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囡见着顾茗现在是稍稍弯着点腰来的,低着头,倾着脖子,像极了一只被人给抹了脖子的死鸭子那般,僵楞楞的,不成一副样子。顾茗看起来似乎是想要亲近些白茉莉来的,他的上半身部位都是微微朝着白茉莉的方向靠去的。但是,顾茗的双腿却又是一副直挺挺的样子,绷紧着像根弦似的,不屈不折,连成了一条直线的样子。本就是穿着一条极为宽松的阔腿裤来着的,顾茗的双腿现在站的这么的笔直。楠囡远远的看着,就像是见着了一个橱柜里所挂着的单纯的裤子似的,丝毫不见其有人正穿着的形貌而来。现在外头似乎还是有点秋风在肆意吹动似的,那顾茗的两条裤腿便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了起来,左一圈,右一圈的轻柔的拍打着顾茗如细枝条的双腿那般。
顾茗的两条腿还不仅仅是绷得过紧的感觉,楠囡看着他似乎是可以往后倒了的那样。好像也是存心同白茉莉保持着一种距离感的那样。于是,顾茗上半身前倾着,下半身就止不住的后仰着,怎么看都是一副怪异着的模样。似近非远的,好像是愿意凑近些的,但却反而又是为其忌惮着的,是不敢放纵着,任由着自己去这般做的。
不知怎么的,楠囡看着顾茗这一种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样式,纠结而又挣扎,向往而又没有这个胆量。明明心里是情愿的要死的,是强烈的渴求着的,但却是不敢,思前顾后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顾虑着什么。怕被其拒绝,还是怕自己会将其玷污了去,更或者,这两者彼彼皆是罢。
但这些,楠囡一方面为其感到同情着,一方面又是为其感到了自惭形秽,是带有点鄙夷的色彩来的。或许,是顾茗所表现的太过于卑微的缘故罢。他看上去实在是太卑微了,就是现在,楠囡隔着一扇玻璃,隔着一条马路,和一个人行道。甚至都不能够看清楚顾茗的表情和神态,也不过是只能看到一个动作,以及一个大致的轮廓罢了。但是楠囡仍旧是可以从中感受到,顾茗那满满的卑微气息,那几乎是比一颗尘土来得还要卑贱些了的。
楠囡看着顾茗的这一副姿态,不自觉的就是会联想起了古时的仆人的那种形象,低声下气,摇尾乞怜,没有其相应的自尊而来。当然,也许,顾茗是要比这种奴仆来得稍微优胜些的。不过,此刻,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来的。楠囡看着,对顾茗同情是有,但绝不会产生出怜悯而来。许是因为顾茗的姿态放得太低些了罢,而且又是一副甘心情愿着的样子,对于这样的一个姿态,便是很难让人为其感到可怜而来。毕竟,谁会为一个自愿贬低自己的人感到难过。这是人之常情,若是自己都不珍重于自己本身,何苦自怨自艾的抱怨的补刀任何人的怜惜而来。不为其感到鄙夷或是唾弃已经算得上很好了,他显得是那样的低贱,那样的可以随意被人践踏。
而白茉莉在顾茗的面前却全然不是这种样子了。白茉莉显得是一种很自然的状态,不讨好,也不存有着一种趾高气扬般的感觉。她在顾茗的面前是一种相当放松的姿态,站得虽然也是挺拔着的,但是不会给人一种刻意而为之般的感觉。是相当舒适的,更是有了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扑面而来。又加则,白茉莉的旗袍加身,更是衬托其了一种曼妙的身姿,煞是养眼,足够是让人被其吸引了目光而去的,更是会过目不忘了的。
突然,似是一阵秋分袭过,扑扑的就吹动了白茉莉的鬈发。白茉莉的黑发向后飘着,别于耳朵后面的发便是在顷刻间就松散了开来,随着风,飘动着,胡乱的,肆意的。却偏偏,也是极为好看着的。那风好像是个顽劣的孩童一般,就只是为了图个新鲜,转了一圈,吹过一番,也就不再有着更多的停留,飞也似地就溜走了去了。
在这场风停过之后,白茉莉的飘散着的,飞舞着的发丝,自然也是恢复了平静。它们全都安分了下来,老老实实的就搭在了白茉莉的纤细的后背上,自也是盖住了她那白嫩而又修长的后颈来了。被胡乱吹过的鬈发有些凌乱,虽然楠囡是不见其大概的模样来的。但是,她却是清楚得看到了白茉莉伸出了她的一只手来轻柔的撩过了她散乱着的发丝,再一次重新别过于她的耳后根去了。
其实,这分明是一个极为简单,而又特别自然的动作,是任何人都会做的一个普遍的举动。但是,却唯独白茉莉做起来是别有一番风味在的,简直就可以用风情万种来借此形容。白茉莉起先只是轻轻地捻起了飘在耳旁的那几缕发丝,但在这时,白茉莉的头却是微微颔下的。不偏不倚,正好是不能够同顾茗对视的那一个角度,不会显得过于低垂,更是不会有着昂首到不知轻重的感觉。很是巧妙,角度也很自然,看着也是一种不那么刻意的感觉。
之后,白茉莉才是慢慢地把于手中捻着的头发轻柔的别于耳后去了。但不算完,白茉莉紧跟着就顺着那归置好了的头发轻抚了下来。但并不是一顺到底着的,不过是抚到了头发不到一半的距离而已,白茉莉也就顺理成章的松开了手。于是,那些个散发就变成了特别柔顺的仅有着一缕的样子。因为把茉莉的拨弄,自然而然的就从耳后根别到了身前去了,看着是规规矩矩的,却也暗含了一种温柔的静谧之感,当然,更是又交杂了一种灵动般的视觉效果而来。
也直到这时,白茉莉才是又缓缓地抬起了脑袋,重新望向了顾茗而去。但在这不过几秒的时间里,在这一场连续着的动作中,白茉莉的每一个动作都算是有些较为缓慢得来的。但是,看上去却又不是一种拖拖拉拉的感觉,不急也不缓。没有那种干脆利落的爽快和随意的感觉,却反而是多了一种柔情的感觉,更或者是说,带了一点妩媚,这样的形容,似乎才算得上是最为贴切得来的。
即便是楠囡这样的远远一看,也仍旧是会被白茉莉这一极为平常的动作给吸引住了。不得不说,这是极为有魅力的一种存在。但是,楠囡明锐的感觉到了,这看似是一个极为随意的,平常的一个动作。却是白茉莉有意而为之的,她并不是那么随意的一个拨动来的。白茉莉这一个动作中,她每一个角度,每一个速度都仿佛是被精心的算计过了的一般。看上去倒是特别自然的,但是楠囡依旧是能够敏感的察觉出了其实并不是这般的如此。
楠囡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她好像对于白茉莉的一举一动都是有着过分的明锐感来的。好像,就是一个连体婴儿的那般。根本就不消多说些什么,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哪怕是不经意之间。楠囡也总是会特别明显的感受到白茉莉的心中所想的到底是什么,她所做的每一个动作究竟是饱含着什么含义来的。这一切,楠囡似乎都是能够完全的感受出来的,虽然不至十分的清晰着的,但是一个大致的轮廓也照样是能够显映得非常来的。而且,楠囡能够感受到,这一切已经完全超乎了自己对于外觉得一种敏感的感知能力了。这是完完全全,原原本本的属于自己和白茉莉的一种隐秘的连接所致。
但楠囡所不能够明白的也正是这一点,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偏偏就是和白茉莉有着这种奇妙的连接来的,明明是素未谋面,从不相识的一个人。却是给了楠囡这样的一种感觉存在,并且,还是特别的强烈着的。就是连楠囡的母亲,她的没能够与其有过这种的连接所在。
但是还没等到楠囡想个明白,她甚至是还没能够沉浸到这样的一种思索之中。却是见到了白茉莉突然对着顾茗微微欠了欠身子,她弯了弯腰,像是在拜托着顾茗什么事情的一样,是那种惯有的略微鞠躬的样式。
这倒是让楠囡感到吃惊的,而顾茗似乎也是没能够想到白茉莉突然之间会是有着这样的一个动作。他仿佛也是被此而吓了一跳来的。顾茗先是慌张的后退了一小步,是同白茉莉差了点距离来的。之后,顾茗竟是也稍稍弯下了腰,但是于白茉莉之上,是没有和白茉莉持于同一个高度的。
到此,似乎也就是停止了,他们或许是在说着些什么话的,但是楠囡不能够看见,自然,也是不可能听见什么来的。他们彼此弯腰也不过是个几秒的时间罢,便是站直了身体。似乎先是白茉莉有了要直身的提前趋势,她稍稍抬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于是乎,顾茗这才是忙不迭失的,赶忙就挺直了自己的腰板而来。生怕就是在白茉莉站直之前,会不慎撞上去的那样。这才是着急忙慌的现行一步。
楠囡看着顾茗站直身体的动作太过于迅速了,他一下子竟是都没能够站稳,平白的在平地之上趔趄了一下,身体左右前后打着圈的晃动了起来。好在,很快就是平稳住了,并没有得以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