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有话跟她说,顾廷菲眉头皱起,她这几日没跟皇后过不去,罢了,去看看。等到了皇后屋里,下人们都离开了,只有皇后一人,顾廷菲朝身边的小丫鬟看过去,她立刻会意的去门外候着。顾廷菲的肚子已经显怀了,三个月以后,肚子就像吹气球一样便大,恭敬的俯身给皇后请安。
皇后轻笑了一声,道:“不用跟本宫客气了,快些坐下。”坐下当然最好了,在院子散散步,一路又走到皇后的院子,的确有点儿累了,这一会功夫腿就有点儿酸疼了。
皇后认真的看着坐在她面前,怀着身孕的顾廷菲,程子墨回京城一事,她自然知晓,除夕夜,福安郡主的库房着火,顾廷菲连夜赶回去,最后只听说库房烧没了,其他没听说。顾廷菲那是过了几日才回到平昭公主府,她虽说是皇后,但是在福安郡主府没有眼线,根本就不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子墨跟她曾经的关系,如今变得疏远起来,也只是刚回到公主府的时候,他陪着顾廷菲给她请安,其他再也没有见面。顾廷菲坐着没吱声,既然皇后请她来,那应该皇后主动开口才是。
皇后轻笑了一声:“廷菲,我在公主府住的时间也不断了,近来我身子好了不少,本宫觉得也是时候该回宫了。”回宫两个字刺激到顾廷菲了,皇后在公主府住的好好的,为何要回宫养胎?
莫不是她有其他的考量,顾廷菲心里咯噔一下,她到底在想什么,一时之间,她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猜测到皇后的心思。“皇后,在公主府养胎不好吗?”顾廷菲紧捏着手中的丝帕,沉声道。
皇后扯了扯嘴角:“廷菲,明人不说暗话,舅母不在府上,你真的能护得住本宫和腹中的孩子吗?不要总觉得本宫在院子里,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本宫知道很多事,只是本宫不愿意插手罢了。如今凤妃小产,霍将军下狱,朝堂之上更是人人自危,在这慌乱之际,凭你一人之力,你当真能保住本宫母子的安危?”
对此皇后深感不相信,若是程子墨在,还能相信。顾廷菲自己都怀着身孕,精力有限,她当然得回宫去,大内高手如云,再加上父亲从旁协助,太后不敢轻举妄动。凤妃腹中的孩子已经小产,皇帝在江南中毒,如今最宝贵的便是她腹中的孩子,绝对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养胎,显然平昭公主不在府上,这公主府已经不足以让她安慰的待下去。
不可否认,皇后说的没错,她的顾虑是对的,顾廷菲微微颔首:“皇后,义母的确不在府上,但是义母临走前留下了不少武功高强的侍卫,他们能保护我们的安慰。还有小侯爷,他临走之前也调了不少侍卫,娘娘应该相信我们才是。”
“不,本宫不相信,本宫不能用腹中的皇嗣陪你们一起赌博,本宫已经决定了,下午便启程回宫,你替本宫去打点好一切。”皇后不给顾廷菲商量的余地,直接作出了决定。
顾廷菲略一思忖道:“皇后,您真的想好了,要回宫去?您可别忘了,当初您之所以出宫的原因是什么。回宫养胎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皇后,您应当知道,连凤妃在宫里有太后娘娘袒护着,她都能小产了,更何况是您?并非廷菲危言耸听,若是您真的回宫的话,不出三日,您一定得小产。”事情的严重性,皇后还不清楚吗?
“况且,皇后,丞相正在审理霍将军的案子,若是这个时候您回宫了,不是给他们可乘之机,用来威胁丞相。廷菲言尽于此,最后还是由皇后做决定。”顾廷菲站起身,不卑不亢的答道,没有讨好皇后,而是让她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要白白送上门去给太后和霍家威胁。
平昭公主和程子墨留下来的侍卫,已经足够将公主府围的跟铜墙铁壁一般,有几批人已经来偷袭过了,都被挡住了。这些不过没有告诉皇后,不愿意影响她养胎罢了。若是她执意要回宫,顾廷菲也没办法,腿长在她身上,作出的决定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皇后死死的盯着顾廷菲,听着她嘴里说出来威胁她的话,不可否认,皇后害怕了,起初她只是看顾廷菲不顺眼,凭什么她能得到平昭公主和程子墨的青睐,而她不行。
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只能继续留在公主府,但她不甘心,亲启红唇道:“本宫可以留下,不过你得告诉本宫,舅母如今身在何处?”这个一定得知道,要不然她不安心。凭什么顾廷菲怀着身孕能知道,她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就不行。这是平昭公主在疏远她,是不是?
顾廷菲轻看了皇后一眼,淡淡道:“对不起,皇后,义母临走前再三叮嘱,她的行踪越少人知道越好,对她越安全,请娘娘谅解。”
“顾廷菲,她是你的义母没错,可你也别忘了,她是本宫的舅母,为何就不能告诉本宫?本宫难不成还能害她不成,顾廷菲,本宫现在命令你,说出舅母的下落。”皇后端起架子来,她还不相信,堂堂的一国之母,畏惧一个侯爷夫人。
强硬的逼迫之下,顾廷菲仍然摇头:“对不起,皇后,廷菲既然答应了义母,就得做到,还请娘娘见谅。”在这一刻,她无所谓的面对皇后李天舞,似乎是她骨血里长公主高贵的血液,让她不屈服。若她还是黎国的大公主,面前坐在床上的皇后,也得恭敬的叫她一声皇姐,不是吗?如今她对李天舞唯一的诉求,便是安心的养胎。
皇后呵呵的笑了起来:“顾廷菲,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胆量,敢这般跟本宫说话,来人,来人,给本宫掌嘴,狠狠的掌嘴,来人,来人。”走进来几个丫鬟,她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敢上前动手打顾廷菲。
皇后气急败坏道:“反了,你们都反了,本宫的话你们都不听了,是吗?”皇后从宫里只带了两三个贴心的宫人们,其他都是平昭公主府的下人,他们知道平昭公主对顾廷菲的疼爱,岂敢动手,加上顾廷菲怀着身孕,程子墨临走前,也再三吩咐她们,若是谁敢对顾廷菲不敬,等他回来,势必饶不了那人。你说说,她们怎么敢动手,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抄起手边的茶盏就狠狠的掷在地上,皇后凶狠的看着顾廷菲,忍着胸口的怒气,道:“走,赶紧给本宫走,走,走,走!”再也不想看到顾廷菲出现在她面前晃悠,赶紧消失,眼不见为净。
今日的憋闷她会一直记在心上,堂堂的黎国一国之母居然被如此的轻视,顾廷菲,你给本宫等着,早晚有一日,本宫得让你知道,究竟谁才是黎国最尊贵的女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不听本宫的话!
屋里的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纷纷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得到皇后的命令:“都给本宫滚出去!”一个一个鱼贯而出,听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以及轻轻的关门声,皇后揉捏着发胀的太阳穴,此刻她只能乖乖的待在平昭公主府养胎,不能回宫,她不过试探顾廷菲罢了。却没想到从顾廷菲的嘴里得不到关于平昭公主的去处,更不知道她们有何打算,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不好受。
也不知道皇帝在江南如此了,程子墨带去的几名医术高明的太医有没有解了他体内的毒素,一直紧紧的攥着手掌心,她毕竟是周维的皇后,腹中有了他的皇嗣,自然关心他,想知道他如今是否平安,往后还得依靠着他,慢慢的皇后陷入了沉思。
春巧和春珠得知皇后要命人打顾廷菲,两个丫鬟气急败坏,异口同声道:“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春巧不高兴道:“皇后也真是的,太不知道好歹了,要不是因为要守着她,少夫人也不用来公主府了。”
“就是,少夫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皇后一般见识,等侯爷回来,奴婢一定告诉侯爷,让侯爷给少夫人出出气。”春珠狠狠道,她不喜欢皇后,别人对她如此好,她倒好,反过来居然还要打顾廷菲。她的主子自然千好万好,轮不到其他人在诬蔑,就算当朝皇后又能如何,现在还不是在公主府养胎。
顾廷菲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了,有你们俩在我身边,如此护着我,真好。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记住,这些话往后千万别说了,小心祸从口出,她毕竟是当朝皇后,惹着她可没好果子吃,行了,都下去忙吧!”
“是,少夫人,奴婢记下了。”两个丫鬟弓着身子退下了,在门口撞到了马成岗,春巧加快步伐离开,看都没看他一眼。春珠转身进去通报顾廷菲,马成岗来了,自然有重要的事禀告。从马成岗口中得知江天保一家被抓进来,至今下落不明,还没有查探到。
她也知道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查探到,太后一定将他们藏在最隐蔽的地方,得花些时间和功夫查寻。接下来马成岗说了一件让顾廷菲颇为意外的事,便是霍光义在大理寺死了。死了,顾廷菲当下从椅子上腾的站起身来,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回少夫人,千真万确,奴才不敢有半点欺瞒,对外说霍将军在狱中突发旧疾,可到底情况如何,奴才不得而知,请少夫人恕罪!”马成岗恭敬的作揖。这个消息对于顾廷菲来说,实在太劲爆了,程姝母女俩在大火中烧没了,对她们母女俩是一种解脱,因为她们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了,一家三口能在黄泉路上作伴。
但是霍光义,他的身子一向很好,怎么就会在狱中突发旧疾病逝了,如此一来,那李东阳还如何审查杨御史弹劾霍光义一案。霍光义都病逝了,那么接下来最有可能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让太后也是霍家人。
良久,顾廷菲才挥挥手,示意马成岗下去歇息,她得好好想一想。若她站在霍光义的角度上,死那是最好的结果,所有的罪名都让一个死人来承担,那么其他霍家人就能全身而退,包括太后。
凤妃小产,皇帝在江南中毒昏迷不醒,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就连京城的百姓都不安宁,似乎预测到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风雨欲来风满楼,顾廷菲起身走到窗口处,依靠着窗口,将手放在隆起的小腹处,接下来的朝堂将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若是她猜测的没错的话,霍光义一定没死,也不知道接下来是否有大举动。得让侍卫们加强对平昭公主府的守护,一定不能让人伤害皇后和腹中的孩子,慢慢的闭上眼睛,顾廷菲在心里默念着,父皇、母妃,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护弟弟,在江南平安,保佑京城的安宁,不要让百姓遭罪了。
当下睁开眼,叫了马成岗进来,吩咐道:“你可认识兵部侍郎?”周奇是兵部尚书,可惜他如今不在京城,千万福建与琉球一战,听说兵部侍郎是他的得意门生,想必也是一位忠君爱国的臣子,她得提前做好准备,万一霍光义真的卷土重来,那么朝廷危矣。
马成岗略微愣怔,随后摇摇头:“奴才不认识。”不认识,那就赶紧去认识,最好尽快打探到关于兵部侍郎的一切消息,她得尽快知道,得到吩咐的马成岗,迅速领命离开。
太后仿佛苍老了许多,下令让众人都离开她的寝宫,她需要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在这一刻,她的内心没办法平静下来,因为她得到的消息太让她震惊了。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以为凤妃是她和明王的女儿,到头来,却不是。她们俩的血根本就融入不到一起,那就是不是了,不是了。可恶的霍光义,他在大理寺监牢里说的那些话,她有言在耳,这么深沉的心思,若不是这一次他入狱了,想必还不会告诉她,一直会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