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急匆匆赶来见儿子,没想到听到的是天大的坏消息。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和太后私生孩子的事儿还是被抖落出来。偏偏是这个时候,赵姬还没有下定决心,一下子打乱了嫪毐的好算盘。
嫪毐首先想到的是把孩子藏起来来一个死不承认。但派人出门一打听才知道四门封闭,现在想要出去已经不可能了。更何况那嬴政还不知道派了多少双眼睛盯着雍和宫,就是想藏在普通人家鱼目混珠也没有机会。
嫪毐苦思良久怅然一叹,似乎放下千钧重担神情萧索对赵姬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你把我和孩子交出去吧,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交出我和孩子你就安全了!一切有回到原来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不好?
我本是一介伶人,地位卑微。而你你是天上人,我是地下客,龙不与蛇同,虎不与豺伍,你与我本来不能交融!这几年呼风唤雨是因为有你在背后支持,遇到你,我才拥有现在这般地位。交出我,不过是回到原来那种朝不保夕的境地,这一场繁华,就当是做了一个梦,我们,相忘于江湖,可好!”
赵姬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想要保全孩子和嫪毐,嫪毐却只想保全荣华富贵!这一招以退为进正打在赵姬的软肋,竟然不假思索的信了嫪毐的鬼话。
“到了现在,他还在为我着想!”
赵姬一如既往的一厢情愿,上前紧紧拥住嫪毐,只想一直保护着他,不想他受到丝毫伤害。摩挲着嫪毐俊美的脸庞道:“还在赵国的时候是你保护我,现在,该我保护你了!我去与政儿说,大不了还政给他,换去你一世无忧!”
赵姬说完带着一抹决绝起身。
“别···”
嫪毐急忙伸手拉住赵姬想要说点什么。赵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轻轻摇了摇头,道:“什么也别说,你看护好孩子,一切有我!放心,玉玺还在你这里,政儿没拿到之前不会有任何动作!”
两只手在空中分离,嫪毐的手僵在空中,看着赵姬消失在雍和宫,目光深邃。
等赵姬走后,那只手招了招。一个门客从不远处过来:“家主,有什么吩咐?”
嫪毐低声道:“出大事了,你即刻出去通知门人动手,计划提前了!记得影藏身份当心别人跟踪!”
“是!”
门客不敢怠慢立刻到别殿传达消息。此事嫪毐早有安排,一应事物都有人负责。他只要将消息传达各处即可!
门客便是传达消息的人,名为鸩。原先只是一个饲养鸡鸭大雁等各种禽类的异人。来投奔嫪毐时展示技艺,嫪毐立刻发现了这种技艺的正确用法,之后专门为嫪毐负责传达消息。得益于此,他才能坐在雍城陪着赵姬还能毫不费力的控制山阳的封地,得到咸阳的消息与吕不韦抗衡而没有引起他的警惕。
他传达消息的方式与朝中不同,不是遣人派书而是通过鸽子。与人相比鸽子不仅用的时间更短,也更加不引人注目。监视的人没有想到,他门费力的监视雍和宫只是做了无用功。一只只鸽子飞向四面八方,不为人知之处一场阴谋开始酝酿。
“大人,该吃饭了!”
赵高将饭盒放入牢门吵里面喊了一声。牢房内一个打坐的身影闻言伸了个懒腰,道:“什么大人,现在不过是个囚徒罢了,已经当不得大人的称呼!”
赵高道:“非也!我称大人,不是因为大人的处境,而是因为大人当得!大人本就是通达之人,只要开口便能官复原职,何必一直坚持!”
囚犯叹息一声道:“在此地反倒像回到山中修炼的岁月,不知道晨暮,亦没有外物打扰。多了这份儿宁静,往昔的事情反而看的更加清晰了!
这让我更加相信吕相是对的,让我对自己的坚持更加坚定!”
赵高不解道:“你何以确定吕相是对的?你是秦人,本就该向着大王,为何却抱吕不韦的大腿,他不晓得功成身退不愿还政,可当不得忠臣吧!”
囚犯道:“我是秦人没错,正因如此才坚信吕相是对的!大王眼中最重要的是秦人,这是由他身份决定的。但这对于一个致力于统一六国的雄主而言十分危险!
天下不止有秦国,亦不止有秦人。追根溯源,七国都是周人,在他眼中应该只有一种人才对,这种人叫做天下人!
周武王虽以武力扫平天下,然而天下未稳。直到周公推教化与天下,周朝才如日中天。历来能以武功取天下,却不能以武功制天下。若以大王之法,天下一统之后势必以法制之。文教不行,则貌合神离,终究会分崩离析!”
赵高不置可否,道:“可吕相与太后私通恐事发难治,献嫪毐与太后霍乱朝纲,持身不正为朝堂埋下隐祸,这终究是小人行径!”
“胡说八道!”囚徒剑赵高诋毁吕相不由的反驳道:“当初先王骤崩,太后与相国监国。二人协作稳定朝堂,时长一起乃是不得已为之。进献嫪毐是因为赵姬与相国意见时常相左,以嫪毐迷惑赵姬方能令赵姬沉迷于它事,不再对朝堂指指点点。”
“这么说来,嫪毐之事果真是吕不韦有意为之咯!”
赵高话一出口,囚徒就知道不好,竟然将这等事倒了出来,心中怎么一个苦字了得!
赵高依旧和煦的笑着,对囚徒道:“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又怎么能算忠臣!吕不韦既然敢对太后做出这等事,对大王也必然没有畏惧之心。大王英明神武怎会受制于这等小人,吕不韦必然会败亡。我的话你好好想想,既然说了,干脆向大王自首算了!”
赵高说完与往常一样,走向下一个窗口。每走过一个窗口都会和人犯聊几句,像一个邻家孩子送上各种祝福,顺便记录下每个人犯的诉求。
这是每日的巡视的日常。
这里的人犯与他处不同,他们都是修行者,或多或少的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之事。只要开口道出就能获得减刑。但愿意说出来的终究是少数,他们背后的宗门势力有足够的控制力,让他们顾忌重重。哪怕老死狱中也不出卖同门同袍。
但这不意味着他们什么也没有吐露,作为狱监,赵高有不少心得体会,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放松警惕,毫无知觉的一点一点吐出心中的秘密。
此次又撬出点有用的东西,赵高心情愉快哼着小曲回到监舎。
监舎的窗台上,几只鸽子咕咕地叫着。赵高一眼就看见其中一只鸽子的腿上帮着一截布条。赵高撒了把米,几只鸽子争先恐后的前来抢食。赵高一把抓住帮了布条的鸽子,取下布条一看,上面有两个字:“行动!”
“终于要动手了吗?”
赵高呢喃一句,将布条烧掉回到了牢房,走到最后一间牢舎敲了三下。昏暗的牢舎中一双眼陡然睁开,仿佛亮起两盏灯。
赵高道:“早知道今日,我该给你加顿餐。”
囚徒道:“无所谓,宿命已定,吃不吃这一顿并不能改变什么,我早就准备好迎接这一天了!”
赵高打开牢门,对囚徒道:“我带你去见大王,你需说吕不韦与太后赵姬私通,并且产下一子。吕不韦不愿还政,是想等机会成熟篡位给自己的儿子。”
囚徒跟着赵高后面,闻言道:“大王怕不会相信吧!”
赵高道:“证据自然是有的!你侍奉过太后,当知道太后在雍城还有一子。现在家主已然败露,只能行这等移花接木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