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马匹交给于有俊说道:“于将军出手,这次就十拿九稳了,这传闻固若金汤的丘连军镇,在我淮安军铁蹄之下,也不过尔尔。”
于有俊锤了他一拳说道:“还没盖棺定论,切不可妄下言论,你二人别忘了,丘连一旦有与我们正面交锋的迹象,你们一定要第一时间赶到!”
陈康知道其中利害,也不再嬉皮笑脸,他重重点了点头。
两万如果被四万人马包围,没有增援的话肯定就是凶多吉少了,林康林超二人任务看似简单,实则掌握着整个淮安右军的生死,万万一步不可错。
于有俊看着远处也策马而来的黄海平,又补充道:“我总感觉黄海平不对劲,我也不敢带黄海平上前线,怕他背后捅刀子,你兄弟二人看好他,别让他搞什么小动作,如若有对战事不利的行径,你二人可先斩后奏,至于他是什么背景我不管,杀了他有什么后果,到时候我一并承担!”
说罢径直走向队伍前方,带领这一万人马冲了上去!
林康虽然有些奇怪为何要看住那个平日里一句话不说的年轻人,但是于将军发话也不敢不从,他向远处也疾驰而来的黄海平投去一个警惕的目光。
林超面色平静,他拉了一把林康,这二人一母同胞,长相非常相似,若不是林康外向活泼,林超内向收敛,在这穿着同样甲胄的战场上,还真分不清他们二人是谁。
林康疑惑的看了眼自己的弟弟说道:“怎么了?”
林超摇摇头,示意黄海平来了,林康闭嘴不言,此时的气氛突然有些微妙。
黄海平笑眯眯的问道:“林将军,于将军上前线了?”
林康语气不善的说道:“叫哪个林将军?”
黄海平没有搭话,只是看着林超,后者点了点头。
林康皱眉,“你们两个搞什么幺蛾子?”
这林超今日太不对劲了,怎地突然好像和这个平日里并没有多少交情的人如此熟络?
林超说道:“哥,没事,我和黄将军说几句话。”
林康脸色骤变,于将军刚刚才说过要注意黄海平,这时候自己弟弟就和他打在一起,难不成其中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超!你做什么?忘了于将军的话了?”
“哥,相信我一次,可以吗。”
“你说,你要做什么!如果呃……”
林超还没说完,黄海平一记手刀打在他的脖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黄海平揉了揉胳膊,语气有些不满的说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林超扶住昏过去的林康,脸色不善的沉声说道:“我让你动他了吗?”
黄海平冷笑一声,“一切阻挠大计的人,都得死,你哥哥只是晕过去了你就拿我问罪,我告诉你,就算到时候他死了,也只能怪你没有说服他,我给了你整整七天时间,这七天你说了吗?”
林超深呼一口气,他的确没有勇气对哥哥开那个口,他知道这个哥哥虽然嘴巴有点毒,但是本质是大善之人。
就像那天晚上公孙剑火并庄见虎的时候,明明庄见虎还骂了林康,林康见到庄见虎可能要被下套子,依旧告诫庄见虎,只是后者没有领情,而且庄见虎死后公孙剑上位,陈康也没有多说什么。
林超与林康是最早一批跟随于有俊的将领,比柳庆匀都要早,在他眼里于有俊就是最大的,甚至王爷都排在于将军之下,从于有俊将生死大权交给林氏两兄弟就可以看出,尽管于有俊没有跟陈超有许多交流,出于对林康的信任,爱屋及乌的将那份信任也给了林超。
种种原因之下,让林超如何说得出口。
“我哥可能说服不了,到时候派人将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我不想见到他出任何意外……”
“林超!你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大计之下岂能儿戏!”
黄海平冷声呵斥道:“如果被林康这只漏网之鱼坏了大计,你我皆会万劫不复!”
“我不管!只要我哥没事,其他随你的便!要是我哥出事了,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黄海平气的浑身发抖,颤着手指指着林超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最终咬了咬牙,暗道先稳住这个愣头青再说,他松口道:“可以,我保你哥平安无事。”
“我先送他回营,后面的事你来安排,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让于有俊的兵反水。”
黄海平面色铁青的目送陈超离去,他狰狞的骂道:“王爷怎么安排了这么个废物做我的内应,心慈之人安能掌兵!既然你这么心疼你哥,那我只好让你们两个黄泉作伴了。”
黄海平一夹马腹,又回到大军之中。
等到这片援军驻扎之地的人全部走光之后,从树冠中跳下一个穿着斥候马探子甲胄的人,他蒙着面看不清表情,眼睛上依稀有一条青色痕迹,他狠狠地攥着拳头,暗骂一声“宵小鼠辈”。
他在原地驻足片刻,看了一眼前方五百多丈外的战场,又看了看营帐之地,他好像在做什么抉择一般,眼神有些挣扎,随后他身形一掠,往大营的位置疾行而去。
说来也巧,这斥候刚到,那林超就又被黄海平喊走,整个后方营帐看来只有昏迷不醒的林康了。
斥候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他放轻脚步走进大营,用手指刮出一点清明香,这是他这种类型的斥候随身必备的好东西,适用于夜间侦查的时候保持头脑清明,只需一点就让人特别有精神。
正当他走进营帐之时,突然有一柄锋利的剑刃抵在他的喉咙之上。
“你是何人?”
斥候侧目看去,林康竟然没有晕过去,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
本想唤醒林康的斥候此时犯难了,他有些不知所措,这晕过去的陈康为什么又这么快醒来了,难不成是装晕为了偷听那两个贼人的秘密,还是另有其他目的。斥候不知道林康的立场是什么,一时间不敢多说什么,万一走漏了口风,林康也是那两个宵小同伙的话,那自己可就没命出去了。
“你到底是何人?快说,不然我杀了你。”
斥候咽了口口水,只得小声说了个折中的借口,“林将军,属下不过是一名斥候罢了,去前方打探军情的时候有些内急,就跑到后方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如果有什么打扰的地方,属下这就退去。”
林康皱眉,“你不是黄海平和林超派来杀人灭口的?”
林康说到林超的时候,眼中有着些许的挣扎,他没想到自己的亲弟弟竟然做这种勾当。
斥候摇了摇头,“林将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杀人灭口,属下不过是想借地方便一下,最多算一个擅离职守,没有到砍头的地步吧?”
林康眼睛一眯,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如果那两个鼠辈真想杀人,也不用想把我打晕然后背回营帐才动手,而且他也听林超说过不许动自己性命之类的话。
他思量片刻,突然发现这斥候眼角有一抹青色痕迹,他伸手扯下面罩,这斥候脸上竟然有一大块青色胎记,看起来极为狰狞,他放下长剑,轻声问道:“于将军的亲卫斥候?”
这斥候也是一脸讶异,于将军的亲卫斥候不隶属任何势力,直接效命于有俊,每个于有俊想要监视的人背后,都有一个亲卫斥候,而且仅有于将军一人知道。
“什么亲卫斥候?属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马探子而已。”
林康没有回话,探头出去看了看,依旧是空荡荡大营,他这才回头说道:“别装了,我是为数不多知道的你们的存在的,当初我发现了你们的踪迹,去找于将军要个说法,于将军怕我多想就说了你们的作用,一方面是监视我所带领的大军,一方面也有保护的意味,他上次说保护我的有一块胎记,亲卫中人称青面兽,这么看来,今天这种事情的发生,于将军让你们监视,也是未雨绸缪了。”
“那林将军就是装晕了?”
林康冷笑一声,“对,那年轻人手劲儿可没这么大,我不装晕可套不出来他们想做什么,没想到有人竟然要逼死我们。”
青面兽点了点头,正色道:“希望林将军做好心理准备,那人……有可能是淮安王。”
“什么?!”
“你被林超背走之后,我听见了黄海平的自言自语,有提到过‘王爷’二字。”
林康眉宇间还有些许不可置信,“会不会是其他王爷,比如南王刘肃。”
“我也希望不是咱们的王爷,现在于将军上了前线,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林将军你了。”
“放心,有我在必定不会让他们两人得逞,哪怕其中有我的亲弟弟!这个事你不必过问了,想在于将军的军伍里搞策反那一套,先问过我林康!你先去寻于将军,能在前线寻到那是最好,让他注意,我去中军整顿人马,以防万一。”
青面兽点头,既然林康没什么事,那他就要去寻于将军了,他提醒道:“注意安全,别被发现了。”
林康摆了摆手,目送青面兽离开,随即他脸色阴沉如水,掀开营帐帷幕走了出去!
丘连,战场。
王毅看着梯田之下变换阵型的大军,他眼睛微微眯起,沉声说道:“这个将领很有能耐。”
王安也觉得不妙,他试探性问道:“爹,很麻烦?”
“有些棘手,这一字游龙阵是由一字长蛇阵改良过来的,一字长蛇阵原本以步卒为主,骑卒为辅相互交接进攻,步卒前进一分,骑卒就冲杀而过,战斗力十分惊人,而这一字游龙阵适用于没有骑卒的全步卒大军作战,进可后方两翼张开增援前方,退可后军变前军有序不紊的撤退,而且如若有人从侧面杀来,一字游龙阵还可以首尾相连,困住敌军增援,将其围杀!”
王安皱眉,“这么说来,情况很不妙了?这阵法可如何去破,总不能就任由他们冲上来吧,若是让盾兵喘过气来,箭矢的作用可就不大了,而且床弩也缓解不了问题,杀伤力有余,装填时间太慢了。”
这位南朝步卒大将军老神在在,他摸着胡子笑道,“巧了,这一字游龙阵是为夫当年还在大周为将的时候改良过来的,玩阵法,老子是他们的祖宗!”
王安揉了揉耳朵,自己没听错吧?这阵法竟然是爹创新出来的!
“小子,我再教你一次如何破阵!”
王毅踏出丘连军镇,大手狠狠一挥,他大喝道:“两翼夹攻,步卒摆鱼鳞阵,骑兵为鹤翼阵,两面包夹,剿灭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