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都,不腐城。
孽云到了不腐城时,不腐城她还没有卫冕为君时居住的院子已经被戒严,红衣烈甲的将军率领守城之兵守在小巷之外,将那处护严,但是,他们虽然守在那处,却是不知冕尊的佐官、月之都君主聆心为何护安排他们守在此处。倒是有消息灵通的小将听说,是因为他们守着的那处小院曾是任冕尊风孽云的旧居,而带大风孽云的那位帝师暮云深今日却是在那里失踪了,而且,很有可能已经遇害神归天地了。
久无聊赖。
守着小院的士兵之间起了窃窃私语,甚至,有个小兵想到这是新旧冕刚刚交替的特殊时期,再看养大十八都任冕尊风孽云的帝师暮云深在这个节骨眼失踪死亡,于是,颇有些阴暗的猜测,是他们这新任的冕尊“长安”为了掌权而将暮云深除去了。
只是,他的这话刚一出口,听见他的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而这绝不是他那句话的缘故。
有人走过他的身边,无声无息,衣袂翻飞间却连一阵风也未曾带起,甚至一点儿脚步声,可是,分明的,有人路过他们身边,并且,看她走远,鼻间还有清冷的浮罗花香缭绕在鼻间,在那香味缭绕,连呼吸也缠绵起来,叫人失神。
有人终于回过神,想到君主聆心给他们的使命,便是护住这里,谁也不能放进去,所以想将那人拦住,可是,在他刚要冲去之时,旁边的人拦住他,压低了声音怒道,“你看清楚那人是谁?你不想要命了,不要拉着我们!”
“是谁也不能放进去好吗?”那人闻声回答,可是依旧下意识的抬眼望过去,然后,他只看见那人一个背影,可是,只是一个背影透出的那些细节,教他明晓了这人的身份,然后,感觉到身体一软,要倒下去。
……这新任的冕尊“长安”为了掌权而将暮云深除去了……
新冕……长安!
――血色冠服,墨色衮边,华丽的浮罗花暗纹,一头鸦黑长发被大红色的玉冠竖起,玉冠,雕刻的龙凤并不是平常所见的、似风淄衣冠一般的祥和的凤凰,而是九龙九凤。
――龙凤相争,意外的十分狰狞。
不管是这身冕服,还是束发的玉冠,都是不久前自浮罗城外见过新冕时,那些兵将口所述的新冕的形象。
这是……新冕长安!
完了……
先前阴暗猜测的那人心一阵的绝望。
可是,孽云的目光没有半分落到他的身。
孽云越过层层护卫,然后走入院,而那两扇木门在她走入之后,在她的身后关,遮住了层层的或明或暗打量着她的目光。
她进入院不久,又出门,原路返回时,目光与注意力依旧没有半分移到路边跪拜的那些守卫着小院、想到了孽云身份的那些兵将身。
孽云依旧看起来风轻云淡,可是,莫名的,在他走过时,对气息稍微敏感一点的人感觉到进入小院只一小会儿后,新冕“长安”的气息变了,变得……更加的沉敛,也更家的……危险。
孽云跟紧随着她而来的不遇和谛听迎面而遇时,孽云正好已经走完了不腐城的禁空地带。孽云见不遇时,跟见了街边石头树木一样,依稀平常,扫过一眼,将他略了过去,反而见了本该留守第十七层地狱的谛听,神色微动,可是,她也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走出禁空地带,孽云随手放出木鹤,看他在空便大身形,然后旋身跃去,撕开虚空消失在了那处,而气息已经无处可寻。
明明孽云刚走不远,可是不遇闭了眼,却感受不到孽云的气息和踪迹,倒是谛听,在孽云所消失的那处停了一会儿,睁眼时,开口,神色有些沉重,“她去了妖界。”
不遇闻言,要跟着离去,可是,谛听却拦在他的身前,神色无沉重,“暮云深死了,可能是……被妖界的某个人杀了,孽云可能会疯,在妖界,孽云若是做什么出格的事,请你务必拦住孽云。”谛听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已经镇定了下来,可是神色与语气依旧镇重,“孽云再受不起任何的天罚了。”
谛听说的是……孽云。
神尊不遇闻言眸子深了深,在望向谛听时,点头应了。然后撕开虚空向妖界而去,没有再等谛听。
――在不久之前,谛听收到了自冥界传来的简讯,道冥界出事了。
凤凰一族精通空间法则,从不腐城至妖界,也只是一刻而已。
孽云刚入妖界,受到了妖界巡边人的拦截,然后,一道含了神威的声音响彻整个妖界。
“妖界六部主君何在?”她说。
若是旁的君主,巡边人还有可能去拦一拦,可是,他们感受到那道声音之所含的冕尊的神威,再没了拦截的勇气。
孽云一路顺遂的到达妖界妖皇殿时,刚刚归位的妖皇沉霄已经带着妖界几乎所有的大大小小数百位君主候在了王殿之外,而孽云收了木鹤,落在殿前时,并没有看见风淄衣,不过她也并不在意风淄衣。
“妖界,六部君主何在?”孽云没有寒暄的yùàng,她一开口直奔主题。
“长……不知冕尊找我六部君主有何要事。”看孽云这姿态,沉霄开口时,到底将那声‘长安’给咽了下去。
听到沉霄开口问道,孽云笑了一下,笑容透着说不出口的讽刺,“找你们六部君主干什么?”孽云向前走了一步,笑着开口,“六部有君主杀我老师,你觉得我来干嘛?”她又说,“自然是宰了他们。”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狠厉。
话一出口,数百位君主哗然。
自从他们的妖皇带着十八都前任冕尊归了妖界之后,他们知道,这位冕尊是他们的少主――下任妖皇,可是……
他们的这位少主……身为善道之下十八都的冕尊,戾气居然他们这些恶道妖界的君主还要深重。而且,孤身一人来了妖界,居然一开口,是要宰了六部主君。
少年轻狂,他们对这位少主的胆识已然认可,只是,轻狂虽是好事,可是,也太目无人了些。
他们眼前,少年冕尊红衣本该妖娆无,可是,她的气势却压的那一身红衣无庄重。
黑的发,白的脸,红的衣与冠,素淡的黑白相衬,浓艳的红黑相间,意外的非常调和。黑色与红色,一个暮霭沉沉,一个生机热烈;一个向生,一个……向死……可是,却又从死气透出不息的生机,一眼望过去,优雅到带着几分末路的秾丽。
她虽然羸弱,但是,却带着不会折腰的筋骨,有种逼人的贵气――优雅清贵,筋骨暗藏。
听到孽云说要宰了六部主君,沉霄心一沉。他知道,孽云并非少年轻狂,而是的确有这个本事,并且,还……说到做到。
“嘘,”孽云一眼望过来时,眼神流动之间,似是含情,却曳着邪气。她看沉霄嘴唇微动,又将要开口,抬起手,手指竖在唇前,示意他噤声。
妖界诸君哗然。
他们的妖皇竟然真的不开口了。
――沉霄消声,并不是因为孽云的动作,而是因为她的眼睛。
她的一双眸子深而黑,望过来时,似含风月又似含情,可是,风月与情意遮掩着的、她的眼睛似凝了冰霜的湖面,平静而没有波澜,可是,那湖面之下,沉霄却看到了尸山与血海。
君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沉霄立在那处,目光沉沉,似有悲意,而远处高塔之,如今尚不方便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种正式的场合的风淄衣看着远处大殿之的那一阙红衣,差点泪流满面。
孽云用轻佻而漫不经心的姿态打断了沉霄未竟的话,然后,她不紧不慢的抬起双手横在身前,虚握双手,然后,她拉开一道血色的虹,在那虹,出现的是雕着古凤凰忿怒相的狩月弓。
孽云手提着狩月弓,低头时,弓形的狩月形态缓缓变幻,然后在她手定格成一柄剑,而提着剑的君主一身红衣,似浴血而染,她勾着唇,抬头望过去,沉霄只看见红衣的君主唇角微微挑,眸一片冷然。
“别惹我生气,不然,你们妖界付不起这个代价,”年轻的冕尊唇角带着笑意,语气漫不经心,开口时,嚣张到让妖界诸君不由得生出怒火,甚至,有年轻的君主手已经凝出了自己的王权。
“惹你生气了又怎样?我偌大一个妖界,还怕你一个人不成?”
“惹我生气又怎样?”孽云似自言自语般重复那位少年君主的话,然后轻笑一声,“也不怎么样,只是,惹我生气了,我可能会忍不住血洗了妖界。”
孽云话刚落,虚空传来了一道声音。
“谁说,她只是一个人,还有本尊。”
向来隐居于三十三重天之的神尊从虚空飞落于殿前妖界诸位君主对面,站在孽云身旁,抬眼望向那些人,可是,他的眼,又何曾走过那些人。
――不遇,终于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