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越烧还未退,凌晨时分感觉到叶谦回来,下意识地伸手拥住了他又睡了过去。
中午时分,他洗了个澡刷了个牙,胃口不佳地吞了片面包。对于那桩不好的事,他是彻底地闭口不谈——气氛还算正常,提了就是自己给他端枪。
下午继续睡回笼觉。
虽还发热,但已经睡太久,不太睡得着了,封越舔舔唇,没滋没味地喝了两口床头的凉开水。
眼看叶谦也快睡醒,他软绵绵地蹭过去求|欢。
其实欲望并没有强烈到这种地步,只是觉得身体的亲密接触似乎比说什么都管用,即使粗暴和疼痛也没有关系,疼痛能减缓心底的内疚。
他的手指散发着滚烫的热意划过他的面颊和胸膛,一点一点地啄吻。
叶谦闭着眼睛,梦魇般蹙了一下眉,手动了一下,却抬不起来。
封越侧着身体,扣住他一侧手,贴着他的唇亲吻,但男人睡得很沉似的,始终没有回应。他伸出舌尖,抵入他双唇,呢喃道:“你醒着吧?”
叶谦的手挣了一下,封越轻咬了他的下巴,手指从他内裤边沿伸了进去,一路往下钻进了被子里。
蛰伏的欲|望在唇舌侍弄下渐渐有了反应。
而不待继续,被子猛然被掀开,叶谦连带着那床被子一起直接把他踹了下去,声音沉闷透着喘息的风声,“滚。”
封越摔得麻了一下,有点恍惚地坐起身,一头蓬乱的黑发更加乱的颓丧。
两人默默对望,阳光下,叶谦失焦的眼睛渐渐有了凝起的光。
封越眼睛里也有光。他咧了一下嘴角,勉强地笑道:“你做噩梦啦?”
叶谦嗯了一声。
封越坐在地上抓了把头发,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叶谦在刺目的阳光下眨了下眼,修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傻子,你起来。”
封越于是站起来,睡衣耷拉地挂在身上,精神不济,这模样像个早起睡眠不足的高中生。
叶谦目光定在他身上似的,半宿的移不开眼,他语气平静:“把窗帘拉上。”
封越背对着他,将窗帘拉得密不透风,随后把被子重新捡起来铺到床上。
叶谦掀开被子一角,看他一眼,封越才觉得冷了,摩挲了一下肩膀,钻进被窝里。
他背对着他,微微蜷缩着。
叶谦抱了他一会儿,说:“头不痛了?”
“……嗯。”
他的手往上移:“让我摸摸额头还烫不烫。”
手指滑到嘴唇的时候,封越伸出舌尖舔了他的掌心。
“你属狗的啊。”
叶谦这么说着的时候,封越张开唇,咬住了他的手指。
无声而缠绵的惋叹在心中响起:你真的是我的吗?
清洗过身体后,封越卷着毯子在沙发上看电视,叶谦洗净米放入锅中,出去买食材。
约莫一个小时后,叶谦就从厨房盛出了香甜软糯的玉米鸡粥,外加炒菜若干和一叠酱黄瓜。
他解开围裙,进卫生先洗去油烟味,出来后套上大衣:“你自己吃,吃完早点休息,我最近值班,都要午夜凌晨才回来。”
封越点点头:“路上小心。”
粥根本没有碰,封越在沙发上小睡了一会儿,最后冷醒了。
傍晚的阳光红的冷硬,即使照在身上也不暖和,他浑身不舒服,既不喜欢这冷硬的阳光,也不喜欢一点人烟味都没有的傍晚,最后伸手摸了摸额头,脚步轻飘地起身起拿体温计。
温度计压在舌底的时候,几次都作呕想要吐。
封越叼着温度计上了次厕所,笼罩在浴霸的强光下,眼皮往下耷拉。
上完厕所,看了下温度计,体温飙到了三十九度半。
倒了水刷牙,不住的打恶心,封越吐了一口泡沫,忍住一阵头晕目眩,对着镜子看了看,他突发奇想地因为古怪的理由而抱憾:不知道叶谦的小孩会是什么样?如果小孩再加上一点自己的特质,又会是什么样?
封越呕出了一点酸水,觉得自己由内而外地需要去医院治一治了。
他打了个的,直接到叶谦所在的医院看病。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看到叶谦。
门诊室外感冒发烧的人不少,都排着队,封越等着也是无聊,坐了电梯上楼,到了叶谦所在的科室楼层。
因为常来这里,所以和值班护士比较熟,护士很亲切地喊他小弟弟,笑嘻嘻道:“好久没见你来了,又找叶医生呀?”
封越点点头。
“叶医生在坐诊,现在人还挺多的,你有急事吗?”
封越摇摇头。
“哎?封越你是不是生病了啊?”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护士问。
“有点发烧,没大事。”封越想了一下,“那等他结束我再来看看吧,或者人少点的时候,你们发个消息给我?”他笑出讨人喜欢的模样来,“我手机号姐姐你知道的,谢谢喽。”
封越转身离开,陆少炎迎面走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封越眼睛望着前面,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而陆少炎微微顿了下。
他放空了片刻,片刻后他成功从记忆力里扒出了细枝末节,嘴唇慢慢划出一个“yue”的口型。
有点诧异,也有点意料之中。
他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问护士:“他来找叶谦?”
护士说:“是啊,不知道叶医生什么时候能结束。”
“他是谁?”
“封越啊,他和叶医生关系很好,常常来找他的,所以我们都挺熟……”护士没什么心眼,就这么简单地介绍了一通。
陆少炎手指敲了敲额头,笑微微的:“可以告诉他,叶谦晚上十点半总会在休息室休息的。”
封越果然是高烧又烧了上来,医生甩着温度计说:“都快40°了,烧多久啦,头痛吗?”
“不是吧,出门时才39度半,头不痛了,没力气。”
医生边开单子边说:“夜越深烧的越厉害,吊水吧,注意休息别着凉。”
封越找了位子躺下,望着液体一滴一滴慢慢注入,神思恍惚,觉出了困乏。
困乏和些微的孤寂中,他想念起了叶谦的怀抱和指尖的温度。那样完整的拥抱和被摩挲着面颊的感觉,带来最直观且毫不含糊的温情脉脉,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和依赖,这是一种不用掩饰的全心全意的依恋,自脱离儿童时代和父母的亲热之后就不曾有过。
他从没有觉得自己的爱情有多复杂,柴米油盐,日复一日,纵使分分合合也平淡无奇。
睡意朦胧间,手机传来了消息。
封越强打精神看清了,心情也莫名好了一些。
他穿上鞋子,提着自己的小吊瓶,朝着顶楼跋涉。
陆少炎突然笑着说:“我不是让你操回来了么?”
顶楼是手术室,人迹罕至,这声音在这个角落微小却清晰。
他的口吻很好脾气,而说话的内容却非常粗鄙,堪称老流氓:“那天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难道你忘记了?我就那么舔|你下面,把你舔硬,然后掰开屁股送给你操,我记得你还射在了我里面。”
“你还要不要脸?”
“叶谦,我那年还没满十八,如果不是喜欢你,我不会这么丧心病狂。你也没办法否认吧,男人的欲|望骗不了人,你真的不想要,就不要对着我勃|起啊。”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里面随之传出打斗声。
陆少炎又换上让人难辨真情假意的语气,平淡而略带可怜,“叶谦,我爱你,你也喜欢过我吧?”
“你太看得起自己——”
“你一定要跟我赌气吗?”他打断道:“我父亲造的孽,你怎么能都算在我头上?我都还你了,我让你操回来。”他猛地按住他的手,强行吻了上去,含糊地快速地说道:“还多少次都没关系。”
封越倒退了一步,他无法一下子将脑回路很好地组织理顺,空荡荡的脑海里被狠狠砸下了几个字眼,让他觉得有些恐怖。
没办法再继续听下去,他消无声息地退了回去,像是个流离失所的鬼魅。
血从软管里倒灌,护士吓了一大跳:“你搞什么呀?”
换上了吊瓶,他就那么呆呆地坐着。
不知道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几点了,他又听见护士的声音:“水都吊完了,怎么不喊人呢?给你拔了啊!”
“哎呀,叶医生啊。”
“越越。”
“你们认识呀?”
叶谦简单冲她点了下头,又唤了一声:“越越?”
“越越。”他抓紧他的手,骨节泛出了白:“我们回家。”
封越辨认了一下他的声音,不会有错。
会不会是梦呢?
他困惑地抬起头,望向他。
叶谦没什么顾忌,牵着他的手走出病患区。封越木偶似的跟着他。
他跟着他上了车,回到了家。
他望着他的背影,和刚才在顶楼看到的是一样的,他的背影他太熟悉了。
封越翻江倒海地眩晕起来,他以为自己会情绪失控大吵大闹,可事实并没有。
他坐在沙发里,情绪低落地垂着头,或许是生病的缘故,一丝往好处想的心念也没有,整个人笼罩在一团死气里。
可他确实没有暴怒,也不愿去争吵。
“你听到了什么?”叶谦在他面前蹲下,认真地问。
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没有一丝暗角,封越甚至能够清楚看到他的瞳孔。
他呆呆望着他——叶谦真好看啊,他被他这副皮相勾着,从没有去在意过这皮相下面是什么。
他有多少过往和秘密?
相处这么久,封越惊恐地发现自己其实对叶谦一无所知,那些他曾不在意的,认为没有必要去了解的,只是偶然窥到一点边角余料,怎么就已经那么让他觉得吓人。
微微颤抖着,他踟蹰而模糊地开了口:“叶谦……你是坏人吗?”
“我不是。”
“那么,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
封越抽了下鼻子,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因为他觉得没人会开那种无聊的玩笑,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去用这种话题陷害人。
“你是一直在骗我,还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才让别人说出这种话来啊”,想这样去质问,可开口了却依旧是妥协的言辞:“叶谦,没关系,你解释给我听……我信你,你解释……”
叶谦望着他,眸中瞳孔收缩,像是警觉起来的兽类,连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都在不自觉中握紧,“因为,他是疯子。”
“可他喜欢你。”
“我不喜欢他,所以他发疯。”叶谦说。
寡淡如应付一般的解释让封越手指抖得愈发厉害,嗓音里像要沁出血来,他忍着,哑声说道:“……他说你只是赌气,因为他的父亲做了不好的事。”
叶谦背脊紧绷,他的声音凉了下来:“你是信我还是信他?”
“那你说清楚啊。”
“……”封越咬咬牙,“你不肯多说?”
叶谦凉凉地望着他。
“为什么?”
“你真的骗我?!”
封越一声比一声响,他在叶谦冷漠凉薄目光下忍无可忍,被欺骗亦或冷淡的对待、以及近来毫无廉耻的不断表白不仅让他在感情上受挫,也在自尊上燃起了火,腿不由自主抬了起来要踹。
叶谦像是知道他的习惯,手腕一抬就扣住了他的脚踝。
“那么……分手吧。”
封越怔了怔,腿忘了收回来,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什么。”
“封越。”叶谦松开手,“我们分手吧。”
“……”
“我打电话叫你家人来接你。”
“为什么……”他呆呆的。
叶谦不再理会他,拖出行李箱,将他的衣物之类一件件收拾。
封越狗一样跟着他,拉着他的手,“不要。”
叶谦顿了顿,像不着了地气,整个人变得虚无缥缈,声音也是,“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我不在乎。”
叶谦笑了笑:“你很在乎。”
封越只觉得自己抓不住他,他露出要死掉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我也很在乎。”叶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