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洛亦楚将沐薇从城郊接回了楚王府居住以来,他每日一下早朝,二话不说便出宫去了城郊,然后又从城郊绕回楚王府,只为见到那个让他思念成疾的女子。
而他之所以如此麻烦的绕路,无外乎是为了沐薇的安全。毕竟,梅岭一事之后,这天下,想将沐薇杀之而后快的人,数不胜数。有的是现仇,有的是旧仇,有的却是世仇。
此外,宫中那些个人,对她的行踪也很是关注。如此煞费苦心,倒也情有可原,情理之中。
虽然洛亦楚对此毫无意见,然于身子逐渐衰败的沐薇而言,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了。虽然她不想入宫,可顾忌洛亦楚的身子,以及他的日后,还是下了决心,准备入宫。
慕光溪当听说她决定入宫,顿时大发雷霆。可最后,还是被她说服了。并且说,化身为她侍从,跟着她入宫。
小雨为她所救,慕宇离开闲王府时便交代过她,必须要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故而知道她要入宫,虽然当时很是为难,可最后还是决定随她一起。
现下,也只剩下洛亦楚需要摆平了。
虽然她入宫于洛亦楚而言,是件好事,但洛亦楚未必会同意她的决定。毕竟将她接回楚王府,改动楚王府的一切,目的就是不想让她陷入那些个女子的勾心斗角中去。
如今她主动入宫,打破了他的计划,他自然不会轻易同意。
“小雨,去门外看看,皇上回来了没有。”院中翠竹之下,石桌边上,沐薇身着白色长裙,优雅的坐着。
一会朝着院门口张望一下,不一会儿,又望一下,末了,再看看桌上放着的点心,然后摇摇头,用手撑着脑袋,闭目小憩。
晨起的日光很温暖,也很清晰明媚,它不会像午时那会的毒辣,也不像傍晚时风的漠然。柔和的光透过翠竹缝隙,铺洒而下。
细碎的光点打在身上,是那么美好,舒心。
不一会儿,小雨小跑着回来,朝着她抿着唇摇头,然后默默的再次消失在院门口。
得到这样的消息,让她多少有些失望,伤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就算万年不见,她也觉得无所谓很要紧。可现在,就算是一刻不见,她的心都觉得空落落的,像是水上的浮萍,无根无归处。
每日等着他下朝,等着他穿越半个历城,然后才能来到府上与她相见。她的心,就会疯了一般的疼。
“上天,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与阿诺的相识就是一个错误,你便不该将这个错误继续下去。可如今,你既然允许这个错误继续发展,又为什么不让我多留在他身边一下下。我只问你要十年,只要十年。十年后,你愿意拿走我的什么,我都会毫不吝啬的给你。可是现在,你能不能,多给我些时间啊?我和阿诺相聚的时间太短,分开的时间却又太长。我用彻底毁灭来换取这一辈子的相守,难道都不可以吗?”
沐薇仰望苍天,突然,她从石凳上滑了下去,跪在小石子扑就的地面上,默默祈祷,哭诉请愿。
“万年前,梦瑶池边,我与他没有好好道别就分开了。结果那一别,便是万年。我受到了惩罚,所以请求,万年后,允许我与他好好道个别,说声再见再离开好不好?这一再见,就真的再也不见了……我只想要这人间一辈子,只要这短短数年。等我白了头,阿诺还能背着我去梅岭看一次梅花雨落。那样,我真的就别无所求了;那样,我就真的彻底从四海八荒,三界六道消失了。从那以后,我的阿诺就会成为一个无情无欲,心无杂念,只系苍生的圣尊辰诺。而他的世界里,再也会有一个名叫幽渊的女子,他永世都不会再记得,幽渊是谁……”
许是沐薇请愿的太过虔诚,又或者是其实她真的不想离开洛亦楚,心痛到神智恍惚。所以,便连小跑着进来冲着她摇头的小雨也没看见。
直到小雨跑进院子,见她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才惊慌焦急的跑到她跟前,扶住她肩膀,哭着扶她起来,“姐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呀!”
沐薇神识恢复,立即就着小雨的搀扶站了起来,急忙抹去眼脸上的泪水,末了急急问小雨,“可是皇上回来了?”
小雨还没有从她眼前女子速变的节奏中适应,又被问上这么一句,顿时一愣,不过好在她很是机灵,少许功夫便知道了沐薇在为什么,急忙摇头,“还没!想来是今日宫中事物繁多,皇上耽搁了也未可知。姐姐你你就先行用些膳食,待皇上回来了,再一起吃可好?”
听到这答案,她心间微微一疼,轻声一叹,“不了,我还是等等吧!兴许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呢。你去休息会吧,我再等等。”
“姐姐,你身子不好,不能这样不吃不喝的挨着呀。再说了,小雨知道姐姐今日一定要等皇上回来时要做什么,可是姐姐,进宫也不在乎这一日。明日说,不也一样吗?何况,就算姐姐先吃了饭食,待皇上回来姐姐告知与皇上,皇上也未必不会答应啊?姐姐何必折腾自己的身子呢?”小雨心忧沐薇如此固执,同时也担心她若伺候不好沐薇,洛亦楚回来责罚于她。虽然皮肉之苦不算什么,可是她不想受责罚。
就算小雨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多,听完后,沐薇还是冲着小雨微微笑着摇头,“你下去吧,我一定要等他的。”是的,她一定要等的。因为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除了要告诉洛亦楚她进宫的决定,还有另外一件事,她必须当着他的面说,必须。
小雨见自己完全拗不过眼前的人,泄气的退下了,不过她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向着王府门口走去。
沐薇垂头,用手翻动石桌上放着的点心,末了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起身,拿起石桌上的点心,向着厨房走去。
“你身体还没好,怎么可以亲自下厨,让小雨做不就好了?”突然腰间一紧,耳边热气喷洒而来,弄得她脖间微痒。心尖却温暖,舒服。
“往日都可以让小雨做,可唯独今日,我想自己做,只想自己做。”她放下手中的菜刀,回身拥住他的腰身。想在他身上汲取方才院中失去的精力,遗漏的养分。
闻言,洛亦楚眉峰微挑,唇角笑意惑人,“好,我帮你。”说完,洛亦楚先是拍了怕沐薇的背心,然后轻轻推开她。
然而,沐薇却是很不高兴他推开自己,抱住他腰身的手臂用力一收,死死靠着洛亦楚怀中。
如此的沐薇,让洛亦楚愣怔住了,不过沐薇对他如此的眷恋,他倒是喜欢的紧。故而也不急着去帮忙,只是收紧手臂,紧紧的将怀中的人抱住,一丝不动,一丝不松。
享受着他怀中的温暖,感受着他逐渐加快的心跳,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独属于他的气息,沐薇幸福的扬起嘴角,“好想这样抱着你,永远永远。”
闻言,洛亦楚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好,我就这样抱着你,直到你我头发花白,牙齿掉光,永远,永远。”
听到洛亦楚的话,正沉浸在幸福中的沐薇心尖猛地一颤,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心痛,那狂躁的疼让她忍不住咬牙,双手紧握成拳,手臂在神经紧绷的状态下用力收紧。
感觉到沐薇的动作,也同样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洛亦楚嗤笑一声,“怎么,抱我这么紧,难不成是怕我跑掉?”说话的同时,他却也是收紧了手臂,却不至于把沐薇弄疼。
因为洛亦楚的话,沐薇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急忙松了手,慌乱的推开洛亦楚,却是极快的转到洛亦楚身后,推着他走向火门去,“你不是要帮我吗?那就赶快生火。”
说完,她自己则是大步走到案板面前,继续用菜刀切面,背对着洛亦楚继续道,“不然,你可就没的吃了。”
洛亦楚从进门都没有正面瞧过沐薇的脸,之后又被沐薇匆匆推到火门处,更是没来得及看到。心中虽然觉得怪异,却只以为是她突然又害羞了,便没特别在意,只是冲着沐薇纤瘦的背影道,“要是没得吃也没关系,正好让我把你给吃了。”
正在切面的沐薇猛然听到这话,刚刚平复的心尖又袭来一阵剧烈的疼。霎时,她便白了脸,头晕目眩起来。
只是潜意识告诉她,今日是个重要日子,她不能让今日的主角洛亦楚不开心,更不能让他担心。
故而她用力咬牙,将菜刀死死定在案板上,闭眼,用力吸气,吐气,再吸,再吐。
“怎么,不舒服吗?”也不知道洛亦楚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那双大掌稳稳的扶住她肩膀,偏了头来问,言语中满是担忧。
只是,他的这举动,着实惊的她心头猛地一跳,天啦,他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吧?内心紧张极了,却是尽量不动声色的道,“没有啊,我就是在想,要做切多少根面条给你!”
“额,这个你也用想?你切多少,我自然就吃多少咯。你要是只想切一根,也行,我晚上饿了,直接吃你不就成了。”洛亦楚挂满担忧的脸一僵,继而笑着道。
闻言,沐薇用力用手肘狠狠的捣了下身后的人,有些气不打一出来,“那怎么可以,今天可是你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