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六爷可猜得到?”元熙倒了一盏茶,端给容润。
容润双手接了,便摇了摇头:“还请皇嫂赐教。”
“萧容深把京城封闭起来,看起给我们造成了困扰,实际上,是把他自己推进了死亡的深渊。我如今连并三州,萧容深却不敢派兵来打我。那好啊,既然他不敢动手,我就给他来个步步蚕食,两个州他不心疼,那就三个五个,甚至是大楚全部的底盘。到时候,萧容深就只能在京城这小小一隅里面做困兽之斗,我断他的粮,断他的退路,百姓们熬不过,就会自行想办法逃出城,这就叫民变。咱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京城。”
容润点点头,哼笑起来:“难怪萧容深几次三番想害死皇嫂,原来他早知道自己斗不过皇嫂啊?”
元熙不以为然的一笑,道:“还有一件事,想请六爷帮忙。
“皇嫂请说。”
“你二哥在归云州跟吕国作战很久了,以吕国的国力,应该是坚持不了这么久的,我怀疑,朝中有人在暗助吕国。”
容润吃了一惊,要说朝廷里有人跟吕国勾结,这话他是相信的。而且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个勾结吕国的人,就是萧容深。不然他为什么要向吕国这个弱小国家低头,为什么要对吕国求和?他可是还要把宬香嫁给吕国那个发尽斑白,牙齿尽脱的老皇帝呢!
见容润面色十分凝重,元熙有点诧异:“六爷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容润点点头:“皇嫂应该没有猜错。而且,臣弟以为,这个人之所以会跟吕国勾结,是因为萧容深想跟吕国借兵,好对付我们。”
元熙想了想,容润说的也不无道理,不由得轻蔑一笑:“那他可是打错了算盘了。你二哥手里只有五万精兵,就把吕国挡在归云州外,无法深入大楚腹地。现如今咱们吞了二州,扩张兵力何止五万?他萧容深想借区区吕国之手对付我们,真是异想天开。”
王念恩听罢,不由得一阵嗤笑,道:“这也得怪太子爷,他总是跟旁人不一样。别人率大军征讨,十万大军里得有七八万是家属挂名,真实的兵力左不过两三万而已。都是为了壮壮声势,这一点,天下将军都一样。谁像咱们太子爷啊?说是五万,就是实打实的五万,半点儿水都不掺,吕国就算不轻敌都未必打得过咱们大楚,更何况他轻敌呢?我听说太子爷的大军开赴归云州的时候,吕国老皇帝只派了两万兵甲,他还以为咱们太子跟其他将军一样喜欢掺水呢!”
容润也笑道:“皇嫂,你需要臣弟去做什么?”
“去见吕国的皇帝。”元熙言简意赅的说道。
“啊?皇嫂是想让臣弟去游说吕国老皇帝,劝他断了跟萧容深的来往?”容润有点没把握,道:“见吕国皇帝倒是容易,但谈判……咱们恐怕没有本钱呐?”
元熙微微一笑:“怎么没有本钱?六爷,从前吕国为了抢夺粮米女人,布帛生铁,不断袭扰我大楚。你知道大楚为什么不倾兵灭掉这个不安分的邻居吗?”
容润凝神静气的望着元熙道:“是因为吕国和祈国连同西域有盟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不会看着吕国挨打。”
“所以先皇对吕国从来都是怀柔政策。吕国地小,人丁单薄,皇帝老迈,储君势小。吕国人穿的丝绢麻布,至少有一半是向大楚商人购买的。他们吃的米粮,一半产自大楚的田亩。先帝为了安抚他们,把我大楚的粮米布帛生铁等物,均以成本低价卖给吕国。所以吕国这些年才很少出现饥荒。”
容润叹了一声,无奈的摇摇头:“是啊,可就是这样,他们还贪心不足,侵犯大楚边境,杀戮百姓,残害无辜。”
元熙不以为然的出了口气道:“我现在怀疑连吕国都只是萧容深棋盘上的一颗子。”
容润吃了一惊:“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吕国根本没想打仗,只是无端被搅进战争里去的。但无奈的是,萧容深,容湛,祈国和西域,三方一起逼他,弄得它想打得打,不想打也得打。”元熙泼去杯中的冷茶,叫钟妈妈给自己端了一杯温水来。
容润细想想,好像也只能是这样解释了。不然吕国弱国寡民,那小储君也不过跟他同岁,皇太孙的位子还坐不稳呢,老皇帝定然想拉拢强国扶持,又怎会来招惹大楚?
“我明白了,是有人故意把吕国拉进战争的泥淖里。吕国老皇帝若不想看到朝政崩溃,便只能接受那个人的扶持,因为那个人现在代表的是大楚的皇权,是不是这样?”容润问道。
元熙和王念恩双双点点头,以示赞同。
王念恩捧了杯热茶,又问道:“但这吕国跟大楚打仗,祈国和西域却不置一词,又是为何?”
容润思量片刻,答道:“因为这次吕国同大楚打的是消耗战,他们想坐等吕国被大楚耗尽国力,再趁机上来分一杯羹。”
“正是这样。”元熙笃定道:“所以刚才六爷问我有无本钱,我说有,就是出在这里。现在祈国和西域已经看穿吕国必败,不会再对吕国有任何物质上的支持,更不会出兵。吕国孤身奋战,国库很快就会赔个河干海落。到那个时候,吕国一定会找萧容深要粮要饷,可偏偏萧容深的政令又过不了三州……”
容润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冷茶,笑道:“这样吕国就真要跨了。”
“我们东林州有金矿,金子是源源不断的。再者。同州的富商很多,官府库银也都堆积如山,我看这笔钱正好可以利用起来,到边境购买大量的生铁,粮食,和绢帛。只要是日用之物,统统可以购买回来。东西只有这么多,咱们买了,吕国就是抬着银子也别想买到货。到时候,他就算不想跟咱们合作,也只能听咱们的话了,这就是咱们的本钱。”
王念恩捋捋胡子,似懂非懂的望着元熙:“宗主的意思是,把他们饿死,穷死,到时候他们自会投降?”
容润沉思一阵,恬然笑了笑:“皇嫂真不愧出身商人世家,这种主意可比打仗要好得多了,兵不血刃而下一国。”
元熙宛然笑道:“咱们买来生铁,可以制作兵器,加紧练兵。买来绢帛,可以在越西低价出售,充盈市场,从而扶持越西。粮米可以充当军粮,若有多的,还可以填充府库。总之越多越好,不要给吕国一点喘息的机会。萧容深救不了吕国,吕国就会自行寻找新主人的。”
容润站起身,正色道:“既然如此,我即刻动身去吕国,说服吕国退兵。”
王念恩也站了起来,笑道:“他们要是不肯退兵啊,咱就困死他们!”
天色将明,元熙也觉得有点儿累了,同容润说了声告辞,便同钟妈妈一起回房中歇息去了。
坐在镜子前,钟妈妈用梳子缓缓梳过元熙的发丝,不由得叹口气:“主子的头发不如去年好了,有点发黄,不如去年的黑了。”
“也不用担心,回头用鸡蛋清养一养便好。”
钟妈妈叹了口气,她原是想劝元熙多保养的,但她也知道,劝了也是白劝,便就作罢了。
元熙的指尖划过脂粉盒子,自打腹中怀了这个孩子,就再也没有碰过脂粉了。元熙拧开盒盖,里面的脂粉都结了块儿。
钟妈妈瞥了一眼,道:“哟,这可要不得了。”
“真可惜,这还是阿湛送给我的。”元熙用指尖擦了一点,涂到手背上,这脂粉的颜色已经变了,不似从前光鲜亮丽。
钟妈妈望着镜中的元熙,温然笑笑:“这也不算什么,主子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元熙轻轻抚上小腹,感觉小腹已经开始有些弧度了,这倒是让她有点惊讶。她虽然没见过自己怀胎三月的样子,但至少也听老太太说起俞姨娘怀大哥的事,说是头三个月都看不出什么,直到第四个月肚子才有点显。
这也显怀的太早了点儿吧?元熙有点诧异,难道是自己最近吃的太多,把自己给吃胖了?想想也不对,这些日子一直忙的焦头烂额,有时候连饭也顾不上吃一口,不消瘦也就罢了,怎么会发胖呢?
钟妈妈看见元熙摸肚子,也有点惊讶:“这才三个月,怎么就有点显了?看来这孩子的个头小不了。”钟妈妈说着,不由得叹了口:“孩子长得太大,生的时候怕是要受罪啊。”
元熙微微一笑,这倒不怕,哪个做母亲的不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把自己的孩子带到人世呢?
“看着像男孩。”钟妈妈说着,憨甜的笑了起来。
“阿湛倒不太在意男女,不过我希望头一个是儿子,然后再生个妹妹。”元熙双手扶在小腹上,只觉得肚子软绵绵的。
钟妈妈噗嗤一声掩口乐了,道:“就怕哥哥有了妹妹,带着妹妹一块淘气。当年宬香公主的母妃去世,皇后娘娘就把宬香公主带到自己宫中抚养,那时六爷还小,整天捉弄宬香公主。不过风水轮流转,后来就倒了个儿,换做宬香公主捉弄六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