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之中的答案并没有揭晓,被于东水询问的大树陷入短暂的沉默。
洞穴——?——为何物——吾辈——不知
这是这颗大树给出的回应。
不知道洞穴是什么意思吗?
于东水一时竟不知怎么问下一句。不过想来好像也对,一个没有动物般视力和听力的大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东西?
要不是有自己的魔法可以与这颗大树的意识互通而得之对方此时此刻的想法,不然就是正常的对话也几乎不可能吧?
换句话说,现在的于东水之所以可以听懂对方的话,对方之所以可以听懂于东水的意思,完全就是因为魔力中携带了双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抛开这些意识不谈,对于一些大树根本无法了解的名词,就例如洞穴这样的,对方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那么您有没有在最近这两天感受到附近有些奇怪的,反常的动静?
于东水换了个说法追问。
如果这颗树的回答让自己也听不懂,那确实挺令人抓狂的。
甚至于东水都想要放弃与植物的对话,转而去寻找一些动物来交流了。
动静——光芒两次滋润吾辈——前的黑夜——有两个——东西——来到这——不——三个——留下一个——
大树的话语一如既往的缓慢,像是一个很多年没有开口说话的人一般,在思考和组织语言。
什么两个三个东西?于东水有些疑惑这个称呼。
可还来不及多想,他就要继续去辨析大树下一刻将要说出的回答。
这次光芒来临前——的黑夜——有一个东西——走了
吾辈——只知晓——如此——莫再叫醒——吾辈
留下这最后一句话后,大树彻底陷入了沉寂。
而于东水也没有再叫醒这颗大树的打算,因为从刚刚的对话里可以得到的消息好像已经隐隐约约触碰到了真相。
光芒两次滋润前的黑夜,这句话的意思应当是在两天前的晚上。
而在两天前的晚上,恰好就是于东水将遗体带来埋葬的时候。
可问题就在于这颗大树所言的,是“两个东西”和“三个东西”之间的变换。
到底是什么意思?当时前来这里的只有自己和荀林,这应当就是大树说的“两个”。
可后来又改口说成“三个”,而又“留下一个”是什么原因?
难道说他的遗体也被大树认定为了一个?
可东西的具体判断标准又是什么,到底怎么样才有资格被算作一个?
这些植物既没有视觉也没有听觉,到底是怎样的特征才会被——等等。
既然是这样,说不定植物对个体的判断标准应当是依靠所有东西都具有,而又无法分辨的特征,才会被称之为“东西”。
而可以为植物识别到的,应该就是每个生命体都应该具备的魔力了吧。
之所以第一时间将来者说成两个,应该是只感受到了荀林和自己的魔力,并没有感受到遗体上的魔力反应。
因为早在以前自己猎捕魔物充饥的时候,就得出了一旦生命体死亡,体内的魔力就会消失的结论。
可后来提到的“三个”就值得推敲了。
除了自己和荀林之外,还冒出了第三者,而这个第三者就是对应的那个“留下一个”。
再结合后来说“这次光芒来临前”,也就是昨天晚上,有一个离开了。
恰好在时间上也对应了荀林对于“至少是在今天早上前翻新”过的判断。
而那额外多出来的一个,就是于东水想要找到的目标了吧。
但转念一想,为什么这个“东西”要在昨天晚上才动手?为什么要等待这么久?
从树木得到的情报来看,留下的那个直到昨天晚上才离去。
难道是过于谨慎怕自己一直埋伏在这里钓鱼?
好像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于东水这样向自己解释,而后离开这颗大树,来到后方荀林的面前。
“考虑地怎么样了?”
大魔法师转世的突然发言让荀林有些不知所措。
当这个自由业者队长看见于东水在对一颗大树使用魔法时,他便识趣地没再多问,而是集中精神思考和权衡于东水提出的那个问题。
他想要继续协助于东水,但是也不得不为自己的队伍着想。
一旦被扣上与大魔法师转世有关的罪名,就是跳进格林河也洗不清,只有被圣皇教会株连九族的命。
“不必要现在就给予我答复,五天之内吧。”于东水语气缓和地说到。
“难道你刚刚发现了什么吗?”荀林点头接受这个意见的同时向他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大魔法师转世也没有保留,直接将刚刚与植物对话的结果和自己的分析告诉了对方。
从最初的惊讶缓过神来,荀林认真地思考每一个细节。
“也就是说植物可以对周围的魔力进行感知,但无法了解到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于东水点头道:“没错,虽然情报很模糊,但至少还是有了调查的方向。现在我甚至都想把自己的记忆调出来,好好再看看那天晚上有哪些值得注意的异样。”
荀林将视线转到上方:“不过如果真的想要了解到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去问问五感健全的动物呢?”
“动物?”于东水耸耸肩:“到哪儿去找动物?能跑的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那可不一定。”荀林指了指树冠上面的鸟窝:“哪儿不就有一群目击者吗?”
顺着荀林手指的方向,于东水抬头望去。
在他的头顶,有一只歪着脑袋饶有兴趣打量着自己的小鸟,与自己四目相对。
。。
那是个昏暗的视野,在高高的树冠上,它看着一前一后两个人来到这个地方。
而站在前面的人,手中还抱有另外一个同类的遗体。他们一起走入旁边那个很久都没有大型动物进去过的洞穴。
不久后,这两个人类走出了洞穴,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一块巨大的石板被凭空拿起,而后自动变换着形状。
带着一个变成长方形容器的石块,二人再次走入那个洞穴。不久之后,走了出来。
两个人类在洞穴口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大概聊了飞半个森林的时间,有一个人先走,而后一个人对着洞穴鞠躬后才缓慢地离开。
这是那天晚上从小鸟的视角里得到的记忆。
于东水此时手中正抓着这一只可怜的小鸟,皱眉暗道:“为什么没有任何异常?”
在他读取的记忆视野里,当他们二人离开后,再也没有其他东西来到这片区域。
即使是一些普通的动物乃至少数一两个魔物气息的生物来到这儿,也是没有靠近那个洞穴,直接就绕开了。
这个鸟巢的视角非常好,几乎是正对着洞穴的门口。
而这只雏鸟还没有学会飞翔,无法离开这个鸟窝。
所以几乎无时无刻都会在记忆中留下关于这个洞穴口发生的事情。
顺带一提,在于东水抓住这只小鸟后不久,成年的大鸟就回来了。
要不是荀林在一旁为于东水“护法”,都不知道沉浸在记忆中的于东水会被那只大鸟啄出多少个伤口。
这些事于东水自然不知道,而是在短暂的疑惑过后继续读取这只小鸟的记忆片段。
这些记忆片段都是经过加速和摘要后出现在于东水脑海中的,要不然从头到尾看一遍都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
很快,于东水就将昨天白天的情况全部了解了一边,也没有出现他期待看见的那第三者的身影。
应该是一直隐藏在周围避免被发现吧,看来只有等到晚上才能知道这一切的答案了。
在小鸟的记忆中,夜幕逐渐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始终都不见那推测中的第三个人出现。
难道是从其他入口进入洞穴的?比如说是地下通道什么的?
还是说对方早就料到自己会动用这样的手段来观察,所以说在这停留的时间里从不远处的地方开凿了一条地道?
如果这样解释的话似乎也说得通为什么对方要过这么久才动手了。
只是如果真相如此,那么对方将会是多么了解自己的能力?起码就连魔物局和猎魔协会都不可能知晓地如此透彻。
这样一来才是最可怕的。但他又为什么对一个事外之人的遗体如此执着呢?
一连串的疑问充满于东水的大脑,他决定还是先静下心来,将这一段记忆观看完毕。
到最后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的话,于东水不建议把这块地方翻他个底朝天。
时间大概到了今天的凌晨时分。
小鸟的视野像是被什么惊动了一般,一刻不离地死死盯着洞穴的入口处。
终于开始动手了吗?
在寂静之夜干这种龌龊的事情,发出的动静一定不会小吧?
虽然说大魔法师转世没有连同小鸟的听觉记忆一同调出,可凭借这一点就可以判断那个洞穴里发生了一些事。
而毫无疑问,那就是目标动手的时候。
于东水屏气凝神,将时间的流速调到正常,与那个时候的小鸟一起等待着。
那个洞穴里的秘密,即将揭晓。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有一个高大的黑影从洞穴里缓慢走出。
只见那个黑影动作有点僵硬地来到洞穴口,像是在观察周围有没有因为刚才的动静而吸引来什么不必要的注意力。
但那个黑影的目光对上小鸟的视线时,也直接略过了。
而由于距离和光线过于昏暗的原因,于东水竟一时无法识别出对方的面容特征。
急切的内心被强行按下来,大魔法师转世继续施展魔法读取这一段关键的视觉记忆。
那道黑影在确认周围再没有其他可以值得在意的东西后,竟是点了点头便直接自顾自地离开了洞穴。
没有带任何东西。
于东水惊讶于对方到底将遗体放置在了那里,居然什么都不带就选择直接离开。
但是当那个黑影来到小鸟位置的下方时,距离的拉近和夜里若隐若现的星光揭开了那道黑影的面容。
在于东水认出这张脸的主人后,浑身上下像是坠入了永恒冰窟一般狠狠地一颤。
原本冷静和严肃的表情在这一刻全部消失地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是无限的震撼。
那道黑影,竟就是被他亲手埋葬在洞穴里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