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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密谈(1 / 1)

入得宫商水榭中庭之中,果真如那两名船家所言一般,左边连廊的尽头乃是更为高耸的一座塔形建筑,层层灯火映得中庭恍如白昼。

百里辰于中庭之中悄立片刻,悉心听取风声似是并未有什么异常动静传来,当下便借着一身极佳的轻功腾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宫商水榭前厅的屋顶。

是时百里辰披着一身夜色,又借着周遭蓊郁的林木枝叶遮掩,倒是不惮被那通明的灯火所暴露。便是上了房顶,他依旧小心提着气,生怕在屋顶发出什么响动而惊动楼中之人。待得百里辰估摸自己已然行至那锦衣公子所入的房间之上时,他方才小心翼翼地揭开几片房瓦朝内窥视起来。

只见自己所查的房屋中装饰颇为华贵,双目所及之处皆非俗品,不由得暗暗纳罕这锦衣公子的身份来。那锦衣公子正独坐房中,慵懒地以茶盖轻掠手中的茶盏,似是并无意饮茶一般。未过多时,便听得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外头的人尚未露面,百里辰却已吃了一惊——前头的人手中抱着的古琴,分明便是掌琴人所持的七弦泛天!

待得那二人行入房内,百里辰方才看清了二人的面貌,其中之一果真便是掌琴人,而另一名男子似是年近天命,一身月白大氅倒是衬得他颇为卓然。百里辰正自纳罕掌琴人何以会离开伶歌舫来宫商水榭之时,忽而便见那中年男子冲着锦衣公子下拜道:“王爷千岁。”

百里辰闻话,不由一惊,心道:“原来这锦衣公子竟是王爷么?!以他在南陵建宫商水榭的权势来看,这人应当便是南陵王无疑……”念至此处,不由锁紧了眉头,但听下面传来南陵王的声音:“二位可是叫小王好等,快些起来吧。”

中年男子起身之后,南陵王便引着二人行至桌旁坐了下来,只见他替二人斟了茶后,便问道:“怎么样,那件事有几成把握?”掌琴人将手中的古琴放置在了桌上,一面饮了些许茶,道:“原本我也没有足够的把握在,如今掌镜人的事情一出,已然对如今的局势做出了极大的改变。”

那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继而冲南陵王说道:“虽说时间不久,不过这段时间确是出了不少变故。若是我们早些知道王爷有与我们共同的目标,我也不需听那什么百草生的安排冒险冒充敝徒在那凌小子旁边候着了,何况当时还有许氏兄妹、百里辰一干人等,个个不是轻易可以对付的。”说至此处,百里辰不由一惊,心道:“原来当初冒充子隽的便是这个人么?听他对子隽的称呼……这个人,便是鹊桥仙?”

却听下面的南陵王沉吟道:“不知这百草生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却也意图将景善给推翻了么?”掌琴人闻话,眉头微微一皱,继而缓缓说道:“无论他安的是什么心思,我等眼下既然目标一致,便暂时将他扔在一边不必理会,至少他的行事不会与我们相悖。”

鹊桥仙点了点头,继而说道:“一开始百草生与我商议之时,我心中尚有犹豫,不过他是时奇货可居,倒确实是能将避梵内部牵制住。不过……说来也奇怪,能够与王爷合作之事却也是那百草生透露与我等的,若非如此,我们又如何可寻见王爷这等佳木?”

南陵王沉默片刻,继而说道:“嗯……二位过谦了。”说着,顿了一顿,又道,“最近掌器十尊那儿出了什么乱子么?”

掌琴人点了点头,道:“嗯……你可能有所不知,掌镜人前些日子费尽一身功力去救了那蛊毒深种的百里小子,那蛊毒来的厉害,百里小子倒是用一身的内力扛了些时候,不过掌镜人要救他也必须将一身的真气给引渡了过去。便是因为如此,这蠢丫头遭蟠纹古镜寒邪反噬,命在旦夕。”

百里辰听到此处,顿时便如失了魂一般怔然望着下头,南陵王接下来所问的事竟而没有听进去半分,他只是忖道:“原来当初根本就不是素问的药起了效,是镜儿她……舍出去性命不要了在救我……无怪乎于前去沅阳之时凌道长总是让我前去找寻镜儿,我体内的寒气……也便是镜儿的真气所致,他分明什么都知道!他们不将实情告知于我,便是怕我知晓之后为镜儿内疚一生……不对啊,为何在白宜寻见镜儿时,未见她有什么异常?”

想至此处,摇了摇头,又朝着下头窥视起来,只听得掌琴人又道:“……如今掌灯人功力大损,不足为患。”南陵王道:“先前听先生说过,掌灯人为人阴鸷可怕,何以会为了掌镜人折损这许多功力去营救?”

百里辰闻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道:“原来是灯前辈不忍瞧镜儿受寒邪之苦,才施力拯救,灯前辈果真心中还是关心着镜儿的……”念至此处,不由松了口气,但听下面掌琴人说道:“我也着实有些奇怪这一节,若照着掌灯人以往的性子,似掌镜人这般胡闹之人,正该由其自生自灭了是好。不过此番掌灯人与掌珠人合力将掌镜人救了回来,倒是于我们而言行了极大的方便……先前以我的功力,破千灯障的阵法倒是轻松,但要与掌灯人为敌……恐怕还是差些火候,如今应是不成问题。”

南陵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说道:“可先前听先生所言,五隐之中以掌灯人为首,后有掌珠人、掌琴人、掌镜人、掌塔人四人,如今撇去掌灯人不说,先生又是掌琴人,五隐之中可仍旧剩着三人,其余之人又该怎么对付?”

掌琴人沉默片刻,缓缓饮了些茶后,说道:“掌珠人那边……我自然有办法让她向着我们,何况……掌珠人当初也为救掌镜人耗费不少功力,即便真的要对付,也不会太过难为。至于掌镜人……她如今得了掌灯人与掌珠人的些许功力,兴许功力确是不容小觑,不过……掌镜人如今不知所踪,便是这厢出了什么事,她也无法前来;而那掌塔人终日居于千龙首的伽蓝之中,路途如此遥远,他即便能知晓天心即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也无法赶来救场,掌塔人全然可以留着最后去收拾。”

南陵王笑道:“先生果真是算得透彻极了,如此看来……小王的计划倒是不需有太多忧心了?”鹊桥仙轻叹一声,道:“我们于景善隐忍了这么些年,总算是有出头之日了。”掌琴人缓缓将茶盏放置在了桌上,继而说道:“却也没有这么简单……五隐之上尚有五市,虽说五隐生变五市不会知晓,但若是走出策反这一步棋之后,仍旧会让五市知晓。凭我与阳明的交情来说,他即便能应了自己立下的重誓不动用身上的功夫,也会凭他神机教我们吃尽苦头。法尘虽说看透生死,但碰上他自己的宿命也必然不会袖手旁观……我从未探过法尘的深浅,但是这个人……太可怕了。”

南陵王道:“说来奇怪,小王虽身为王室中人,却从来不知这掌器十尊之事……听先生这么说,多少有些庆幸当初好歹是没有轻举妄动。”掌琴人轻叹一声,道:“为今之计,便是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将五隐击溃。到时……朝野之中必然大乱,五市肩上的担子……必然轻不了,只消你将一切准备妥当,景善与避梵覆灭之事,便是囊中之物了。”

原本百里辰听闻掌琴人竟而是要与南陵王一道行策反当今朝政之事,已然惊骇万分,待得听闻掌器十尊本身又与皇室有着莫大的联系之时,更是觉得此间一切已然超越了自己的接受范围,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欲待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好好将所见所闻梳理清楚,再决定下一步如何行事。

可不曾想便是这深深地一纳气,似是让掌琴人发现了什么端倪,但见他沉默片刻,微微拨动起七弦泛天来,只听得那乐声侵略如火,分明拨弦而出的乐声并不响亮,却似是声声击在众人的心头,刹那间便觉心悸难明。

鹊桥仙持着深厚功力不曾倒下,慌忙掏了两个絮团塞入南陵王的双耳,冲掌琴人说道:“主上,您怎么忽的便动起手来了?南陵王功夫不行,若不是给我塞住了耳朵,现在哪里还有命在?”掌琴人却不理会他,只是兀自拨弄着手下的七弦泛天,时而如流风般迅疾时而又如流水般和缓,若是常人受了这等琴音侵扰,不多时便会心裂而死。

百里辰虽说功力尚佳,强行将这等侵略之音给压了下来,却也知晓再不多时众人便会寻来,若是在宫商水榭之中与掌琴人见了面,那必然是凶多吉少了。当下便往身侧的水中一投,却不曾想恰巧投入了急流之中,又被那冬日寒气砭骨,未过多久便失却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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