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偏偏要顾廷菲去劝说霍光义,再说,顾廷菲还怀着身孕,太后岂不是让她去送死,还借着为朝廷出力的借口?就连她都看的出来,太后在有意为难顾廷菲,何况是李东阳,混迹官场的他,又如何不知晓。
李东阳苦笑道:“皇后,太后发话了,让老臣来劝说程少夫人,老臣能推辞吗?自然是不能了,那也只有去见程少夫人一面。”太后这个老妖婆,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李东阳,那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到时候程子墨和福安郡主问起来,李东阳就是罪魁祸首,太后怎么可能自己承担罪责。皇后心下一冷,“父亲,难为您了。”除此之外,她帮不了李东阳任何忙。京城的危机不知道何时能解除,万一霍光义攻城了,那他们这些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不管用尽一切办法,都得阻止他,不管有没有用,都得试一试,才知道,不是吗?
顾廷菲皱眉盯着面前的李东阳,他说的冠冕堂皇,为了朝堂去见霍光义,真是好笑?她和霍光义素来没有交情,此外霍光义怎么可能给她脸面,嫡亲的女儿都射杀了,太后岂不是要她去送死。
这个该死的老巫婆,除夕夜没能将她杀死,现如今趁着程子墨和平昭公主不在京城,又想出这个法子来害她。李东阳飞快的看了顾廷菲一眼,道:“程少夫人,你考虑的如何了?”
“丞相,若是你的话,你会去吗?”顾廷菲和李东阳四目相对,没有半点的退缩,衣袖下半寸长的指甲掐进肉里还浑然不知,太后当真好计谋,还心计,好谋划。自己躲在背后出主意,将李东阳推了出来,李东阳为了皇后,势必会前来。
李东阳略微愣怔,迟疑道:“程少夫人,这个假设不成立,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我们俩的想法和处境都不一样,不可能相提并论。程少夫人,我知道这件事很让你为难,可是太后有命,我也只能亲自过来一趟,你必须得去!”没有商量的余地,纵然他心底对顾廷菲有些怜悯,让她一个怀着身孕的妇人去见霍光义,的确不合适。
顾廷菲轻笑一声,笑声很轻,却跟惊雷一般砸在李东阳的心上,只见她正色道:“丞相,麻烦你回去告诉太后一声,我是不会去的,若是太后不高兴,大可以昭告天下,让我一个怀着身孕的女流之辈去见霍光义,太后为何不去,太后可是霍光义嫡亲的妹妹,她若是去了,说不定霍光义能网开一面,退兵了。丞相大可以将我这番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太后,有本事,太后亲自来平昭公主府说这些话,丞相,我有些累了,就不远送了。”下了逐客令,赶李东阳离开,话不投机半句多,没有再继续聊下去的必要。
况且她真的累了,月份越来越大,身子就越来越疲倦,也亏得太后想的出来。
李东阳在顾廷菲这里碰了一鼻子的悔,黎国丞相的威严瞬间扫地。皇后自然也知道顾廷菲和李东阳不欢而散,平心而论,她的确不喜欢顾廷菲,但她从未想过让顾廷菲去送死,那么多的好男儿守卫京城不行,非要她怀着身孕的妇人去,太后此举的确不妥,也难怪顾廷菲会生气,不给李东阳脸面。
李东阳就是太后的走狗,此刻在她眼里怕是如此。皇后略微叹口气,冰冷的小手抚摸着隆起的小腹,忧愁道:“孩子,你暂且好好在母后的腹中待着,能活多久,母后都不知道,只能听天由命了。”她能依靠父亲,可如今依靠父亲根本就不行,慢慢的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流淌下来,人活着,为什么会这般累?
太后当下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掷在地上,寝宫内瞬间想起此起彼伏的碎瓷片的声音,似乎还不觉得解气,将桌上的杯盘碗盏一股脑都扫落在地上,李东阳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兰嬷嬷亦是如此。
顾廷菲,可恶的顾廷菲,她该死,说的这些都是大逆不道的话,让她去见霍光义,亏她说的出口。
太后吩咐道:“丞相,你带着哀家的懿旨再去丞相府,哀家就不相信了,顾廷菲敢抗旨不尊,若是如此的话,你也不必顾着平昭公主和福安郡主的脸面,押着她去城门!”顾廷菲,顾廷菲,要是这一次哀家不弄死你,哀家就枉为黎国太后,该死的顾廷菲,太后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是旺盛,恨不得将顾廷菲烧为灰烬,让她不得好死。
带着太后的懿旨再去见顾廷菲,李东阳没吭声,若是他没看错的话,平昭公主府的侍卫里里外外怕是有不少,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闹腾起来,怕是会让百姓们更加人心惶惶。
可惜他话还没说口,就见萧正勋神色匆匆的走进来,对着太后禀告道:“太后,湛王在回京途中遇到霍光义赶到京城汇合的人马,双方激烈的打斗起来,奴才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进宫了。”
这是众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事,霍光义强攻京城,有五万人马,足够将京城给耗死。此外等着湛王解围,那是不太可能了,因为霍光义在各地也有五万兵马聚集而来,在半途上遇到了湛王,不可能那么凑巧,那么唯一便是霍光义知晓了消息,让他们去围攻湛王,他趁机在京城强攻,双管齐下,京城若是没有湛王的援兵,那是不可能坚持下去,迟早有一日在他们的强攻之下,会投降!
太后脸色唰的白了,该死的霍光义,当真半点儿活路都不给她们留下了,此刻太后肠子都悔青了,她就不应该放虎归山,霍光义怎么可能知晓她亲女的下落,这么多年,他连提都没提起,偏偏在大理寺监牢提起,那不就是要逃走。
她怎么就那么愚蠢,上了他的当,还傻乎乎的等着他的消息,到底她的亲女在何处?眼下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绝对不能由着顾廷菲的心思,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当下太后一声令下,太监拟好了懿旨,盖上了太后的玉玺,便让李东阳速去平昭公主府传旨!
手里拿着太后的懿旨,李东阳觉得重如千金,他根本就不愿意千万,去见顾廷菲。此外太后还下令让萧正勋让各地的锦衣卫暗中查找霍成扬兄弟俩的消息,一旦发现他们俩的踪迹,立刻将他们俩带回京城,他们是霍光义的嫡子,性命可比霍成凤珍贵的多了。希望这一次,萧正勋不要让她失望。
顾廷菲刚睡下没多久,春珠就焦急的捏着手中的丝帕,道:“春巧,这可如何是好?丞相带着太后的懿旨来了,少夫人这才刚睡下,我们要不要去叫醒她?”心底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但也没办法,谁让现在李东阳在大厅等着。
春巧撇嘴道:“不去叫醒少夫人,难得少夫人歇息了。就让丞相在大厅等着,也亏得他们想的出来,那么多大男人都在,为何要少夫人怀着身孕的妇道人家去见霍光义那个逆贼。春珠,你可不要忘记了,小侯爷临走前怎么跟我们说的,一定要守在少夫人身边,寸步不离,不让她受到半点危险,现下我绝对要拦着你,不让你进去打搅少夫人歇息!”说着义愤填膺的张开手臂作势拦着春珠,不让她进屋。
春珠轻笑了一声,担心吵醒屋里的顾廷菲,立刻用手握住嘴唇,小声道:“好,我听你的便是!”
李东阳一行人等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了,还是不见顾廷菲的人影,莫不是她故意拿乔不肯来?
李东阳倒是气定神闲的坐着品茶,可手底下的太后身边的太监等不了了,一个一个上前凑到李东阳跟前追问,李东阳淡淡道:“要是你们着急的话,那你们就自个去找程少夫人传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他可不想干。
且不说他和福王交情匪浅,如今让他为难福王的外孙媳妇,他心中有愧。再者,顾廷菲是他曾经儿媳妇顾廷珏的堂妹,他也有些于心不忍。程子墨和李天舞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晓,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李东阳发话了,还有谁敢置喙半句,一个一个都闭嘴,碰了一鼻子灰。
再等顾廷菲睁开眼,这一觉睡了足足一个时辰,伸伸懒腰,顾廷菲才叫了春珠和春巧进来,她们俩一副有心思的模样,自以为装的很好。偏偏顾廷菲很容易就瞧了出来,得知湛王在赶往京城的半路上和霍光义的人马打斗起来,她心里咯噔一下,又加上李东阳带着太后懿旨来了。
如今真是异常危机的时刻,顾廷菲下意识的吩咐春珠更衣,她得去见李东阳。春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拦住她,道:“少夫人,你不能去!丞相这是奉太后的命,要逼着你去送死,不行!少夫人,奴婢答应过小侯爷,一定要守着你,你不许离开!”眼眶里含着眼泪,傲娇的抬起头,那小模样别提多委屈了。
春珠亦是如此,跪在地上,担忧道:“少夫人,奴婢觉得春巧说的有道理,你绝对不能出去,你若是不出去,丞相就宣不了太后的懿旨,能拖一时是一时。”
两个丫鬟都是忠心耿耿的好丫鬟,顾廷菲很欣慰,俗话说的话,患难见真情,她微微一笑,将两个丫鬟搀扶着站起身,笑道:“你们俩,不许胡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出去!再者,我也想去试一试,若是我真的能劝说霍光义,让他收兵,停止对京城的攻击,那么百姓们就可以多一些安宁了,不是吗?我知道你们俩是为了我好,放心,我自有分寸。”
在这个时候顾廷菲还能这般谈笑风生,春巧和春珠对视了一眼,含在眼眶里的眼泪都往下掉落,看着顾廷菲颇为心疼,急忙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快给我更衣,眼睛哭红肿,就难看了,快些听话。实在不行,待会你们俩陪我一起去,寸步不离的守在我身边,可好?”实在拿她们两个又没办法了,只能如此哄着她们俩。
等春珠和春珠给顾廷菲梳妆打扮过,正如顾廷菲说的,两个人寸步不离的陪着她去了大厅。李东阳一直端正的坐着,几个太监早就急的火急火燎,碍着李东阳的在,不好发作。恰好顾廷菲来了,他们总算能歇一口气,回去也好对太后交代,当然他们可不会忘记告顾廷菲的状,他们可是带着太后的懿旨来,偏偏顾廷菲摆架子,迟迟不肯见他们。
因为怀着身孕,顾廷菲打扮的比较简谱,况且如今外面兵荒马乱,她也没心思化浓重,对着李东阳作揖行礼:“见过丞相。”寒暄一番,李东阳缓缓的从衣袖里掏出太后的懿旨,当下顾廷菲跪在地上,虔诚恭敬的趴在地上,听着太后的懿旨。
太后之前让李东阳来平昭公主府劝说她去城楼上见霍光义,劝说她收兵被拒绝后。如今更是让李东阳拿着懿旨来逼迫她,看来这一次城楼上她必须得去了。自古民不与官斗,程子墨和平昭公主都不在京城,她若是让侍卫们跟李东阳等人闹腾起来,传出去那便是太后有理。
想来太后要的就是她反抗,最后在给太后把柄好治罪。不过太后有没有想过,她的小命若是没了,程子墨回来,会不会找她算账?这些事暂且不计较,顾廷菲恭敬的接旨,虔诚的答应立刻动身千万城楼上。几个太监面色一喜,悬在空中的大石头落地了,看顾廷菲的眼色变成不屑,之前还不肯,如今太后娘娘下了懿旨,不是一样遵从吗?
李东阳出声道:“程少夫人,我陪你一起去!”福王与他有交情,他阻止不了太后的懿旨,但是他能陪伴在顾廷菲身边,万一,他是说万一,在危难之际,有个人在身边,总是好的。他不相信霍光义真的丧心病狂了,要真的如此,百姓可真的要生灵涂炭,不得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