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来就被关到大门外面,这是一件很丟面子的事儿,作为一个有理想有前途的好少年,狗儿决不允许将来回忆时被人家当做笑话提起。
“小子!钱给你快把门打开!”
愤怒的狗儿从钱袋里掏出一把铜钱,也不点数直接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把门的小童乐的合不拢嘴,弯下腰就去捡滚的满地都是的钱。
院里的梆子声都响了两遍了,狗儿可没时间再耽搁下去,隔着门缝就开始催促他开门。
“来了来了!找什么急!”小门童不满的回复道。
“你这小娃儿脾气真大!”狗儿一边进门,一边打趣他道:“小子,你这堵门的生意倒是不错,改日我也学你的样子来堵门!”
“那可不成”小门童指着狗儿神气道:“这家书院,只能我来做这事,别人都不行!”
“咦,你倒是霸道,你说为啥别人做不得!”
小门童斜视一眼狗儿,大声道:“俺祖爷可是院长!!你可没有。”
咳,这话说的,噎的狗儿好一阵无语
“算了,哥哥我懒得再打趣你,小子,你可知道你祖父在那个屋子做事儿?”
“哼,我凭啥告诉你!”
小家伙今天可能是和狗儿杠上了,脑袋扭去一旁,两个小胳膊还环在一起,直冲着狗儿摆脸色。
“你这小家伙,还真是个小财迷,哥哥我不是给过你钱了么”狗儿瞅着他郁闷道。
“不对”小门童瞪一眼狗儿,手指着大门道:“你刚刚的钱,是进门用的!若是想打问消息就再拿钱来。”
狗儿:……
以前总觉得自己贪钱,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这么个七八岁的小娃,张口钱闭口钱,真是天生的爱钱啊。
“那你说多少钱!”
小门童盯着狗儿钱袋,眼珠子一转,比划个手指头道:“一百文!”
“我是傻子吗?”
狗儿一把抓他起来大声喝问道:“或是你觉得我太好骗?还敢说一百文,你怎么不去抢!”
这小童是金老夫子的小孙孙,平常无事时就来堵门,谁要是到书院来晚了,他就把门关起来问人家要钱,大家伙都晓得他和院长的关系,再加上他岁数还小,所以众人也不在意,给他个一文两文的哄他开门便是。
即使真没有带钱,吓唬他说一声找院长告状,他也就会把门打开,让你进来,小师弟么,大家都宠着他一般。
但是狗儿不晓得啊,还以为他就是被安排在这里看门的,一时间就当了真,大把的铜钱掏出来,这小童还不乐开花?再加上狗儿岁数比其他学子也小,可不就被人家当了大肥羊。
“小子,打问个路你就开口要一百文,你这价可真够黑心的,今天洒家绝对要把你这黑买卖给端了!”
这小童看着个子不高,但提起来还真得费些力气,所以狗儿就用双手提拎着他。
突然见狗儿发怒,又把自己悬在空中,一时间这心里可是害怕了。
“你,你,不要打我,我不和你要钱便是,你不许打我,我怕疼,我,我,哇……阿爷这个凶哥哥要打我,快来救俺,呜呜呜……”
狗儿:……
“不许哭!”狗儿最烦人哭了,眼瞅着这小童泪珠子一串串的往下掉,心里可是烦躁了,指着他道:“不许哭,再哭我真打你。”
嘎~
小门童看狗儿怒瞪着眼,瞬间收了哭腔,但是眼睛里泪珠还是不停的往下流。
狗儿怒道:“也不许流泪!”
“俺,俺不流泪,但是,它,它自己硬是往下流,俺管不住啊。”
狗儿本意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真没打算弄哭他,扭头看他,眼角里流着泪,身子还一抽一抽的,只好无奈的放他下来。
“诺,不许哭了,给你钱,出去买糖吃去。”
一会儿就要找人家爷爷了,结果先把人小孙孙给吓哭了,多不好看,所以狗儿只好拿钱出来摆平。
话说这财迷就是财迷,不管年纪大小或者委屈不委屈,只要看到钱自然就会开心。
“好,你给俺十文,哦不,两文,俺就不哭了。”
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心里只想快点离开,狗儿就把手塞进怀里掏出一把钱,瞅一眼大概十三四文样子,道:“行啦行啦,给你钱,不许哭了。”
摆平了小门童,狗儿牵着骡子快速的冲着书院里最大的一幢瓦房跑去。
就在狗儿跑走后没一柱香时间,两个穿着青布襕衫,头戴方巾,身长高大,相貌魁梧,做读书人打扮的汉子,骑着快马跑了过来,到了书院门口也不下马,握着马鞭就冲着门口正在数钱的小门童喊道:“小娃子,快快进去让你家院长出来迎客。”
这声突兀的大喊可是把小门童吓了一跳,再转身看马上问话的汉子,满脸凶恶的表情,这恐怖模样比刚刚那人还吓人。
“喂,爷爷问你话呢,耳朵聋吗!快回话!”
马上汉子见小娃傻楞在场,心里就些不高兴,晃悠着手里的马鞭呵斥他道。
今天是咋的了,先是个凶恶少年郎,又来个恐怖大汉。
“哇哇哇……”
门童这么一哭,可是把另外一匹马上的汉子惊了一跳。
“我说萧兄!咱们是来下比试帖的,不是来打砸书院的,可不能学那些武夫们的粗鲁风气,免得传回书院,被同窗们嗤笑不懂礼数。”
被教训的汉子抱拳赔个罪,就转身指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小门童道:“别哭了别哭了,小爷向你赔罪,那啥,你拿着这张信进去给你家院长送一下便成。”
小门童抽噎着伸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信封道:“我,呜呜呜,我,嗯,给我两文钱,不然,我,就不去。”
俩人:……
为了让这小娃儿给自己递信,俩人只好从钱袋里掏了一把钱递了过去。
所以说,有钱自然好办事,没钱只会两头难,就像是祐川县的三位主官和龙州来的上官。
祐川县发生了乱子,作为上级监察衙门,自然要派人来处理。
又因为这件事牵涉到民事儿、刑事儿,所以署理这两件事儿的厅司官员,一起做伴儿都来了。
捕快、衙役、吏员,随行的轿夫马夫等诸多人,再加上护送的军汉,足足一百余人。
这么多人进了祐川,李县令自然要表现的殷勤些,所以一大早就到县界地儿迎接一行人,然后再返回到衙门里,时间也恰到好处的进了午时。
领队的是一个参军和两个推官,论官品,三人和李县令同属于从八品级别,但是看官大小,除了考虑品级外,也得看实权差遣官职,这三人乃是上州差遣来的官,所以真正论起来,要比李县令高半级。
“雷参军、李推官,俞推官,您看着这天色不早了,后厨早已经备好了酒菜,咱们是不是填饱肚子再来处理公务!”
谁官大谁坐主位,所以俞推官坐了主位,左边是李推官,右边雷参军,至于李县令、孙主薄、刘县尉只能恭候末座。
“李县令!你这县里发生这般大事儿,你还有心思吃饭?”
热脸贴冷屁股就是目前李县令的样子,听着主位上的俞推官指着自己训斥,还当着外人的面说的这么难听,虽说自己是“下官”但是好歹也是一县长官啊,所以李县令就收起赔笑的脸色,不软不硬的回道:“既然这样,那下官就陪诸位在这里查看案情便是。”
说完话便转身对着侍立在一旁的衙役道:“去把案情案宗都搬过来。”
县里是县里,州里是州里,没有外人在时,县里诸人怎么闹都没事儿,但是现在有外人在,大家就得抱成一团,同舟共济,若不然一方出了乱子,谁都没好果子吃。
李县令作为县里的长官,为了县里的面子自然要强硬一些,但是孙主薄可不成,而且他的职责之一便是辅佐县令处理好上下级关系,尤其是当下这个局面,更是起到调解的作用,眼看着场子要冷了,与刘县尉打个眼色便笑呵呵的出列拱手道:
“哎呀,三位上官,这案情早已经控制住了,涉案的人员也已经押解进大牢里了,剩下的案宗以及各人供词都在整理中,一时半会儿的还整理不完。”
“三位上官舟马劳顿数日,急急忙忙的赶了许多路程,才到我祐川县来,这接下来还得打起精神继续审案,趁着衙役们整理案宗的时间,还是把肚子填饱吧。”
等他说完,刘县尉也接着话头劝道:
“是极是极,粗茶淡饭吃的也快,吃完了也有精力认真查案不是么。”
作为上级来查案的官员,事情肯定是要找的,若不然一团和气,两方人热情的像一家人一样,还查个鬼球案,所以俞推官才故意这么一说,算是声明了自己这方人的立场。
再一个,大家同属于龙州一系,公文往来的经常打交道,真没必要死怼着不放,见县里官员热情相劝,负责唱红脸的雷参军便出声打圆场道:“两位说的也是,咱们都是为朝廷操劳,不吃饱怎么成。”
“就是就是!”李推官也发话道:“如今这局面也控制住了,趁着整理案宗的时间,咱们赶紧吃,吃完了也好早点处理案子。”
你看,文官们做事面子里子都有了,不像武官一般,不吃就是不吃,敢废话,仔细按住你打板子。
“来人,上席宴!”
早就伺候在一旁的几个押司,看见孙主薄打手势,就快速的走出门外,招呼早就等在一旁的丫鬟仆人们上酒上菜。
一时间红漆盘子白瓷碗碟,盛放着香气扑鼻的鸡鸭鱼肉,足足三十多菜,按着顺序一样接着一样的端上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