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红花泡水恰好是浅黄色!
“冯婆子,你给何姑娘喝的那碗凉水才是真凶,然后你又在俞姨娘送的鸡汤里加入红花,造成俞姨娘害人的假象,我没有说错吧?”元熙虽是对冯妈妈说话,目光却凌厉的逼视着身边的尤氏。
成庸见真相大白,便上前跪下:“祖母,父亲,这等刁奴不能轻饶,一定要查出她幕后真凶,不能让我娘蒙受不白之冤啊!”
冯妈妈见势不好,手脚都冷了。一下子就是两位主子齐齐发难,她一个下人哪里扛得住?冯妈妈向尤氏望了一眼,看尤氏也没有救自己的意思,索性磕了个头,把所有的罪行一肩担下。
尤氏被元熙死死盯住,从她略显犹疑的目光便可看出她此刻内心的挣扎,真是后悔,为什么不直接下点儿毒药把这姓何的贱妇毒死?冯婆子虽比不上赵妈妈值得倚重,到底也是跟了她这么多年,就这样自断一臂,她实在不甘心。
元熙见尤氏不说话,便做出一副悲愤的神色:“祖母,这样的刁奴饶不得,今天她敢在我们卫家门里使阴招,明天就敢杀人放火。”
老太太点点头,又问卫东书:“这卫府你当家,你说怎么办?”
卫东书略一颔首:“把冯婆子打二十棍,再撵出去。”
天明时分,何青青住的厢房门口多了一片血迹和两道白印儿,冯妈妈是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出府去的。
何青青没了孩子,也就没有在卫府住下去的理由,老太太原说叫她出了月子再离开,但尤氏不知同她说了什么,第二日何青青就收拾包裹离开了卫家。
何青青离开后原打算再回花楼里当姑娘,但尤氏对她恨之入骨,威逼梨帐楼的老鸨儿,死活不许何青青再回去。在何青青失去孩子的第三日清晨,人们在护城河边上发现一具漂浮的尸首,正是何青青。
成庸坐在熹茵堂的大堂里,心里也不好过,虽说何青青是死在尤氏的手中,但他也难免心酸愧悔,若非他把何青青带回卫家,何青青未必就会死。
元熙照旧噼里啪啦的算账,但何青青的死在元熙心里着实漾起一阵波澜。老太太和父亲好几次叫她去兰家打听成臻的消息,她都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其实,杀死何青青的真凶并非尤氏,也不是她卫元熙,而是欲望。卫家的高墙深院,锁着层出不穷却又不可告人的欲望,如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争。
元熙要做的,不是像成庸那样叹息人性扭曲,而是在这场战争里赢得胜利。
“掌柜的,典当!”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只青玉小瓶被拍在柜台上。
我念梅花花念我,关情……
元熙满眼无奈:“殿下,您怎么又来了?”
萧容湛脸上尽是轻松自在的笑意:“你这店门口也没挂个‘郡王勿入’的牌子,本王为何不能来?”
郡王勿入?呵呵,如果挂上这样一块牌子,别说郡王,恐怕连老百姓都不敢来了。
萧容湛一回头,成庸还不明就里,元熙低声道:“大哥,这是端郡王。”
成庸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伤感,什么后悔全都抛到脑后了,惶然跪倒:“草民卫成庸叩见端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成庸这一串动作似被火烫了一般,反倒把萧容湛吓了一跳。萧容湛眉心略蹙:“起来吧,别一惊一乍的。”
萧容湛绕过成庸,拿起他手边的那卷书籍:“看什么呢?”
当他看见手里是一卷《巫阳古书》时,不由得神情一滞。前几年官府为了禁这本书,还闹出了人命,没想到在市井还能看见它,萧容湛便坐下翻了两页。
成庸脸色都白了,自己将来还要入科举,还要登堂入室,端郡王若是因这一本书对自己大跌眼镜,自己岂不前途渺茫?成庸连磕了几个头:“王爷赎罪,草民只是偶然得了这一本,随便翻看……”
萧容湛合了书:“这里面专讲招魂技法,你信这个?”
成庸摇摇头:“学生不信,学生以为,杂书禁书可以看,但不可轻信,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鬼神,应当敬而远之。”
“你先居何职?”萧容湛将书随便一扔。
“学生还未参加科考,故而无官无衔。”成庸见萧容湛没再追究自己偷看禁书的事儿,心里的一块石头便落了地。
“这么说,你如果参加科举,就能有官有衔咯?”萧容湛饶有兴味的望着成庸,这个白面书生口气倒是不小。
全国学子众多,科举又经乡试会试层层选拔,简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最后录取的也不过是百十号人,谁能保证自己忝列其中呢?
成庸却点点头:“学生或可保证。”
萧容湛笑道:“你父亲如今是内府皇商,你不想将来接替他的位置吗?”
成庸摇摇头:“那是三妹的事,学生从未想过。”
这一句话倒叫萧容湛愣住了,卫家富可敌国,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儿。成庸身为卫府长子,可谓是站在财富中心,他面对这天大的诱惑却能毫不动心,这一点实在难得。
“就这么想登堂入室吗?”
成庸微一抿嘴:“登堂入室报效君王是每个学子的愿望,学生也不例外。”
萧容湛面色和善起来:“既然这样,本王倒有件差事要你去办,你可愿意?”
元熙一惊,成庸这样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萧容湛能让他干什么呢?
成庸一拱手:“学生肝脑涂地,愿听王爷吩咐。”
“从明日开始,你到我府上去,前几日高相国的长孙把本王的书斋翻乱了,经史子集拾掇起来实在麻烦,就劳你去给本王收拾收拾。”
萧容湛口中虽说是收拾书房,其实便是要成庸去自己的书房里看书,在京的人都知道,能跟皇家御用书库相提并论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皇三子的韵源楼,在一个就是端郡王府的书斋了。
这样一说,萧容湛岂非堂而皇之的给成庸开后门?
成庸心中一喜,忙磕头谢了恩。萧容湛将桌上那本《巫阳古书》扔到成庸怀里:“你先回家去,本王还有话和你妹妹讲。”
成庸欢天喜地的奔回卫府,连声嘱咐都忘了跟元熙说。
萧容湛笑道:“你这大哥还真是个实在人。”
元熙微微一垂眼睑,也缓身跪下,给萧容湛恭恭敬敬的磕了头:“王爷对大哥的恩典,臣女代全家谢恩。”
萧容湛躬身蹲在元熙身前:“都说了不必跟本王客套。”
元熙抿嘴一笑,温温吞吞的回答道:“王爷厚恩,臣女该谢还是要谢的。”
萧容湛扶住元熙的肩头:“快起来吧,你再跪下去,本王的腿都要蹲麻了。”
萧容湛将元熙扶起来,温然望着元熙:“每次来都说要典当东西,可回回都没当成,这次一定要当。”
萧容湛身上透着那股谈谈的檀香气味很是好闻。
元熙温然道:“王爷想当什么?”
“当一件……本王最珍贵的东西,而且,这次要的是死当,再也不打算赎回了。”
元熙莫名,难道是方才的那只玉瓶?便问道:“那是?”
“本王的心。”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元熙一窒,他已吻上自己的唇,温热绵软。元熙身子一软,却被他一双手臂紧紧箍在怀里,
起先还似流水划过,接着便愈发热烈,如火焚身。元熙挣扎不开,他将元熙紧紧贴在他身上,男人的身子真烫,如全身浸在温汤中,袅袅蒸气,熏得人眼花缭乱。
元熙只觉得自己几乎要虚脱了,萧容湛一离开她的嘴唇,她便大口喘息。
“殿下,别这样……”
元熙虽然这样说着,但又怕他真的放开自己,她的一双腿都要瘫痪了,全身都没有力气,如果萧容湛放开手,她一定会如泥一般瘫在地上。
“元熙,元熙……”他呢喃着,再次吻上元熙的唇。
这一次他开始啃咬,如一只小兽,他伸手板住了元熙的颈子,使她动弹不得。心跳的好厉害,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元熙渐渐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任由他亲吻,啃咬。
元熙已然听不见声音,耳边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和一阵隆隆的轰鸣。满眼雪白,满眼梨花,漫天漫地的梨花渐渐染红,红的如火,十分耀眼。
染红的梨花终究不是桃花,这样的美景,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元熙闭上眼睛,眼睛滑落两行泪。萧容湛尚未察觉,只是扬起下颚将泪痕一点点吻干。
他终于给予她一丝喘息的机会,却仍紧紧把她箍在怀里。见元熙欲言又止,他伏在元熙耳畔,低声道:“不管你拒绝多少次,我都不会放手的。”
元熙摇摇头:“我是想问殿下一个问题。”
萧容湛略一点头,元熙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哽咽了:“如果殿下爱的人喜欢桃花,但那个季节里只有梨花,殿下会不会,费心把所有的梨花点红?”
“不会。”
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本王会寻遍天涯海角,给她找到真正的桃花。”
元熙身子一颤,他已吻上耳垂,柔软的鼻息在耳畔一冷一热。他说,我永远不会用假象迷惑我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