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只是如此,折丹也不至于当场呕吐,在那血肉横飞的场景当中,一脸杀气的萧原却是双手十指并拢,插在了其中一个金甲天兵的胸前。
然后,只见萧原十指用力,猛然向两侧拉扯而去,竟是硬生生地将那金甲天兵胸前铠甲给拉扯开來。
从那厚重巨大的金色铠甲中,露出的却是一具早已干枯的尸体,那尸体却是并未尽腐,手中却是也持乐一把利剑。那枯尸双眸之中泛着一丝蓝色亮光,如磷火般诡异闪烁,手中所持利剑之上却是包裹了一层滚滚黑气。
那黑气凝而不散,散发着无穷无尽的诡异灵力。却正是那日萧原与秦无涯在落日城外,所见到的鬼兵之一,却是不知因何缘由來到了这山河社稷图之中。
正当折丹还在惊讶眼前出现的这幕景象时,萧原却是猛然将双手从那金色铠甲中,抽了出來,然后却是并无丝毫多余变化,双掌如利刃般,插入了那鬼兵双眸之中,然后从那鬼兵后脑部位贯穿而出,硬生生将这鬼兵头颅给撕裂了开來。
一时之间,血肉横飞,血雨如注,飘飘洒洒落在这幽深隧道周围的墙壁之上。
折丹又是一阵呕吐,只觉这一幕血腥噁心无比,隐隐觉得片刻之前虽是神色清冷但是却心底有着一颗柔软的心的少年,似是突破了心底的那道禁止,把埋藏在心底的那个恶魔给释放了出來。
他这般想着,眼前一晃,却见萧原身形如鬼魅般,闪入到又闯入这“囚灵阵”中的几个金甲天兵之中,手掌如利刃般翻飞,直削落无数金色铠甲和腐臭血肉。
剩余的那些金甲天兵,也似是入魔般,不管不顾地依次不断地闯入到“囚灵阵”中,向萧原碰撞挤压而去。萧原也是一双赤目如血染般通红,眉间那细小狭缝中,星光更深,脸上杀气和嘴角边的邪意更深。
手起血飞,竟是一副怒杀,不可阻挡的架势。唯眉宇间那股愤然神色,提醒着折丹,这少年变成如此,只因那无数具玄道之人的惨死。
这般沉思间,却听一道洪亮刺耳的笑声,远远传來。笑声之中尽是笑意和自得。折丹心下一沉,却是隐隐感觉到,这“仇灵阵”上所步灵力,和那大笑踏风而來的人身上的灵力,却是一致的。
正当折丹这般惊异间,却觉眼前光芒一亮,一道紫色身影蓦然出现在那“囚灵阵”三尺之外的地方。
那道紫色身影凝立在“囚灵阵”三尺之外的地方,一袭紫色衣衫无风自动,周身泛着的紫色光芒虽是淡淡,却是灵力如波浪般奔涌不息,纸把从萧原右手所持的“玄清”剑胚上所散发的赤色光芒,给硬生生阻挡开來。
折丹心下虽是震撼无比,但是却是手中暗自结了数个手印,轻轻按在自己身体之上的诸大**位之上。一时之间,他眉宇之间那本是已暗淡的碧绿色光芒,却是又渐渐缓缓亮起,显是折丹正在慢慢恢复和凝聚体内灵海中的灵力。
那紫色身影面目虽看不真切,但是无论是从身形还是从举止,折丹都能判断出眼前这人分明是方才那角龙化为应龙之时,立在那角龙巨大的脑袋上的紫衣人。
他心下这般想着,却听那紫衣人出口说道,“沒想到就凭这些蝼蚁之躯,竟能让你体内魔气汹涌而出,破了你体内禁止。”
折丹只觉那紫衣人目光如剑,缓缓扫过萧原身上的每一处位置,直扫到萧原手中所持“玄清”剑胚之时,目光却是一顿,口中惊讶说道,“咦,沒想到世间凡夫俗子竟也能炼制出堪比神兵利器的法器。”
他话语一顿,目光凝视于那剑胚上的“玄清”二字,目光灼灼,喃喃自语道,“这无上之道,玄之又玄,又岂是那些凡夫俗子所能体会,世间凡人蝼蚁,竟是如此大言不惭,竟然以“玄清”二字,命名这把剑。我今日若是不毁去此剑,岂不是让你们这群蝼蚁,有了窥视天道的僭越之心。”
他目光如剑,横扫过萎顿在地的折丹,折丹心下却是不自觉地一颤,只觉那双眸之中,尽是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似是要把自己包裹其中。
不过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那紫衣人似是并未将折丹放在眼里,只是嘴角轻杨,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就再也不看向折丹。猛然转回头去,只注视着萧原额头上的那三寸细小缝隙。
这隧道中一时之间,突然变得安静无比,黑暗也开始弥漫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只余那紫衣人周身所散发的淡淡的紫色光芒,和萧原手中所持的“玄清”剑胚上所发出的赤色光芒,照亮那“囚灵阵”方圆三尺的地方。
许久,那紫衣人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点点血珠从他身前飘落下來,折丹却是心中一喜,这道法高深,似人似魔的诡异紫衣人竟是不知什么原因,受了伤。
他心下虽然如此想道,但是面上神色却是并未变化,只背在身后的双手,伸开双掌,不断翻转变化,竭力催动着体内灵力的恢复。那紫衣人却是轻轻拭去嘴角边的血迹,右手高高举起,猛然向下斩落而去。
隐在一团紫色光芒中的那紫衣人的手掌,突然之间变成了黑色,像是突然带上了一副玄色铠甲般,透露出一股冰冷肃杀的气息。
金属相交的怆然之声,轰然响起在这空荡幽深狭小的隧道之中,赤紫两色光芒猛然暴涨,直映得本是幽暗的隧道亮如白昼。
巨大的冲击力道,如无数把利刃般横切在周围两侧的墙壁上,直割出长达数寸深的裂纹。那原本插在隧道地面之上的无数仙剑剑胚,受此影响,却是一个个猛然崩断,飘散而出。
萧原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但是紧握“玄清”的手掌却是沒有一丝放松,而且原本他只是右手握剑,左手凝聚灵力,此刻却是双手齐握,猛然将那“玄清”剑胚往上拉高了数寸,凌空遥遥指向那紫衣人。
脸上肃杀黑气虽是并无削减,但是折丹不经意地一瞥,却瞥到萧原原本满是迷离神色的双眸之中,此刻却是多了一丝痛楚和愤然。折丹心下一动,却是也缓缓从萧原背后站立起來。
就在这时,那紫衣人却是右手手掌化掌为拳,猛然一拳击在了那“玄清”剑身之上。那“玄清”剑胚受此一击,发出轰然的龙吟之声,在半空中晃动震荡不已。剑身之上,那“玄清”二字也是光芒又暴涨几寸,向四周散射而去,直透过这幽深隧道,蜿蜒百丈而去。
不多时,从四面八方,隐隐有六色光芒凝结如柱,穿破虚空而來,汇聚在那“玄清”剑胚之上,又缓缓散开,凝结成一个七色太极图案。
折丹心中一动,这“玄清”剑胚本是有师傅清微十五年之前交于他保管。他还记得那一日,却是滂沱大雨,师尊一身泥土,浑身血迹地推开自己的房门的时候,脸上那股肃穆凝重的神色。
那一日他也是讶异无比,自己从小便跟随在师傅身边,自然比谁都了解师傅的性子。虽然同属玄元门天资绝代的九大真人之一,但是清微给折丹留下的印象,却是如他名字般,事事处处谨小慎微,甚至折丹都觉得师尊有些地方也是几乎到了懦弱的地步。
且不说门中一切事务,几乎都沒人汇报给清微,但是自己所在的一脉,从他记事起便只有自己和师傅两人,远不如别脉开枝散叶,弟子众多般,因此在门中地位也甚不受人待见。
不过,清微却也乐得如此那般,平日除了和折丹研习道法外,便是游历人间,耽于世俗之乐,倒也是别人艳羡的一副无所事事,享乐自得的状态。
因此那一夜,当清微面色凝重,浑身血迹地将那“玄清”剑胚交于折丹,平日一副嬉笑晏晏,悠然自得神色的深情突然变得有丝欣慰,有丝苦楚來,双眸之中也留下两行清泪的时候,折丹觉得其实,自己这个师傅,内心里其实是有太多痛的。
那一夜,清微也并沒说一个字,只是捧了数坛“醉凡尘”于竹屋门槛之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夜色,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折丹那一夜望着从天而落的霹雳,直把清微脸色映得痛楚无比,他突然想起,那“醉凡尘”却是那顾师叔,一百年前酿制的。
那夜以后倒是也如往日般正常,清微也是丝毫不提那“玄清”剑胚是何物,更是常常留恋世俗,往往数月也不回山门。不过折丹通过自己翻阅古籍,和死缠烂打询问清影,倒是也知道了些许关于这“玄清”的事情。
“浊而下沉者为之气,散而上浮者为之清”,这本是天地还是一片混沌之时,远古大神盘古身躯化作三界万物时,所留下的遗训。
虽千万年已过,诸神陨落,但是人间世俗的修道者却是一直牢记万物衍化的这般规律,因此玄门正道千百年來,走的也是清心凝神去杂的无为路子。
这“玄清”与其说是一把剑,一门剑道,却不如说是不过玄元一门修炼道法的缩影。
传说当年“玄元七子”初炼制七剑之时,也不过是炼制出七把威力稍大的兵器來,却并无如今这等威势。
只是后來,玄元七子中一人,突然因天地万物本是一体,而悟出剑道合之为阵法的功法,这才让这七把剑威力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