝手足之情,将左天启砍了几百遍头都不为过!
落书恒深吸口气,忍住脾气道:“落迪他是个修真之人,他完全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据我所知,他已经从妖怪手中脱险,并无大碍。”
左天启怒气稍减,脸色缓和的走到落书恒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肩,轻声道:“书恒,我不该那样大声和你说话,可是你想想,对自己的弟弟见死不救,外面那些人会怎么说你,我不愿意听他们说你的不好。”
肩膀传来的热量让落书恒很不舒服,她微微挪开。
左天启却完全没有发现她的不适,手轻抚她的面颊,将脸凑过来,热气扑到她的脸上,左天启呢喃道:“书恒,我很喜欢你。”
落书恒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厌恶,连忙将他推开:“不要这样。”
左天启一愣,脸色又沉了下去,怪腔怪调道:“他们说的我本来不信,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说什么?”她真是忍不了了,恨不得他马上就走!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难道不清楚!你与银月城少主苟合,以为大家不知道!”
落书恒的怒火从胸口蔓延开来,一掌将桌子拍成两半:“谁说的!”
左天启冷笑道:“你也不用在此撒泼,若非你与他有私情,在黑龙岭时他为何放你一条生路,你失踪了一个月,众人寻你不得,你敢说你不是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