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淑芬女士,你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否考虑过,就站在这个房间里的,孙儿的感受呢?别忘了,他也是非婚生子。”
廉奶奶被气得,完全忘了廉邵康的事情,听到这话,才想起来,廉邵康也在这里。
在场所有的人,也都听说过,廉邵康的身世,听到这话,也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廉邵康。
廉邵康的脸色,已变得铁青。
刚才,廉奶奶的话,字字句句,都像针,都像刀子,扎在他的心上。
他本以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看不起他,至少爷爷奶奶对他,都还是尊重的,都还是同情的。
可是廉奶奶的这番话,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
他的出身,将是他这辈子,都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就算是他至亲的亲人,也会嫌弃他的出身,也会从心底里,嫌恶他!
那种因为身世,而聚拢了所有人目光的感觉,让他在一瞬间,又回到了童年时代。
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无助地站在操场上,被同学当众揭穿身世,遭受所有人的白眼与嘲笑的可怜的小男孩儿。
那种屈辱的感觉,那种无助的感觉,再一次地,涌上了廉邵康的心头,而且,比以往都更要强烈。
他原本,还有一份对亲情的期盼,作为自己最后的屏障。
而现在,这份屏障也被廉奶奶亲手毁掉了。
强烈的感觉,如同洪水,将他淹没。
廉邵康几乎要窒息了。
如果不是,现在还有爷爷需要他在这里想办法救走,他一定会立即冲出去,不会让自己承受一屋子人的异样眼光与嘲讽。
可是为了爷爷,他就算再觉得难堪,也必须要咬牙坚持。
廉邵康下意识地看向了宋桐,此刻,只有宋桐能给他咬牙顶住内心压力的力量。
宋桐也很担心廉邵康,马上用目光,给廉邵康以支持。
虽然只是无声的支持,但是,宋桐的一个眼神,也可以胜过千言万语。
廉邵康握紧了拳头,强行压下,心间强烈翻涌的情绪,让自己,镇定地面对,眼前的一切。
廉奶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其实并不想用身世这种事情,伤害廉邵康,可是现在,她与廉邵康又是对立的,这让她,既担心廉邵康会被她的话伤到,又怕自己关心廉邵康,会被廉邵康以为,她是在示弱。
纠结两秒钟之后,廉奶奶看到廉邵康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估计廉邵康,不会因为她的话,往心里去,也不想在与廉邵康对立的时刻,当着傅曼曼这个对手的面,进行道歉,于是,干脆直接选择了回击傅曼曼。
廉奶奶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没有好脸地看着傅曼曼:“你少东拉西扯,邵康是我和他爷爷,亲自接回廉家的,是受到我们,还有廉家上上下下所有人承认的,和你带来的小野种,根本是两码事。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傅曼曼无意和廉奶奶斗嘴,只是很反感,廉奶奶那些侮辱性的说辞,所以才反驳一句。
她转身看向廉邵康,抱歉地微笑了一下:“邵康,刚才的话,虽然也涉及到了你,不过,我并不是针对你,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希望,你的奶奶,在说话的时候,能够多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然后,傅曼曼淡定自若地转过头,对廉奶奶说:“你对我和雯倩,也根本没有必要,那么尖刻,说话那么不中听。我的家世背景,不比廉家逊色,我不缺钱,更没想过,要廉家一分钱。也没想过,与修涵再续什么前缘。”
“如果我真的存着你怀疑的那种心思的话,我完全可以在生了雯倩之后,就来找修涵,提要求,开条件,而没有必要,远离了他二十几年,到今天才带着女儿过来。”
“我只是听说,修涵身体很不好,随时可能离开,才想让雯倩,在修涵还在世的时候,与他相认,让他们父女,起码见上一面,知道彼此的存在,不要留下终身的遗憾。只要他们见过面了,不会再留下人生的遗憾,我就会带着雯倩,马上离开。”
廉奶奶对傅曼曼说的话,根本一个字都不信,无比鄙夷地瞪着傅曼曼。“哼,说的好听!谁知道你们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傅曼曼对于廉奶奶的态度也不生气,却也毫不客气地淡淡回应了一句:“你没有必要不相信。你心里应该清楚,你和我根本没有可比性,如果我当年就带着孩子,回来找修涵,他是一定会为了我和你离婚的。”
“你给我闭嘴!”廉奶奶听到傅曼曼这句话,心口,气得狠狠一阵绞痛。她扶着一旁的柜子,才强撑着,没有昏厥。
宋桐却从傅曼曼的这番话里,察觉到了一丝事情的转机。
之前,她已经查过了傅曼曼的资料。除了傅曼曼和廉爷爷的那一段旧情之外,她对傅曼曼的家世背景,性格习惯,也做了一定的了解。
傅曼曼的家族背景,的确不逊色于廉家,甚至在香港及东南亚地区,能够操纵的势力,动用的人脉与资源,还要远远高过廉家。
傅曼曼本身的性格,也是标准的豪门世家大小姐性格。既聪明世故,又自视甚高。
傅曼曼这种性格的豪门大小姐,想要什么,只会想尽办法去得到,就像她对廉爷爷那样,充满了占有欲,与进攻性,而不会自降身份地去说谎,折损自己的骄傲。
而且傅曼曼的话,也非常合情合理。
如果傅曼曼真的有心,要和廉爷爷重修旧好,抢占廉奶奶的位置,霸占廉家的财产的话,廉爷爷和廉奶奶的儿子,在很多年前意外去世的时候,正是傅曼曼带着女儿回来,达到目的最好时机。
当时,廉爷爷和廉奶奶,还不知道廉邵康的存在,傅曼曼带着廉爷爷的亲生骨肉回来,不论提什么条件,廉家为了后继有人,都一定会答应。
可是傅曼曼,却没有在那个时候,带着女儿回来。反而直到现在,在廉爷爷病危的时候,才带着女儿过来相认,这说明傅曼曼和傅雯倩,确实没有争家产,重返廉家的心思。
傅曼曼和傅雯倩,应该不会成为,廉邵康的竞争对手。
退一步讲,就算傅曼曼和傅雯倩,有意争夺家产,二十多年没有和廉爷爷相认的女儿,而且还是非婚生的女儿,就算真到了,打官司分家产的地步,能够分到的产业,也是屈指可数的。
但是傅雯倩的直系亲属身份,却可以帮她和廉邵康,争取到,在现在,带走廉爷爷的机会。
带走廉爷爷,能够避免的损失,可远远高过,傅曼曼和傅雯倩能够分到的资产啊!
宋桐给廉邵康使了一个眼色,马上走到了傅曼曼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对傅曼曼说:“傅女士,借一步说话好吗?”
傅曼曼这一生,见过无数的人,什么人是什么性格,有多少本事,在她面前,几乎是一眼就可以识别的。
她从进门看到宋桐开始,就觉得宋桐是整个房间里,唯一和眼缘的,是她喜欢的那种,干练利落有头脑的女人。
而且从病房里的气氛判断,宋桐和廉邵康,也是站在廉奶奶的对立面的,这就更加让她感兴趣了。
虽然她对廉家的事情,没有想要干涉和参与的意思,但是多知道一点,也无妨。
她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跟着宋桐,走到了门口。
宋桐压低了声音,快速地与傅曼曼商量。
“傅女士,我是廉邵康的妻子,廉老先生的孙媳妇,宋桐。廉老先生现在病情危急,我和邵康,得到确切消息,廉老先生的妻子,也就是邵康的奶奶,现在正在串通医师,阻止医师对廉老先生,进行正常的医治,导致廉老先生病情进一步恶化,长时间昏迷不醒。”
“我和邵康今天过来,是想借明天举办婚礼的缘由,将廉老先生带走,转到真正能够对廉老先生进行治疗的医院,让廉老先生,得到最好的诊治。可是廉老夫人,以直系亲属的配偶身份,不允许我和邵康把人带走。”
“您的女儿,如果愿意进行亲缘鉴定,证实她是廉老先生的女儿,就可以同样以直系亲属的身份,对廉老先生目前的医疗状况,提出质疑,要求给廉老先生转院。”
“在您的女儿,与廉老夫人,都是直系亲属,且意见不同的情况下,警方就会进行折中调节。就算不能将廉老先生,转移到我们事先安排好的医院,也可以转移到更加有保障的第三方权威医院。”
宋桐一番话,将廉爷爷的现状,和她的请求,清清楚楚地,完全说明。
傅曼曼没想到,病房里,竟然还有这样一番事情存在。
她进入病房后,也见到了,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廉爷爷,但是她以为,那是廉爷爷因为病情的缘故,而自然导致的,没想到,竟然是被廉奶奶害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