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祖厉(今甘肃靖远东南)人张济,在迎汉帝东归途中与董承等火并,随后又被西进的曹操击败,于是率军四处劫掠。
京畿一带人迹绝灭,张济一军劫无所劫,只好四处游荡。
走到荆州边界,张济因军中缺粮,于是出兵到荆州刘表处掠夺,攻打南阳郡的穰城(今河南邓县),中流矢而死。他死后,其侄张绣接管了部队。
边章、韩遂在凉州作乱之时,金城的麹胜袭杀祖厉长刘隽。张绣当时为县吏,不久就寻找机会刺杀了麹胜,本郡的人都认为他很讲义气,于是张绣招合少年,成为本地豪杰。
张绣接管部队后,收兵退出穰城。
荆州官员知道后皆向刘表祝贺,刘表却说:“张济因穷途末路而来,我作为主人却如此无礼,这并非我的本意,故我只受吊唁而不受祝贺。”
之后,刘表又派人招诱张济的余部,其众近乎饿死,闻讯而大喜,尽皆服从。刘表于是安排张绣屯兵于宛城,张绣成为刘表在北方的藩属势力,替他抵御北方之敌。
早在汉帝离开长安后,宣威将军贾诩就交回印绶,到华阴去投靠段煨。
贾诩素有名望,段煨军中将士很仰慕他,段煨对他礼遇十分周到。贾诩暗中又去投奔张绣,有人对他说:“段煨待您这么优厚,您还要到哪里去?”
贾诩说:“段煨性情多疑,有嫉妒我在军中的威望的意思,虽然现在礼遇周到。但不能长久依赖,将来会有杀身之祸。我离开后,他一定很高兴,又希望我在外给他争取强援,必然会优待我的妻子儿女。张绣军中没有谋士,也愿意得到我,这样,我与家眷就必定都可以保全了。”
贾诩就前往张绣军中,张绣对他十分敬重,以晚辈自居。段煨也果然对贾诩的家眷十分优待。由此可以看出,贾诩非常善于对人心思的琢磨,并且把握的十分到位。
贾诩劝说张绣依附刘表,张绣同意。
贾诩去见刘表,刘表用宾客的礼节招待他。贾诩与刘表接触后,说:“刘表在天下太平时,是可以位列三公的人才。但他看不清乱世的变化,又为人多疑,缺乏决断,不会有所作为!”
刘表在荆州爱护百姓,优待士大夫,和平自保,荆州境内安宁无事,百姓生活安定。函谷关以西、兖州、豫州的学者,来投奔刘表的数以千计。于是刘表建立学府,用以讲授儒家经典。他命令前宫廷雅乐郎、河南人杜夔制作雅乐。
制作完毕后,刘表想在庭中观看演奏。杜夔说:“如今将军在名义上不是天子,却设置雅乐当庭雅乐,恐怕不可以吧!”刘表于是打消此意。
听到这个消息,台骀于是令大批学子前来观瞻,并系统地将这些礼乐引回河北,以弥补欠缺。
杜夔,字公良,河南人,擅长音律,聪明过人,管弦等各种乐器,他无所不能。杜夔之声乐,玄妙之殊巧,非常之绝技矣。
杜夔也是一位出色的琴家,据《琴史》、《琴议》记载:杜夔最擅长演奏的是《广陵散》,嵇康就是从他的儿子杜猛那里学得此曲的。他所传的旧雅乐四曲《鹿鸣》、《驺虞》、《伐檀》和《文王》流传数代。
杜夔的弟子中,邵登、张泰、桑馥、陈颃等各有成就。后世将杜夔之声乐,与华佗之医诊,朱建平之相术,周宣之相梦,管辂之术筮齐名。
平原人祢衡,字正平,年少时就有文采和辩才。但是性格刚直高傲,喜欢指摘时事、轻视别人。兴平时期,在荆州避难,建安初期,到邺都游学。刚到了颍川,就在身上藏着一块刻字的木板,后来没有地方去(没有得到赏识),以至于板上的刺字的漫漶不清了。
当时,邺都刚刚建立,贤能的读书人、大臣谋士,都从各地集中到这里。有人问祢衡说:“为什么不去投奔陈长文(陈群)、司马伯达(司马朗)?”
祢衡回答说:“我怎么能和杀猪卖肉的人结交呢!”
有人又问他:“荀文若(荀彧)、赵稚长(赵融)怎么样?”
祢衡说:“荀文若可以借他的脸去吊丧(指荀彧长着哭丧脸),赵稚长可以让他管理厨房膳食。”
祢衡只和鲁国的孔融以及弘农华阴(今陕西华阴东)人杨修(字德祖,太尉杨彪之子)交情好。他经常说:“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其余的人平平庸庸,不值得提。”孔融也非常喜欢他的才能。
当时祢衡才二十岁,孔融已经四十,但两人还是结交为朋友,孔融还上疏向汉帝推荐祢衡。
孔融深爱他的才华,多次借机向台骀称赞他,台骀也想见他。但祢衡认为台骀看似效忠汉室,实则藏有私心,却又非常精明,拿台骀没有办法。于是只有从内心里看不起、厌恶台骀,就自称狂病,不肯前往,而且对台骀还多有狂言。
台骀本来还对祢衡很是好奇,但是久而久之,便感觉他只不过是一个哗众取宠之人罢了,于是再也不理孔融的褒赞。
但是祢衡这人利用孔融的抬举,以及自己与众不同的言行,的确是在邺都颇有些名气。
祢衡非常不安分,到处说台骀的坏话,被鬼卞给捉住不下十回。卞喜请求杀掉祢衡,台骀对卞喜说:“祢衡这个小子,我要杀他,不过像宰一只麻雀或老鼠一样罢了!只是想到此人一向有虚名,杀了他,远近之人将说我没有容人之量。”于是听从田丰的建议把祢衡送给刘表。
刘表对祢衡礼节周到,把他当作上宾。祢衡很赞美刘表的所作所为,但却爱讥讽刘表左右的亲信。于是,刘表的亲信就势诬陷祢衡,对刘表说:“祢衡称颂将军仁义爱人,可以与周文王相比。但又认为将军临事不能决断,而最终的失败,必定是由于这个原因。”这话实际上指出了刘表的缺点,刘表因此大怒,知道江夏郡太守黄祖性情暴躁,就把祢衡送到江夏。
黄祖也能善待祢衡,祢衡替黄祖做文书方面的事,孰轻孰重、孰疏孰亲,都处理得很恰当。黄祖拉着祢衡的手说:“先生,这正合我的意,和我心中要说的话一样啊。”
黄祖的长子黄射,为章陵太守,和祢衡尤其友善。黄射一次宴请宾客,有人送给他一只鹦鹉,黄射举着酒杯对祢衡说:“希望先生(就鹦鹉)作一篇赋,以此来使嘉宾高兴高兴。”祢衡提笔就写,中间没有任何改动,一气呵成,文辞色彩也很华美,结尾是:“心怀归而弗果,徒怨毒于一隅。苟竭心于所事,敢背惠而忘初?讬轻鄙之微命,委陋贱之薄躯。期守死以报德,甘尽辞以效愚。恃隆恩于既往,庶弥久而不渝。”很难想象骂尽天下人的张狂祢衡会写出如此哀怨的诗词。
祢衡此人着实不知是如何出名的,和后世阮籍准备一副青白眼的处世态度不同,祢衡从不知世上有谁值得他青眼相加,所以一概报之以白眼。即使对人世间仅有的两位知己孔融和杨修,评价起来照样疯疯癫癫,没遮没拦,竟将年长自己二十岁的孔融称为“大儿子”,将杨修称为“小儿子”。
就连名垂后世的荀彧、司马朗等人都曾被祢衡羞辱过,而孔融却认为祢衡是“鸷鸟累百,不如一鹗”。
后来黄祖在大船上,宴请宾客,但祢衡出言不逊,使黄祖很难堪,就斥责祢衡。祢衡更是仔细地盯着黄祖,说:“死老头!”黄祖非常生气,想要打他。祢衡更是大骂,黄祖气愤到极点,就下令杀祢衡。因为黄祖的主簿一向恨祢衡,即刻就杀了祢衡。黄射得知消息后光着脚来救,但没赶上。黄祖也后悔,就厚葬了他,祢衡死时年二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