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洛心中还在惦记着小狐狸,慢吞吞地跟在子晴的身后,往日的喧闹劲头一扫无余。
子晴心知肚明,早对子洛风一阵雨一阵的性情习以为常,也不多言。
两人还未攀到半山腰,就听昆仑宣道钟急促地响起,子晴侧耳详听,叫了一声:“子洛,快走,是剑庐。”
两个人是奉弟子,和其他五位师兄专门守护昆仑供奉的天地正气剑。
所谓天地正气剑,却并非是宝剑实物,而是一道紫色剑气而已。当年,鸿钧老祖飞往天外之时,念及百万年后,人间道圣将为浩劫而生,遂率得道众弟子耗费万年之功力,铸成充满正气的天地剑气,供奉于昆仑山奉剑庐。封印之后,命广成子派七名弟子看护剑气,旨在将来把这道剑气注入道圣体内,以期道圣能与相应相生的魔君抗衡,化浩劫为祥瑞。
自元始天尊在昆仑山建宫布道以来,七弟子日夜轮流守护,从未出现过异常,子晴心中着急,不知剑庐发生何事,脚步快了许多。
子洛却在后面喊道:“也许是谁误敲了钟,这么多年都没外人闯入,有啥急的,慢点,我跟不上了。”
子晴并未因子洛的话所动,而是速度越来越快。
赶到剑庐,子晴见门户大开,其他五弟子均被打翻在地,师尊广成子与一个脸着面具的人打作一团,但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子晴总觉着假面人有种熟悉的味道,但来不及多想,拔剑飞身前去,和广成子联手对付假面人。
假面人法术高深莫测,广成子拼尽全力,却占不到半点便宜,子晴尽管在身旁挥剑相助,却被假面人散发出的戾气撞得前仰后合,全然近不了身。
假面人也没把子晴当回事,漫不经心地拆解着广成子的一招一式,而且频频回头观察着那道紫色剑气,看情形是思谋着如何下手夺剑。
广成子尽力拖延着时间,急切地等待着元始天尊赶来,假面人似乎看透了广成子的心思,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随手抛出个通体漆黑之物,两端状若缺月,邪气逼人,广成子身中此物,应声而倒。
假面人腾出功夫,转身朝着悬挂在剑庐中央的天地正气剑飞去,子晴紧跟其后,举剑便刺。
假面人回身相迎,伸手便推出一掌,还未触及子晴的胸前,假面人却是一愣,竟缩回了手,生生地收回了法力。
子晴也在这瞬息之间,看到了他面具之后的那双眼睛,也是稍作迟疑。
未等子晴再出手,假面人抽身而去,无影无踪。
广成子虽受伤倒地,但这一幕却被他看得清清楚楚,等子晴伸手扶他之时,广成子问道:“你们相识?”
子晴神情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地回道:“不,不知道。”
“不知道是何意?”广成子听得糊涂,追问道。
子晴却又说:“说不好。”
元始天尊从门外而入,见天地正气剑安然无恙,才转脸去瞧广成子。广成子满脸黑雾笼罩,邪气入体,元始天尊挥动雪拂尘,点指作法多时,才渐渐逼退广成子的面部黑雾。
广成子刚要向师父禀明刚才的状况,却被元始天尊举手给阻止了。
元始天尊心中纳闷,有生灵潜入昆仑剑庐,自己竟然浑然不觉,现在推算起来,还不知此人的来历,真是令人好生奇怪,那只剩下了一个可能。想到这里,元始天尊不由地有些心慌意乱,若是果真如此,单凭昆仑之力,难以保证天地正气剑安然无虞。
好在倒地的五位弟子都无大碍,看来假面人也没出重手伤他们,广成子便跟着元始天尊,回到玉虚宫。
元始天尊刚刚坐定,广成子欲言又止,师父示意他但说无妨。
“刚才子晴从假面人的身后举剑刺他,他回身就是一掌,看到是子晴,却硬是收回了功力,竟放过了子晴,而且还愣了一下,我感觉子晴和假面人相识,但问及子晴,她却支支吾吾,不肯承认。”广成子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边说着。
元始天尊正愁不知假面人的来龙去脉,随口应道:“莫急。”
说罢,便捻指演算。
过了好半天,才道:“原来如此。不过......”
广成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师父,不知是何意。
元始天尊长叹道:“没想到子晴竟和这个假面人做了十世夫妻,之后他便不知所踪了,为师也算不出假面人化身何处,真是让人莫名其妙啊。”
广成子也为师父的话震惊不已,脱口说道:“世间还有这等怪事?不过,这个假面人可不容小觑,弟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元始天尊心道,何止你无法与之抗衡,就连为师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这正是自己所担忧的,若不是师父鸿钧老祖给天地正气剑封了道印,随时都有可能被这个假面人掠走啊。
“那子晴与假面人的纠葛,她知道吗?”广成子担心子晴与假面人相遇生情,再把她留在剑庐,恐为不妥。
元始天尊却道:“以子晴的修为,她还观不得前世今生,无妨。”
说完,元始天尊举起雪拂尘,画出一道灵符,交于广成子说:“将此符悬于剑庐门楣,只要外人闯入,为师便知。”
广成子应声而去。
子洛随后回到剑庐,见子晴面如土色,神情恍惚,以为她中了妖邪,刚要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却被子晴挡住,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道房。
子洛跟在子晴身后,关切地问道:“咋了嘛?”
“没事,我想静静。”子晴进门,就回手把子洛关在了门外。
子洛跺了跺脚,气恼地说:“总是这个样子,像个闷葫芦,有啥就说说呗。”
听屋内再无声息,子洛才转身离去。
子晴遭遇假面人,竟恍若隔世。
自记事起,子晴每夜都在做梦,一桩桩都与这个假面人相关,尤其面具后面的眼神,使子晴确信,梦中之人就是今日所遇的假面人。
梦中的他们俩,都是以夫妻相称,在一起过日子,而夫君却总是戴着面具,像是长在了脸上一般。假面人总不安分,不务正道,非要投身修魔,却被子晴每每劝阻,但假面人心有不甘,四处云游,寻找魔界高人,拜师学魔,幻想着成就一番霸业。
每当梦醒时分,都是以子晴自杀身亡,以死劝戒假面人放弃成魔之想,回归善道为终结。
这个梦,折磨着子晴生不如死,没成想,今日却在剑庐里与之相遇,怎能不让她心惊胆颤。
尤其是面对师尊广成子的诘问,子晴真的无法从头说起,大不了是一场梦而已,在梦中相见,算作相识吗?
子晴说不好,也确实不知道该咋解释这一切。
想到这里,子晴突然记起,在梦中,因夫君嗜魔成性,她便唤他为魔生。
门外,又听子洛喊道:“子晴,师尊召集大家去剑庐议事,快出来吧。”
子晴这才回神,发觉自己已是满脸泪痕,连忙洗了把脸,来到了剑庐。
弟子们都在剑庐之中,围坐在广成子身边。
子洛招呼着子晴,坐到自己身旁,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觉异样,才放下心来。
就听广成子言道:“大家切不可掉以轻心,假面人不知何方来客,怕是不安好心,只为天地正气剑......”
“他叫魔生。”子晴心有所思,脱口而出。
众弟子一听此言,惊讶不已。
大师兄忘忧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叫魔生?”
子晴也自知失口,赶忙辩说:“是我梦中所见,才知他叫魔生。”
广成子看着子晴,说道:“那你可知他的来历?”
子晴摇摇头,说:“不知道。”
广成子心知子晴和假面人的前世之缘,笑了笑,却说:“梦中之事,不可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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