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怀中办公室,他站在窗前注视着远方,虽然刚才已经看到曾副官把李雅琴带进了大楼,但如何审讯这位女人却又让自己非常的头痛,因为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她是地地道道的共党分子,何况把她抓来已经得罪了吴小凡,如果让别人来审讯一定也问不出任何疑点,况且一旦审讯人员把持不住动了粗那就真的麻烦了。
吴小凡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毛头小贼,加之还有一位周老先生在背后撑腰,他们父子俩要是联手给自己出难题,不仅往日的亲情就此断送,而且会让自己非常的难堪,可自己和曾副官又不能直接去审问,也不好审问呀,难道开口就说她是共党吗?
哎,小凡呀小凡,其实只要你说出暗杀你的人是谁,我就不会用李小姐来逼你,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只能把难题拋给你,不管怎样你都得演场戏来看看,至于结果是什么就只能看天意了。
曾副官推门进来说:“长官,李小姐已经带到了准备好的审讯室,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魏怀中转过身说:“让小凡去处理吧,他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除了我俩之外,任何人不得听到一个字。”
曾副官说:“是!那您先下去,我去见小凡。”
“走吧。”魏怀中和曾副官大步走了出去。
吴小凡办公室,邹三毛轻轻地推开门进来小声地:“哥哥,曾副官已经把李小姐抓回来了,但没有关到地下室,而是在一楼的宿舍。”
吴小凡一愣说:“一楼的宿舍,看来伯伯还挺照顾我的面子。对了,我让你领的小型照相机呢?”
邹三毛说:“没有了,他们说总共十台小型照相机都被曾副官领走了,连最后一副窃听器也被曾副官刚刚拿走。”
吴小凡又是一愣说:“他领这么多照相机和窃听器干什么,难道都发给了那十名秘密特务,要真是这样那就糟了。”
邹三毛焦急地:“哥哥,这些事你就别管了,得赶紧想办法救李小姐才行。”
吴小凡拿起办公桌上的照片说:“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我俩只能等待。”
这时,敲门声响起,邹三毛拉开门一瞧,赶紧立正道:“曾长官好!”
曾副官进来苦笑道:“小凡,对不起,我只能奉命将李小姐请来,可一些事只能由你去询问,我和你伯伯不能插手。”
吴小凡恼火地:“什么,让我去审讯李小姐,我伯伯可真想得出来,我不去。”
曾副官劝导道:“小凡,李小姐是不是共党分子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可林志刚照片上的疑点又摆在那,难道你想让别人都知道吗,你怎么就不明白你伯伯的良苦用心,只要李小姐能把疑点解释清楚,我们就都能放心,事情也就不会传开,你说是不是?”
吴小凡心里其实很想去见一下李雅琴,但表面上又得以心烦而拒绝,现在有曾副官这番话自己也就能名正言顺地去了,于是装着醒悟地:“少清哥,多谢你的提醒。三毛,我们去见见李小姐。”
邹三毛应道:“是!”
曾副官领着兄弟俩来到一楼关押李雅琴的房间外,冲两名守候的军官说:“你们两个不要守在这了。”
“是!”两名少尉敬礼后离去。
曾副官又瞅着吴小凡说:“小凡,我就不进去了。”
吴小凡心头一愣,因为根据惯例自己不可能单独对李雅琴进行审讯,如果曾副官都不参与和在一旁倾听,那这种审讯也就没有任何价值,而且应该回避的是自己和邹三毛,还不是曾副官,可伯伯为什么要这样安排,难道其中有什么阴谋,他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房间里搞不好安装了窃听器,要真是这样那可就要小心了。
他便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说:“少清哥,你们这是在给我出难题,不过人都被你们抓来了,我也就听之任之吧。”他推开门进去,无言地瞧着已经站起身望着自己的李雅琴。
邹三毛赶紧关上门说:“李小姐,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李雅琴平静地:“吴小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小凡急忙将中指放在嘴前做了个禁止说话的手势,并盯着弟弟又迅速用手指着房间转了一圈。
邹三毛立即明白了哥哥的意思,急忙弯腰仔细地检查床铺上下和办公桌四周。
吴小凡却把手上的照片往办公桌上一放说:“李小姐,你自己看看这张照片吧。”
李雅琴愣愣地瞧了一眼四处检查的邹三毛,然后拿起照片惊异地:“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我记得没有送过照片给你。”
吴小凡说:“你没送给我,不等于没有送给别人。”
李雅琴盯着他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照片没有送给任何一个男人。你说,你是怎么弄到这张照片的?”
吴小凡也盯着她说:“这不是我弄到的,还是从林志刚那搜查到的,他还在后面写了字,你自己看看吧。”
李雅琴翻过照片,看到上面写的“志同道合,比翼双飞”八个字时,心里立刻明白了自己被抓的原因,她正要开口说话时,邹三毛趴在办公桌下双手直摇,她和吴小凡急忙蹲下望着邹三毛指着的地方,只见办公桌下面的一根横木上粘贴着一个很小的窃听器。
吴小凡迅速起身抓过李雅琴的手,用手指在她的手掌心写了“窃听器”三个字,然后马上用嘲讽的语气说:“你怎么不说话了,是无话可说了吧,志同道合,比翼双飞,看来你和林志刚一样,是一名危害党国的共党分子。”
李雅琴虽然知道他此刻的语气是为了麻痹正在窃听的敌人,但又冤枉了自己的情感,所以也叫吼道:“吴小凡,你别血口喷人,这张照片一定是林志刚偷的,我从来没有送照片给他,你也知道,我到南京后经常同他一起参加抗日救国活动,他是同我说过什么志同道合之类的话,但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共党。”
“吴小凡,你今天把我抓来是不是想报复我,你别以为把我诬陷为共党,就能让我回心转意。我告诉你,你能找那么多女人,我就为什么不能找男人,就算这张照片是我送给林志刚的又怎么啦,我就是嫁给了他也是我的人生自由,你管得着吗?”
吴小凡一下子被呛着哑口无言,他没想到李雅琴开口就捅到了自己的痛处,而且这样直接了断地揭自己的老底,说明她心里一直痛恨着自己,今天只不过借此机会对自己发泄心中的愤怒,自己不论怎样都只能忍受,可又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生怕说错了话又得罪了她,何况她是共党的疑点并没有消除,伯伯肯定躲在什么地方通过窃听器在偷听,两人如果稍不注意就会引火烧身。
邹三毛瞧着哥哥尴尬的样子,急忙帮腔说:“李小姐,其实我哥哥心里一直喜欢着你,可又不敢开口对你说,过去的事你就原谅我哥哥吧。”
李雅琴吼道:“他值得我原谅吗,他什么事都瞒着我,在南京时刚刚大学毕业就把秀兰弄到了家里,到武汉才两天就又有了兰花,后来鬼子又投其所好把娟子送给他,没想到撤退到重庆后他把孩子丢给我就不管了,跑到湖南就又有了一个刘玉洁,漂亮女人他是见一个爱一个。”
“可我呢,失落的永远不再属于我,本来还以为林志刚会真心实意地喜欢我,没想到他竟然是**,他跑了却又把我推到了这里,这下你吴小凡也就有机会报复我了,是不是?”
她瞧着胀红着脸站在那不吱声的吴小凡,十多年来的压抑和知道真相后的悔恨,心里无法述说的悲苦顿时涌上心头,她伤心地坐下趴在办公桌上痛苦地哭泣。
邹三毛慌忙叫道:“哥哥,你说话呀,你就向李小姐道下歉呀。”
吴小凡苦涩地:“李小姐,我、是我对不起你,可事已至此,我再说什么也已经晚了。”
李雅琴抬头哭吼道:“你这是狡辩,十多年了,我为了你放弃了很多美好的东西,可你的所作所为逼迫我只能离开南京回到武汉,谁曾想你来到武汉后竟然躲着不见我,而且接连得罪**,两次暗杀害得我心如刀绞,可你却根本不理睬我,并且当着我的面对兰花示好,你让我怎么想,后来你又叛变投降了日寇,谁又能想到你竟然是一名潜伏的间谍。”
“当你逃出武汉到达重庆时,我还以为你真的被日本特务暗杀,跪在台阶上哭喊着你的名字,没想到你又欺骗了我,并且把生病的孩子丢给我后一去不回返。现在,你们查出林志刚是**,就又把我抓来,你是不是不害死我不心甘?”
吴小凡心里可真的不是滋味,因为李雅琴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省略了一些不能说出来的秘密,于是惶恐地:“李小姐,我绝对没有要加害你的意思,找你来只是想了解一下这张照片所代表的含义,既然你已经解释清楚,我也就不再问你。”
李雅琴盯着他说:“你的意思是我既然不是**,现在就可以回去了,你想得美,我不回去了,既来之则安之,十多年了,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是让我继续等待,而是让我另外嫁人,或者你再找个女人藏在家里,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往家里带别的女人,我就会让武雄永远不再回你那个家,你听到了没有?”
吴小凡正经地:“李小姐,我已经跟你说过,这辈子不会再找女人……”
邹三毛赶忙叫道:“哎哎哎,哥哥,你前几天可跟我说过,只要我能同罗护士相好,你就同意和李小姐结婚,这件事你可不能再反悔了。”
吴小凡恼火地:“你瞎说什么,滚出去。”
李雅琴也吼道:“三毛,你今天应该看清了,这就是他吴小凡的真面目,见利忘义,过河拆桥,谎话连篇,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
邹三毛苦笑道:“李小姐,我哥哥肯定不是这样的人,不然你怎么会一直等着他。”
李雅琴叫道:“我才没有等他,我为什么要等他,十多年了,他在南京对我发过的誓言早就扔到了九霄云外,你问问他,看他还记得不记得曾经对我说过的誓言?”
邹三毛就真的朝哥哥笑着问道:“哥哥,你对李小姐发过什么誓,你应该不会真的忘记了吧,不然真的会被李小姐骂做伪君子。”
吴小凡气得一把拉开门,将弟弟推了出去,然后无奈地:“李小姐,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今天把你抓来纯粹是个误会,我会让魏将军尽快放你回家。”
李雅琴却一屁股坐在床上说:“我已经说过,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是不是误会,反正你吴小凡必须给我一个交待,我已经是武雄的妈妈,不会再有男人敢娶我,至于你娶不娶我以后再说,但今天你要是不把在南京对我说过的誓言重说一遍,我就算死在这也不回去。”
吴小凡这下子真的是哭笑不得,看来这位可爱的女人已经做好了强迫自己就范的准备,虽然她明知房间里装了窃听器,但只要不牵扯到各自的身份就行,何况自从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她一直没有机会来找自己谈论个人感情,今天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那就是要借这个机会逼着自己表态,这下该怎么办?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方,往日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江水从脑海的记忆中涌出,虽然当年为了党的利益只能放弃爱情,但终究是自己接纳秀兰在先,十年的时光已经让自己深爱的女人不再年轻,如今真相也已经让对方知道,并且她对爱的执着比自己还要坚强很多,何况她现在又受到了伯伯的怀疑,这场危机能不能化解谁也不知道,如果伯伯用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政策来对待她,那自己这辈子就真的愧对她了。
于是他仰望蓝天满怀深情地:“雅琴,十一年了,我始终没有忘记对你的爱情誓言,牵你之手,愿此身与你共有;挽你之臂,愿一生携你同行;吻你之唇,愿赠你一世深情;抚你之体,愿生死与你同穴。可现实又使我彻底地背叛了你,我已经不是原来的小凡,忘记我吧。”他哭了,却只是默默地抽泣,任凭热泪在脸上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