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华与梅子隽二人沿着石除缓缓下入王乔墓中,直觉一阵幽暗,却并未觉得呼吸不畅,而脚下的石除似是也无苔痕渐入之势,凌枫华不由说道:“这当中阴冷潮湿,但石阶上却没有青苔,却是怎么回事?”梅子隽借着林中泻入的些微光亮,打量了脚下的石阶一番,道:“兴许是陵光部人进入王乔墓之后将此处踏干净了……”
凌枫华道:“可这些石阶上并未留下青苔遭人踩踏之后的痕迹……倒似是……一直便是这么干净。”梅子隽摇了摇头,道:“这我却不知了……莫不成,此处乃是王乔遗迹,与寻常陵墓不同?”凌枫华耸了耸肩,显是觉得梅子隽此言颇为可笑,便不再说什么,随着梅子隽一并往下走去。
二人走到石阶的尽头,发觉墓室前殿之中有着一块照壁,照壁两旁各有一只貔貅像,其目燃火,火光幽绿,照的前殿添就一分诡谲,而照壁之上便是众多歌功颂德之词与王乔事迹。复行几步,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两边俱是极高的青铜柱,柱上蟠龙祥云刻得极为精致,柱后各有一只青铜鼎,似为丹石之术所用。
梅子隽一面走着一面冲凌枫华说道:“不知这墓中会有什么样的机关巧槛,还需小心些才是。”凌枫华望着甬道两旁的场景,剑眉微蹙,道:“若是前殿当中有什么机关,是不是应该已经被陵光部的人破坏了?”梅子隽笑道:“若是这些机关只够用一次的,那这墓主人也未免太不上心了。”说着,顿了一顿,又道,“总之,小心些总是——”说至此处,便瞧见前面的甬道分出了四条岔路,便道,“你曾言说,我们在王乔墓当中应当前往惊门方向,可如今墓中昏暗,不便知晓方向……这四条路究竟哪一条通往惊门,我们也无从得知——”
凌枫华道:“便是知晓下来之后不易辨清方向,适才在林中我便留意过……”说着,指了指第二条路,道:“若是我没有记错方位的话,应当是这一条通往惊门。”梅子隽点了点头,道:“方才你也说了,这惊门旺于秋,可谓是凶上加凶。说不得与我们而言,惊门方向亦是有着说不尽的危险……”
凌枫华点了点头,紧了紧绶侧的长剑,旋即便要往前走去,岂料方才走了没几步,便觉一阵呼啸之声传来,不由一惊,心道:“是箭镞?”想到此处,慌忙施展轻功向后腾跃,余光又瞥见梅子隽袍袖应声而出,但见那几尺长的飞袖已然将迅疾飞来的暗箭尽数卷入,继而便传来暗箭纷纷坠落之声。
凌枫华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冲梅子隽说道:“多谢,若不是有你在,我怕是要被这些暗箭给伤的不轻……”梅子隽却沉默片刻,剑眉一蹙,道:“这条甬道上的机关竟而是暗箭么?这些箭一旦射完了,机关便要作废,这当真有用么?”
凌枫华听他这么说,思虑片刻,从地上捡起一支箭,运力掷向了甬道上的砖石,只见砖石略有下沉之势,而甬道两边的土墙却喷薄而出一阵水雾,那只暗箭竟而未过多时便在水雾之中逐渐朽坏!梅子隽不由一惊,与凌枫华对视一眼,道:“这……两边的墙喷出来的酸雾厉害到能使这些暗箭朽坏,对我们而言也必然是致命的……”
凌枫华道:“可这酸雾喷薄出来之后也会自行消散,亦是只能使一次的伎俩……难不成还有什么机关在等着我们?”梅子隽沉默片刻,道:“等等,我心中有个计量,过上一会儿兴许便能知晓是否如此了。”凌枫华见他神色凝重,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一旁静候。
过不多时,梅子隽见空中在没有酸雾出现,便将袍袖一卷,探向了甬道两边的土墙,在土墙上轻拂而过,又将袍袖纳回,观察了片刻之后,冲凌枫华说道:“果真如此……”凌枫华奇道:“怎么了?”梅子隽将原本探出的袍袖指给凌枫华看了看,道:“你瞧,方才我将飞袖掷出,从土墙之上扫下这些许粉末。”凌枫华见了那些个白色的粉末,道:“莫不成……那酸雾便是——”
梅子隽点了点头,道:“应是如此,这地上的砖石承重之后,兴许便会牵动墓穴中的机关……这墓穴底下兴许便是有陵川的某一支流过,而其中的水便可因砖石承重而水位上升,直至涌入墓穴之中,而这些个粉末一遇上水,便成了极为厉害的水雾,重伤行经之人。”
凌枫华道:“原来如此……”梅子隽又道:“而一旦这些水雾散去,便又融入了两边的土墙之中,一旦失却了水,这些粉末便又附着在了两边的土墙之上。是以这甬道两旁的机关便可一再触发。”说着,顿了一顿,又道,“那先遣的暗箭却只是晃人心神的机关而已,虽说能够伤到一部分人……可一旦躲过了这等险要的暗箭机关,兴许便会叫来人放松警惕,那么这一阵酸雾便是说什么也躲不过的了。”
凌枫华听梅子隽如此说,不由有些惊骇,道:“这王乔墓之中究竟是藏匿了什么样的秘密,竟而要将前来之人这样玩弄于鼓掌之间……”梅子隽摇了摇头,道:“这便只有建这座陵墓的人方才知晓了。”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只是不知在这阵酸雾之后还会不会有更为险要的机关在候着了……”
梅子隽沉吟片刻,亦捡了一支暗箭,运气朝着远处的砖石处掷去,但见酸雾再度喷薄而出,却不见其余的机关启动,便道:“大约这酸雾便是最后的屏障了……”凌枫华点了点头,道:“便是在此也能隐约瞧见那头有个小室,这甬道上的机关应是仅止于此了。”说着,顿了一顿,又道,“既是因为承重而启动个中机关,那倒是不妨借着你那袍袖之力过去。”
梅子隽微笑道:“这倒是不错。”说着,将袍袖挥出,凌枫华登时展开轻功凌踏于袍袖之上,便随着袍袖一并到了另一头,待立足之后,他冲梅子隽点了点头,道:“没有异状。”说着,将袍袖奋力掷回,梅子隽也便依样腾跃而至。
二人望了身后的甬道一眼,不由相视而笑,梅子隽道:“这当中果真危险,半点也马虎不得,一旦行差踏错半步兴许就是永劫之地。”凌枫华笑道:“深有同感。”说着,转身往墓室里走了进去——眼前的墓室颇为古怪,乃是一处圆形为底,球形穹顶的墓室,穹顶正中有一处裂隙,隐约有日光投下,射入墓穴正中。而偌大的墓穴之中,却没有其余的物事存在。
二人将眼前的这个墓室仔仔细细查探了一遍,却再没有发现什么,凌枫华便道:“怎么回事?此处应当是惊门方向无疑,可当中却什么都没有……”梅子隽沉吟道:“兴许我们一开始便想错了方向……”
说着,抬头瞥见凌枫华疑惑的面庞,便解释道,“方才在甬道之中,我们先是遭受了暗箭攻击,继而便是那酸雾。可你也说了,那暗箭怎么瞧都是一回用完了便再也没有了的,总不至于那些暗箭自己长腿跑回去。”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原本我心中想着,若是陵光部中人智计甚佳,兴许能够在完全不触动暗箭的情况下便来到王乔墓的惊门之处,是以方才我才没有提出这等异议——便是陵光部的人兴许根本就没有来过惊门此处。”
凌枫华道:“既是如此,那么……王乔墓中最为险要之处的风水未破,兴许还有挽救的余地了?”梅子隽点了点头,道:“或许吧……”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可陵光部中的人若不是在此处,又会在何处呢?”
凌枫华再次打量了王乔墓惊门方向的墓室一番,继而冲梅子隽说道:“既然不在此处,我们还是先回到出现分岔的地方,再行定夺下一步如何行止吧。”梅子隽点了点头,道:“也好,呆在这儿总不是办法。”
话音甫落,二人便依照先前的方法回到了有四条分叉道的路口,梅子隽指了指第四条甬道,道:“既然惊门去不得,不如便去生门瞧瞧。”说着,也不待凌枫华说话,便兀自走了过去,可行几十余步,便惊呼一声,道:“这——”凌枫华闻声,立马随了上去,一面说道:“怎么了?!”梅子隽指了指眼前幽暗的甬道,道:“你看地上……”凌枫华一怔,继而循着梅子隽所指方向望去,却惊见眼前几步一尸,堪堪向着甬道深处延伸而去。梅子隽深深地纳了一口气,道:“难道……陵光部便这么折损在了这条道上……?”凌枫华亦是望着眼前的景象,直觉心惊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