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他那双走遍山川的布履,迎着凛冽的风,带着心中渐消的痛,台骀的脚步迎来了洁白的雪。当双脚踏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时,台骀意识到匆匆间又是一个年头了,而这么多年,自己竟然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风景,没有好好欣赏欣赏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除了和卫思芸在一起时,还能纵情山水,其他空余时间,都不知所忙为何。
继续西行,凛冽的寒风挟着漫天白雪刺痛着台骀的双眼,让他举步维艰。朔风如嘶,雪似沙石,天空高远,不见一只飞鸟;大地空旷,难寻半点绿色。放眼望去,天幕四垂,几丛枯死的草木迎风叹息。这样恶劣的环境竟然是先渤海郡一步成为天下最安稳的地方,吸引了无数人逃难至此。
由于董卓掌控朝廷,往四方选派官吏,中郎将徐荣便向董卓推荐同郡人、前冀州刺史公孙度,董卓任命他为辽东郡太守。
公孙度,字升济,辽东襄平(今辽宁辽阳)人,少随父迁居玄菟郡(今朝鲜咸镜道一带)。公孙度的父亲公孙延,逃官到了玄菟郡,而公孙度却做了郡吏。当时玄菟太守公孙琙的儿子公孙豹年方十八,但却早折了。公孙度少时也叫公孙豹,又与公孙琙的儿子年龄相仿,公孙琙一见到他,就很喜爱他,送他去学习,并为他娶了妻。后来又向别人举荐,让他担任尚书郎,后来又升任为冀州刺史,但因谣言,旋即被罢免。同乡徐荣是董卓手下的中郎将,他推荐公孙度做了辽东太守。但因公孙度是从玄菟郡的小官吏发迹的,所以辽东郡的人都很瞧不起他。
公孙度喜怒无常,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而排除异己。在这之前,辽东属国的公孙昭为镇守襄平的县令,他让公孙度的儿子公孙康担任伍长。公孙度一上任,就将公孙昭抓了起来,在襄平市中将其鞭打而死。郡中豪门望族如田韶等家,与他无怨无仇,却都被他找借口杀了。被他弄得家破人亡的,有一百多家,郡中人个个惊恐万状。他又东征高句骊,西征乌丸,威震海外。190年时,公孙度得知中原一带正处于动乱之中,便对亲信官吏柳毅、阳仪等说:“汉朝的统治将要完结,我要和你们一同建立起一个王国。”
当时襄平县延里祀社神的地方长了一块大石头,长一丈多,下面有三块小石头做它的足。有人对公孙度说:“这块石头的形状与汉宣帝的皇冠相似,它所在的延里,又与你父亲的名字相同。社是祀土地神的地方,表明您应该拥有天下的土地,而有三公作为辅佐。”公孙度更加高兴。
原河内太守李敏,在郡中知名度很高,他反对公孙度的所作所为,又惟恐公孙度加害自己,于是带领全家迁居到了一处海岛。公孙度得知后,大为恼怒,掘开李敏父亲的坟,打开棺材焚烧尸体,又诛灭了李氏宗族。
公孙度分辽东郡为辽西和中辽两郡,分设太守之职,渡海收取青州的东莱各县,设营州刺史;自封为辽东侯、平州牧,追封其父公孙延为建义侯。为汉朝的两位祖先立庙宇,按照古制在襄平城南设坛,在郊外祭祀天地,亲耕藉田,治理军队,出行时坐着皇帝才能坐的銮驾,帽子上悬垂着九条玉串,以头戴旄帽的骑兵为羽林军。
东汉末年,中土动乱,由于公孙度的锐意进取和苦心经营,使辽东地区独树一帜,获得了暂时的安宁。公孙度的声威远传海外,中原地区人士为了躲避战乱纷纷归附他,于是辽东成为一个重要的流民集聚地。
流寓辽东之人口,不仅有数量颇多之下层移民,而且有一批“越海避难”的山东儒学名士,如邴原、管宁等,皆为汉末之际的精英人物。他们在辽东,与割据统治者公孙度父子保持距离,不屈从,坚守士人的严正立场,主要致力于儒学教育,推动当地社会风俗的变革,从而在乱局中承担起自身的文化使命。
台骀也是久闻辽东三龙的名声,对这几人也颇为关注,只可惜一直没有来得及跟他们接触,此行正恰,会一会这辽东三贤。
管宁,字幼安,北海郡朱虚县(今山东省安丘、临朐东南)人。与华歆(字子鱼,平原高唐人)、邴原并称为“一龙”。管宁少年时与华歆是朋友,曾一起锄菜,看到地上有一块黄金,管宁继续挥锄不止,视黄金如同瓦砾,华歆却将黄金拾起后又扔掉。人们从这件事上判断出他们二人的优劣。
汉末天下大乱以后,管宁听说辽东太守公孙度在海外推行政令,就与邴原及平原人王烈等到辽东。
管宁、邴原都以节操高尚而闻名于世,公孙度听说他们来到辽东,便准备宾馆,迎候二人。管宁见过公孙度,只谈儒家经典而不语世事,之后就在山谷中修建小屋。
当时渡海避难的人大多住在郡的南部,而唯独管宁住在北郊,表示他不想返回家乡。后来人们渐渐地在他的周围落户。不过一个月,就形成了村庄。管宁就开始做讲解《诗经》、《书经》,谈祭礼、整治威仪、陈明礼让等教化工作,只会见学者,不见其他的人。
因此,公孙度因管宁为人贤明而不再提防他,民间则受到他品德的感化,管宁于是颇受人们爱戴。
曹操任司空后征召管宁,公孙度的儿子辽东太守公孙康截断诏命,不对管宁宣布。中原地区稍稍安定后,逃到辽东的人都回去了,只有管宁安闲自在,就像要在辽东终老一样。
当时公孙康对外以朝廷的将军太守为号,但在内确有称王之心,想要谦逊的以礼授予管宁官职,让他辅佐帮助自己,但最后还是不敢对他说,他就是如此受到敬畏。
邴原,字根矩,是管宁的同乡,邴原十一岁死了父亲,家中贫穷,又早早成了孤儿。他家隔壁有学堂,邴原经过学堂旁就哭泣。老师问他说:“小孩子悲伤什么?”邴原说:“孤儿容易伤心,穷人容易感怀。那些学习的人,必定都是父兄都有的人,一是羡慕他们没有成为孤儿,二是羡慕他们能够学习,心里悲伤,因此流泪。”
老师也为邴原的话哀伤,说:“想读书,可以啊!”
邴原回答说:“没有学费。”
那时的老师可是如父般的存在,这位没有留下名姓的老师对邴原说:“孩子如果有读书的志向,我白教你,不要学费。”于是邴原就入了学。一个冬天的时间,背诵了《孝经》和《论语》。
邴原曾到远方去游学,八九年后才返回家乡,老师和朋友们以为他不会喝酒,所以只拿来米和肉为他送行。邴原说:“我本来有酒量,只是因为怕荒废学业,才将酒戒掉。如今就要与你们远别,可以喝一次。”于是与众人坐在一起饮酒,喝了一天也没醉。
邴原年轻时与割席断义的管宁齐名,都以节操高尚著称于世,州府下令征召他们出任官职,两人都一样不愿为贪图荣华富贵去做官。黄巾起义爆发后,邴原将家属安置在北海城内,自己避进郁洲山中。
当时,孔融任北海相,向上司推荐邴原。邴原认为黄巾军正在兴盛时期,于是到了辽东郡,与同郡人刘政关系很好。刘政因为富有智谋而令公孙度畏惧,所以公孙度想要杀死他,把他全家都拘捕了,刘政因不在家而得以脱身。
公孙度通告各县:“敢有窝藏刘政的人,与刘政同罪。”刘政窘迫危急,前去投奔邴原,邴原把他藏了一个多月,这时东莱郡太史慈正要返回,邴原于是把刘政托付给了太史慈,然后对公孙度说:“将军前些日子要杀刘政,把他当作自己的祸害,现在刘政已经离去,您的祸害难道不是已经除去了吗?”
公孙度说:“是这样。”
邴原又说:“你所以害怕刘政,是因为他有智谋。现在刘政已经脱身,他的智谋将得到使用,为什么还拘押刘政的家属呢?不如赦免了他们,别又结下一仇怨。”公孙度于是放出了刘政家属,邴原又出资把他们送到刘政家里,使他们都得以返回原郡。
邴原为人性情刚直,喜欢评价人物,抨击不合理的现象,从公孙度以下的各级官吏,都对他表示不满。管宁对邴原说:“隐藏的龙,以不为人所见而成其德。不合时机而发表意见,都会招来灾祸。”于是秘密教邴原寻机逃回中原。
王烈,字彦方,平原县(今山东平原)人。器度宽宏,学业精深,年轻时名望在管宁、邴原之上。王烈拜颍川人陈寔为师,与陈寔的两个儿子结为朋友。当时一些颍川名士如荀爽、贾伟节、李膺和韩元长都跟随陈寔学习,亦都佩服王烈的性格和行为,都与他交往,王烈当时在全国都很有名气。学成后王烈回到平原,在那里兴办学校教育人民,最终带动了风气,当地所有人都行善远恶。
他善于教诲,乡里有人偷牛,被牛的主人捉住,偷牛贼请求说:“甘愿受刑被杀,只求不让王烈知道。”王烈听说后让人前去看他,并送给他一匹布。有人询问送布的原因,王烈说:“偷牛贼害怕我听到他的过失,表示他还有羞耻心。既然知道羞耻,就能够生出善心。我送给他布,就是鼓励他从善。”
后来,有一位老人将佩剑丢失在路上,一位行人看到后,便守在旁边,到了傍晚,老人回来,找到了丢失的剑,大为惊奇,便把这件事告诉王烈。王烈派人调查,原来守剑的人就是从前那个偷牛贼。
民间发生争执后,去请王烈裁决,有的才走到半路,有的只看到他的住宅,便纷纷退回去,向对方表示让步,而不愿让王烈知道他们有过纠纷。可见王烈盛德感化之深,已远胜过刑法的力量。
当时因为国家纷乱,有识见的人不多,一些人结成朋党,互相攻击,而当时到辽东避乱的人,很多都被这些人出言诬害,而王烈在那里居住多年却没有问题。王烈同时当辽东太守公孙度的长史,令辽东强者不欺负弱者,没有人恃众凌寡,商人亦没有抬高价格谋取暴利。
当时移居辽东的中原人带去了较为先进的文化和技术,推动了当地生产技术和封建文化的发展,以其先进的生产力和文化融合辽东少数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