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揉鼻,却发现手指已经冻得失去知觉,鼻也硬邦邦,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有知觉好!没有知觉就不会痛了!
她望着天边白灿灿的太阳,做了个大大的微笑,缓缓起身,腿已经冻得像不是自己的。
站起来再次摔倒,扑打起大大的雪花。
再爬起来,再摔倒……
却固执地不要风烈邪去扶。
她踉跄着走到那个小小的暖手炉前,小心翼翼地捡起。
雕刻牡丹的花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可惜里面浸了雪渍。
她用冻僵的小手,使劲儿地抠出纹路里脏兮兮的雪,不停地抠。
“雪儿!扔了它!”风烈邪看到她痴痴地抠着雪花,眼泪一滴滴落下的样,心都碎成一片片,他将暖炉夺过来,狠狠抛出去。
艾幼幼跑出两步,捡起他送给别的女人,人家废弃不要了的小暖炉,护在怀里:“冷了!烈,冷了!好冷!”
她一遍遍说着“冷”字,每说一个,泪就掉下来一滴,整个被冻红的小脸都要结冰。
他明白,她心冷,心寒,心碎了!
“那是他送那个贱女人的东西,你干嘛这么珍惜!你若喜欢,我给你买一百个!”风烈邪又要将这暖炉扔出去,“咱不要他们的东西!不稀罕!”
“烈……他送她东西呢!他从前送我的,我都舍不得用的。烈,他要把我嫁掉。他以后不会送我东西了。没了。什么都没了啊。”她呆呆地抱着那个属于别人的暖炉,发紫的嘴唇几乎听不见声音,却语无伦次。
就像远远守望着永远得不到的幸福,独自悲伤,却不喊痛。
“想哭就大声哭出来。我的胸膛给你依靠,随你打,雪儿若是难过就天天打烈烈。”他长臂羽翼般将她包裹,护在怀里,感受着她双肩不住的颤抖。
冰天雪地,苍苍茫茫,碎碎的雪花被风吹着割痛面颊。
两个孤单的人,穿着单薄的衣裳,同样寒冷,他却还想给她多多的温暖,却不是她想要的温暖。
两个人,都是这样幸福在身边触手可及一般,伸出手,抓住的只有一片冰凉。
他背着她大步走在雪地里,她长长的银发垂下来,就像苍白的星河。
“烈你说我像不像个傻瓜?”像个不知羞耻的D妇投怀送抱,人家瞧都不瞧一眼,这样搔首弄姿事她从没做过的,好丢人!她小手环住他的脖,在他背上虚弱地问。
“嗯哼!”风烈邪故作深沉轻咳一下,低沉地说,“像,像极了!”
“坏人!捏死你!”她揪着他的耳朵扭,才发现他的耳朵也冻紫了。
“我也像个傻瓜。”陪着你疯,陪着你傻,却不知如何温暖你的心,“两个傻瓜真好凑一双。”
“啊……阿嚏。”
“小乖乖,你的大喷嚏打在我美丽柔顺的秀发上了。”
“噢哟,你好小气,给你擦擦。”
“那我还要对你说谢谢咯,啊……阿嚏。”
……
细碎的雪花不大,但接连下了两天,雪隐王府也被覆盖掉大半,干枯的枝桠上没有绿,顶着大朵大朵的雪冠,银白苍茫。
小屋里,喷嚏声高低起伏,她的,还有他的。
艾幼幼裹着厚厚的狐裘,手里还抱着好几件暖裘缩在小火炉旁,窝在暖裘里只露出半张小脸,晶亮地眸随着那个高大的人影转转:“烈,天还没黑,点这么多纱灯做什么?”
“亮一点你就不怕黑了。”风烈邪拿着手里的火折点亮第二十盏琉璃细纱灯,红色的光线打在脸上暖暖的,他不自禁笑了。
他怎么做起宫里太/监做的活儿了,呵,怪不得她第一次见他把她认成太监。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把这碗药喝了。”风烈邪端过药碗递到她面前,“啊……阿嚏。”他貌似比她病得还重。
“不喝。你把喷嚏打在碗里了。”她推开药碗。
“我明明是对着旁边打的。”风烈邪辩解,碗里的褐色汤药随着他手腕的晃动打着圈儿,“小乖乖,你是怕苦吧?别拿蹩脚的借口搪塞我的智慧。喝。我放了很多糖。”
“谁说我怕苦。”她真的怕苦哎,但看他一脸认真,还是喝吧。
“小妮要乖乖,不然朕代表月亮惩罚你!”
艾幼幼接过药碗闭上眼,捏着鼻咕咚咕咚灌下去,忽然皱起眉控诉,“月亮使者,你到底有没有放糖?”苦得都扎嗓。
“放了许多。还朕的用手指亲自搅拌。”风烈邪在火炉边挨着她坐下,扬起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瞧,指头上还有药渣。”
“呕——”她要吐了,小手点着他直挺的鼻,“你、你、你,还是个皇帝呢!不讲卫生,羞羞脸。”
“你、你、你,还是个郡主呢!怕黑怕药苦,羞羞脸。”风烈邪手指在她脸蛋刮刮点点,“啊……阿嚏。”
“烈,你的感冒好像比我还严重喔。你到底有没有喝药?”她手掌摸着他的额头,大叫一声,“好烫喔,你发烧了。”
“哪有。是你自己手掌烫。”其实真的发烧了,但他才不要喝药,“我喝了啊,喝了许多。”全倒了,他也怕苦。
“不可能,你脸好红。”
“那是气色红润、天神庇护。”
“那就是发烧。”
“那是精神百倍,神清气爽。”
“是回光返照吧!”
“要升天了哟,阿弥陀佛。”风烈邪赶紧戏谑地拜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