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麻醉之后,伤口处终于不再疼痛,雷古勒斯一直紧攥着的左手终于松开来,不过他的脸色依旧很苍白。一开始他还睁着眼睛看着正在为他忙碌着的卡莱尔的一举一动,过了一会儿后,精神的疲惫以及之前肉体上的疼痛让他陷入了睡眠。
当他再次醒来时,手术早已结束。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干净整洁的病房里,微微侧头,他看见床头柜上摆放着一束不知由谁从来的百合。
“那是你的同学安吉拉给你送来的。”
“卡莱尔!”看到那个刚走进病房里的男医生,雷古勒斯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欣喜。
他轻舔自己的上牙齿,并没有发现那两颗属于吸血鬼的獠牙,他向卡莱尔眨了眨眼睛,“看来我还是人类,我就知道你能成功做到的。”如他所想的那般,卡莱尔在手术过程中完美的克制住了自己的吸血欲望,这该算作第二次成功了。
“我可不敢辜负你的期望。”卡莱尔满眼的无奈。他走到床边,俯下身轻触雷古勒斯的双唇,鼻尖亲昵地碰了碰他的鼻梁,手指抚上雷古勒斯受伤的肩膀,轻声问道,“伤口还疼吗?”
雷古勒斯微微脸红,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不疼了。”
卡莱尔直起身来,“真的?”
雷古勒斯咬牙,微瞪了卡莱尔一眼,“……还有一点。”
卡莱尔不急不缓的向后退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恢复“正常”状态,也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推开来,一个女护士走了进来。
在看到卡伦医生在病房里后,女护士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在为雷古勒斯换了一瓶输液后,她小心翼翼的向卡伦医生的方向看了一眼,在看到卡伦医生只是低着头往病历夹里写着什么时,她失望地皱了皱鼻子,然后磨磨蹭蹭地离开了病房。
在女护士走后卡莱尔便抬起头来,他对着正盯着自己的雷古勒斯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虽然雷古勒斯知道卡莱尔什么都没有做,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在卡莱尔的名字后面点缀上了“拈花惹草”一词。
住院休养期间,卡伦家的其余成员们依次过来看望。
若不是吸血鬼无法流眼泪,雷古勒斯觉得埃斯梅一定会在他面前流下眼泪。
埃斯梅一脸的忧愁,她很是自责地说道:“早知道你会在天使港受伤,那天你向我询问要不要与同学一起看电影时我就不该赞同你去,如果那样你现在一定不会躺在病床上。”
雷古勒斯倚着床头坐着,他抬起伤口另一侧的那只胳膊,握住了埃斯梅那永远冰凉的手,“好了,埃斯梅,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再自责了,要怪就怪美国的犯罪率太高治安太差吧,不要把不是你的错误担在自己的身上。”
“你总是这么会说话。雷,你真是个好孩子。”埃斯梅说道。
他已经成年了。雷古勒斯在心理不知第多少次呐喊着。
而与埃斯梅一同前来看望他的爱丽丝似乎也很是愧疚,一向精力充沛的爱丽丝突然安静了下来,她那头俏皮的卷发似乎都失去了活力,她觉得自己应该早点预言出雷古勒斯会在天使港受伤,这样他就可以有对策来应付这个事件了。
雷古勒斯只得在安慰好埃斯梅后再去安慰爱丽丝,果然这群吸血鬼是因为活得太久了而变得无聊起来了,一个个都行事肆意,好不约束自己的情感,有时给人的感觉甚至比小孩子还要像一个小孩子。
期间爱德华过来探望他时,他趁着卡莱尔不在病房时向雷古勒斯透露道:“雷,在你还未醒来时卡莱尔虽然表现得与往常无二,不过我发誓,那时卡莱尔的心底绝对是有史以来最为慌乱的一次,他的想法简直是一团糟……卡莱尔要过来了,我先离开了,改天再见。”
就如爱德华说的那样,他刚从病房里消失不见,卡莱尔就推门而入。
卡莱尔闻到爱德华留在屋内的气息,闻到:“爱德来过了?”
“他刚走。”雷古勒斯回答道。他看起来心情非常愉快。
“他有说什么吗?”
雷古勒斯故意用着华丽的腔调说道:“什么都没说。”
“我就当做/爱德华什么都没说吧。”卡莱尔说道。不过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家后逼问爱德华究竟对雷古勒斯说了什么。
当然,过来探视雷古勒斯的人除了卡伦家的成员外,还有他在福克斯中学的同学们,男同学们普遍一脸气愤地咒骂着美国的治安,说着说着,话题就不知怎的转到批评美国当局上了,前不久还在恶补政治的雷古勒斯表示他完全跟不上这群男孩子们的思路。
“嘿,雷古勒斯,你说我刚才说得是不是?如果布什他能聪明点,他就不会……”
雷古勒斯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那名男生接着说道,“瞧吧,雷也赞同我的观点。”
雷古勒斯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有听懂他刚才说了什么比较好。
一个名叫安吉拉的女孩子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雷古勒斯记得他醒来时床头上放着的那束鲜花就是她送来的。她安静地站在一边,在离开时才对着雷古勒斯开口说道:“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我想我很快就能回到福克斯中学了。”雷古勒斯笑着回答道。
雷古勒斯的伤口愈合得很快,不过这仅指得是皮肉上的伤口,骨骼痊愈起来仍是要花费一段不短的时间。卡莱尔干脆将雷古勒斯接回了卡伦家进行疗养。
雷古勒斯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右肩,里面的那块钢板让他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卡莱尔坚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将它取出来。雷古勒斯再次怀念起魔法界的魔药了,要是这是在魔法界,哪需要这么麻烦。
他走出洗手间,将身子重重地摔在床上,由于他这有些出格的举动,骨骼碎裂处一阵针扎似的疼痛,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秒钟,却还是让雷古勒斯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对着自己低声说道:“活该。”
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然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他仍无法安然入睡,这种情况是从手术过后醒来的那一天开始的,每每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个持枪人倒在地面上的画面,紧接着,那张陌生的脸就会渐渐转变成了另外一张他记忆中的某个人的样貌。
最后转变出来的面庞,无一不是他还是食死徒时,按照黑魔王的命令用钻心咒或索命咒所折磨、杀死的人的脸。他不敢去计算这些人里面究竟有多少人是最有应得,有多少人是无辜的,因为他知道最后得出的结果一定会让她无法忍受。
他找到了卡莱尔,向他说道:“卡莱尔,再给我一片安眠药,我实在是睡不着。”
“这几天你一直在服用它,我并不建议你使用药物强行入眠。”卡莱尔不放心地说道,他看出了雷古勒斯眉宇间的烦恼,问道,“有心事?”
“……有,有很多。”雷古勒斯一手撑着自己脑袋,用额头蹭了蹭自己的掌心。
“你可以向我倾诉,我非常愿意当做你的倾听者。”卡莱尔说道,然后他笑了起来,“这是我的老本行了。”
“我差点忘了你是神父了。”
卡莱尔纠正道:“牧师。”
雷古勒斯说:“没关系,它们两个在我眼里都一样。”千万别指望一个巫师能分清牧师与神父之间的区别(注)。
卡莱尔:“……算了,你可以开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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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神父是天主教的,牧师是基督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