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不琢,不成器;木不雕,不成材;人不学,不知理。
老祖宗的话虽说的有些直白,但是道理很对!
想冯老丈为了他宝贝儿子能够不受苦,打小娇惯宠溺,结果长大了,理所当然的成了纨绔子弟,就连自己也是被他给气死的。
他死了,他的浑家冯齐氏依旧惯着冯波,事事顺着他,总害怕他受一丁点委屈,结果好好的家被他给折腾的散了架。
“母亲,弟弟他拿了钱没去买考题,居然去赌坊耍掉了!你可要管管他”
冯三娘坐在凳子上气鼓鼓的对着他母亲抱怨道。
冯齐氏听了,正在念佛的口终于停了,睁开眼瞅一瞅三娘子,叹口气道:“三娘,波儿他刚刚从牢房里出来,心里不高兴,去赌坊耍两把,寻个乐子散散心而已,无碍事儿!”
“不碍事?”
三娘子蹭一下站起来,指着门外灵堂上父亲的灵牌道:“娘亲,你看看我们家现在成了什么光景?以前爹爹在时,每日里都有银钱进账,所以无妨,但是自从父亲走后,账面上还有多少银子?我们家马上连雇长工的钱都没有了!”
“钱钱钱!你个女儿家,怎么老是说这些东西,阿弥陀佛!”冯齐氏低声念一句佛号道:“你爹爹时常说,他留下来的银钱可以够我们一家人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哩!”
“无忧无虑?”
对于自己的母亲,冯三娘是知晓的,她这一生除了吃斋念佛,就是念佛吃斋,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儿全然不管。
所以三娘子就转身出了屋,不大会儿抱着一本帐簿走了进来。
“娘你看看,这是老账房记得账本,上面只剩下区区五两银子,连过年置办肉食的钱都不够还!”
冯齐氏只是不理事,并不是不识数,问听此言,赶紧接过来看,尤其是把账钱数和欠账数一比对,就晓得女儿说的对了,翻来覆去的又看了好久,才道:“是不是账本记错了,我前些时日才看了,账面上还有许多钱呢,怎么才过几日就没了,是不是账房少记了?”
“账房怎么会记错,老平叔可是跟着爹记了一辈子账的,他怎么会出错!”三娘子回道。
“那,那这钱也花的太快了吧!”
看着茫然无措的母亲,冯三娘忽然起了一股子怒气,转身坐回到座上,端起半盏早已经凉透的茶水,咕咚一口喝进肚里道:
“这就得问你儿子了!自从爹爹不再做生意了,家中就没了大笔银钱进账,单纯靠租钱过活,后来给爹治丧又花掉一大笔,银钱就不剩多少,后来,为了把波儿从大牢里办出来,除了这间祖宅,其余的铺子房子和田地统统典卖了”
说到这儿,三娘子脸色已经是非常难看了,冷着脸继续道:“本来结余的钱,省着点花用,我们还能过活,不曾想,波儿他花钱越发的大手大脚起来,娘你看,仅仅才五天时间,他已经花了三百两银子,这三百两银子,若是放到普通人家,可是够一家三口三十年之用啊!”
“唉,波儿他平常花钱大手惯了,一时间不晓得节省!等他回来,我去劝劝他便是!”
若在平常,自己前来告状,娘亲能说出这话已经是很不错了,但是现在可不是平常,若是不能彻底限制住弟弟这种乱花钱的习惯,眼前这座祖上传下来的宅子,估计没多久就会被他花光,所以三娘子继续用一副严肃的表情道:
“娘,如今咱家这种情况,已经是破落了,如果弟弟还是一副不求上进,整天出去鬼混胡乱花钱的样子,咱们家离出去住茅草屋的日子不远了,到那时候,有谁肯把自家的女儿嫁进咱家给弟弟生孩子?”
冯齐氏年轻时没少跟着冯老丈过紧日子,所以对与吃苦,还是能忍受的,但是对于自家儿子娶不上妻子,这真是一件让她不能接受的事。
所以佛经她也没法念了,直接从蒲团上坐起来,拿着账本就冲着冯波的屋子走去,后面冯三娘也紧紧的跟着。
冯波的屋子,装潢和摆设自然是华丽的模样,就连伺候他起居的丫鬟都要貌美的很,俩人一路疾走闪进院来,正瞧见冯波躺在罗汉床上,闭着眼睛,正被一位只着鸳鸯肚兜的丫鬟揉捏着脑袋。
冯齐氏咳嗽一声,丫鬟赶紧起身下床,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就急急的跑了出去,冯波被惊醒过来,扬起身赤裸着胸膛就问道:
“娘,你怎么过来了,我脑袋不舒服正要休息一会儿哩!”
他一说脑袋不舒服,可是让冯齐氏吃了一惊,连忙闪身过去问他道:
“我儿,你怎么了?”
冯波躺回到床上,眼睛闭着道:“无事,就是有些累!想休息一会儿!”
“是吗?无事儿就行,乖儿好好休息,娘亲先走!”
说完就准备转身出屋,这一下,可把冯三娘惹恼了,蹬蹬蹬的走到冯波床前,一把抓住他被子,狠狠一拽,冯波直接随着被子掉在了地上。
这一下,也让冯波生出火气了,呼啦一下站起来,就冲着冯三娘大声吼道:“你这恶人,要作什么?”
冯三娘对自己被弟弟骂作恶人的事儿早不为意,所以直接把手里的账册狠狠的摔到他怀里道:“做什么?你看看你,短短几日就把家里的银钱全花光了!你说我来做什么!”
自己干了什么,冯波当然知道,所以也不去看那账本,继续对着冯三娘喊道:“什么我花光的,难道你没花钱!再说钱是爹爹留下来给我的,我凭什么不能花!”
“花花花去花去吧!”
冯三娘早就对这个弟弟失望透顶了,也懒得和他吵架,怒气冲冲的说一句:“花去吧!家里一分银子都没有了!我看你能花多久!”
“没银子!”冯波怒道:“要不是你把铺子和田地全卖了,家中怎么会没银子!”
这说的什么鬼话,冯三娘这个气啊!不卖银子哪来的钱捞你出大牢,所以三娘子就伸着手指指着他笔尖想狠狠的骂这个白眼狼一顿,不曾想,冯波比她还快,伸出右手就反指着冯三娘,对着旁边的冯齐氏道:“娘亲,你这个三女儿真是当着好好闺女,爹爹幸幸苦苦一辈子留下来的田地和铺子全被她给卖了,若是卖也就罢了,你可知她是怎么卖的?”
冯齐氏只知道要卖房和田,至于怎么卖的哪里知道,所以就疑惑的摇摇头。
她这一摇头可是助长了冯波的底气。
“娘,我去打听了,那些田地和商铺房子,按照市面价至少能卖三千贯出来,结果呢,他就卖了五百贯,里里外外亏损了两千五百贯钱啊!娘亲,若是有这么一大笔钱,咱们家怎么能没有钱花用,您怎么还会受苦?”
对于儿子的话,冯齐氏可是深信不疑,立刻就开口询问三娘子道:“三娘!这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
三娘子心好累啊,尤其被冤枉的感觉让她没有一点精气神。
“娘,卖铺子和田地时,您也在场,商量出来的价钱,老平叔都一一和您说过的!怎么还要问我!”
“哎呀,娘亲岁数大了,早就忘记了!”冯齐氏随口说道。
三娘子见状,只好继续解释道:“当时波儿进了牢房,衙门里官差来办案,说要拿钱出来,咱家的事情街坊邻居哪有不知晓的,那些买房的牙行更是摸的门清,他们故意压价,所以就只买了这些钱!这事情当时都与你说过的,所以我才要先缓缓,等过完年只需要卖一间铺子就可以把波儿赎出来!是你死活要立刻救他出来的!”
话说完,三娘子冷着脸对着一旁的冯波道:“这件事儿,你出牢房后,平叔也对你说过,你现在又重提一遍做什么?难道是不想大家救你出狱么?”
“怎么可能!”冯波大声喊道:“我可是县学的学子,若是被衙门判了案子,背了罪名,可就会被县学清退出学,将来也就不能参加科举!所以娘亲先救我出来是没错的!”
说到这儿,冯波咳嗽一声道:“我之所以说这些,是觉得你们都上当了!”
“上当?”俩人疑惑的瞅着冯波看到。
“对,钱帛动人心!娘,孩儿怀疑平叔那个老奴,是他和牙行故意合伙来蒙骗咱们的,我问了我那几个朋友,他们说,就算再急,牙行也不会把价钱杀得这么低,咱家至少会有一千二百贯银哩,结果呢?一次性只卖八百两,若不然没人买,这么不合理的事情,你们难道看不出来?”
这事情,三娘子虽然知道,但是具体办事儿的全是管家老平叔,三娘子虽然不相信这个从小看自己长大的人会和外人一起,哄骗自家,但是心里也不敢打包票,所以只好摇摇头。
事情便是这么个事情,本来这次过来,是要把冯波的月钱给限制住,结果一通乱吵,又引发了这事儿,对平叔的处理,三娘子不好出面,所以冯齐氏就交给了冯波。
冯波动起手来可不会心疼,直接让平叔一家人滚蛋,还吝啬到一分责发钱没有,平叔虽然在冯家当仆人,但是人家并不是签死契的仆人,因此,对自己被主家少爷辞退的事儿,气归气但是也能接受,毕竟冯老丈身死后,他就没啥可留念的,唯一还在挂念的就是三娘子,所以他就对着三娘子说一声“早些嫁人”,人就收拾好行李,领着浑家干脆利落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