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赤子之心！】
“为什么不可以？”
艾庄毕垂下眼帘，冷冷地质问道。
识海里，老头有些腿软，冷汗直冒，狠狠地咕噜了一口唾沫。
“他们……他们……”
老头一说话就是满嘴哆嗦，他是真心怕了艾庄毕了！
“他们是我曾经的部下……”
识海深处，洪涛一阵翻卷，瞬间，一个老人身穿白衣，踏着连天的风浪，破开层层水面横冲出来，在艾庄毕身边的老头，看到那个沧桑的目光，脸上突然流露出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惊骇地呀呀作语，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风老头，你要保他们？”
艾庄毕一瞬不移地凝视着那个白衣老人，双眼微微泛红，一股怒气在一片庞大而压抑的负面情绪之中迅速滋生，身上蒙着一层淡淡的血光，浓烈的煞气冲破体表，肆意波散开来，很快地攀升到了一个极端！
老人见状轻咦一声，大袖一挥之下，一股清新的风浪呼啸冲出，携卷着一股朦胧玄奥力量，拍打在艾庄毕的身上，洗刷尽了艾庄毕身上的污垢和煞气。
艾庄毕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双目之中血丝淡去，一缕精光渐渐清明。感受到体内失去控制，紊乱地在经脉血肉中四处乱窜的元炁，艾庄毕一挥手，浮起一片尘埃，立刻盘腿就地坐下，双手翻飞，快速捏出一个古朴的印诀，思绪陷入空明之中，口鼻吐纳空气中斑驳的灵力，用以运功调息。
“奇怪啊……”
老人下意识地抚须，双眸目光之中，泛起的那一丝异彩，越来越是明亮。
“这才过去三天时间，就已经熔炼了一成血煞精元，啧啧。”
咂吧咂吧嘴，摇摇头，老人的嘴角不禁挂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江山代有才人出，我果然是已经老了，属于我们的时代早就已经过去了。”
“风老头，我刚刚，那一刻陷入癫狂……也是强行血煞精元带来的后遗症吧？”
艾庄毕睁开了眼睛，清醒过来以后，胸腹之中那股不断膨胀，像是要爆炸开来的怒气逐渐平息，他立刻冷静下来，意识到了自己不对劲的地方。
“呵呵，你刚刚身体里气血的暴动，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反冲，这说明血煞精元已经接纳你了，而你成功熔炼了一成血煞真元，可以说，资质已经超脱出人类的极限，完全可以和一些太古遗种相媲美。”
白衣老者脸上泛起和蔼的笑容，缓声道。
“风老头，这点你当初并没有告诉我，你只是说熔炼血煞真元只是会有些痛苦，并没有说过血煞真元会侵蚀人的心神灵智！”
艾庄毕当然不是蠢人，一连数次的背叛给他敲响了警钟，变得谨慎善疑的他开始怀疑风祖的动机。
白衣老者面色红润，鹤发童颜，梳了一个高高的发髻，满头银发被这一束，一丝不苟地收拢在身后，迎风飘洒，衣诀舒展翻飞，一股浩然正气逸散而出，颇为仙风道骨。
他呵呵一笑，眨了眨眼睛，狡黠地道，“我可没说就这一点，我只是说‘我也没有熔炼过这血煞真元，除了我说的这几条，其中可能还有一些凶险，但这些也只有你自己去体会。’”
艾庄毕恨恨地咬牙，牙龈都显露了出来，“当真是好算计，这些后招，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盘算好了吧。”
“没有没有。”
白衣老者连连摆手，“我又不修卜卦之术，哪里会有这种神通，我只是觉得，像你这种人，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弊端就放弃可以攀登上巅峰的力量。”
“你很了解我。”
艾庄毕盯着他扫了一眼，继续道，“所以你也知道，我不会杀了那三个魔头。”
“那是自然。”
白衣老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也不含糊，“他们在十万年前可是我的得力助手，哪怕现在被困十万年堕落成了魔头，如果将他们逐一净化，恢复到原本的修为，那也会是一股不小的战力。想想看，他们在巅峰时期，那可都是极限圣者。就算是在三泱界，那也是一域霸主！更不用说在这个土地贫瘠，资源匮乏，灵力枯竭的五元小世界了。”
“好一个风祖，真不愧是高级位面远渡过来的大人物，说得我都心动了。”
艾庄毕附和道。
风祖嘿嘿一笑，褶皱速增，那张和蔼可亲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一朵娇艳的菊花，甚是猥琐地道，“你也不用抬举我，你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咱们俩儿，还不是八两对半斤。”
艾庄毕顿时翻起老大个白眼，“行了行了，你这个老妖怪精明着呢，我嘴皮子薄，可磨不过你，现在我也熔炼了一成血煞真元，血液已经完全融入到了我的血液里，再将它剥离出来是不可能的事了，我现在算是骑虎难下了，你也别藏着掖着，就再给我讲讲熔炼血煞精元，还会有什么弊端。”
“要说弊端……”
白衣老者皱眉思忖一番，方才缓缓道，“这个大多是因人而异的，不过，依你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你持续熔炼血煞精元，你的性格会变得淡漠，逐渐趋向仙人那种无欲无求的境界。”
“仙人？”
艾庄毕摇了摇头，嗤笑一声，语气之中充斥着满满的戏谑，“说的好听，还不就是跟个机器人一样，没有了情绪，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白衣老者闻言，不禁哑然失笑，道，“你小子还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你可知道，血煞精元是多少已经到达潜力巅峰的武者梦寐以求的宝物，它可以在短时间内强行提升一个人的潜力，完全熔炼之后更是能够打破所有的血绩界限，让人的潜力没有上限。”
艾庄毕仍然淡淡地回道，“知道，但是那又如何，比起情感，实力不值一提。我若是亲友尽失，君临天下又如何？！”
白衣老者这才凝重起来，面色一肃，沉声问道，“小子，你真是这么想的？”
“风老头，你就不要唧唧歪歪了，实力什么的，小爷我不稀罕，就算没有血煞真元，没有你那个破烂的造化诀，小爷我就凭我这连一开都没有的资质，在地球上，我一样可以活得很滋润。”
艾庄毕无畏地抬起头，凝视着风祖的眼睛，寸步不让，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地道，“要不是你带我来到这个野蛮的地方，现在小爷我也许已经结婚了，我有真心实意对我好的朋友，虽然并不多，但是小爷我珍惜，我有健全的父母双亲，虽然他们经常责骂我，但小爷我就喜欢听他们骂我，我还有我的爱人和爱我的人，虽然很多人都说她以前生活不洁检，但是小爷我不在乎！”
“是的，以前小爷我没用我废柴我窝囊我卑贱，但是，我活得真实。现在我手上是掌握了令人羡慕的力量没错，可那又有什么用？我每天担惊受怕，提心吊胆，在三泱界我要在你以前树立的仇敌布置的追杀之中，战战兢兢地度过每一天，从每一天的日出跑到每一天的日落，我还杀了人……很多人，都被我这只手杀了，你知道么？他们看我的时候眼睛里的情绪有多恐惧，我当时内心里就有多恐惧！”
“可是我不怕！”
艾庄毕狠狠地拍了拍胸膛，尽力把身躯挺得笔直，硬朗的背脊如同一把出鞘的钢刀。
“这些我都不怕！因为我要回家！他们要杀我，就是阻拦我回家！如果这些就是回家途中的艰难险阻，那我就亲手把它们一一斩断！”
铿锵有力的话音落下，掷地有声，在静谧的识海里，不断地回响，识海里忽然涌现出无数翻叠的浪花，艾庄毕每说一句，就是向前跨出一步，而每一步都是那么坚定不移！
那个孱弱的渺小的身影和当初在三泱界的，那个遭受众叛亲离的顽强，孤傲的身影不断重叠，随着他每一步的迈出，他的情绪也随着那股轰然崛起的澎湃气势，在一路攀升，在不断高涨！
在他眼底深处，浓烈的羁绊和怀念在沉重的压抑之下，恍如滚滚不绝的潮水，彻底爆发！
白衣老者看得有些动容，思绪沉入深深的缅怀，多少年了，再没有看到过这么真挚的情感，像是一把锋锐无双的利刃直刺心扉，如火焰！如岩浆！如洪流！短促而强劲，直白而有力地戳破所有的假面，这就是熊熊燃烧的赤子，永不言懈的赤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