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洛亦楚的回答，沐薇愣怔住了，说真的，她从来没想过那时候那个人会是她，不过，却也片刻释然，笑道，“原来，你竟然这么早就喜欢我了。”
“很奇怪吗？”洛亦楚将头放在他肩上，偏着头来问。
许是因为潭底寒冷，他的呼吸喷洒在她侧脸上，她不觉得痒，反倒觉得格外的舒服，暖暖的，“那为什么那时候你不告诉我？”
其实，在她知道了他们之间过去的种种，再问这个问题，就有些幼稚了。可是她还是问了，就像之前那个问题一样。
至于原因，也许就是想多听听他的声音，多记住一些他对她说的甜言蜜语。
“那时候……”仿若陷入沉思，洛亦楚深邃的眼眸抬起，望住对岸的石壁，良久才道，“那时候的你是大姜国错嫁而来的公主，而我是两国联姻的受害者。你在新婚之夜那般反感我，而我在乾天大殿上那般羞辱你。如此背景下，我怎么可能对你表明心思，自讨没趣？更何况那时候的我对你是抱有杀意的，心中记挂着你是阴婴，迟早有一日你会是我剑下魂，哪里还故让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啊。”
“切，看把你算的精的，最后还不是把自己算计到本姑娘的石榴裙下了。”侧目瞟了一眼神情傲然，话语颇有些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的味道的人，沐薇嘲然一笑。
“那是自然，谁让你与我命中注定呢！”洛亦楚说着，伸手又在她鼻尖刮了一下，“臭丫头，看把你给得意的。”
“哎呀，别碰我鼻子，小心给我弄塌了。”
“你的鼻子又不是假的，还怕我给弄塌了？”
“是真的你也不能老是弄它啊，你手劲那么重，不一会儿就弄一下，再真的鼻子迟早也会塌的好不好？”
“好了，不弄你就是了。”
洛亦楚嘴里说着不弄，手却又不安分了伸到了沐薇鼻尖，沐薇不悦的一把捉住，然后紧紧按上自己心口，“我知道，你今日来，必然有什么事要告诉我，说吧，我听着就是。”
闻言，洛亦楚一愣，却是柔和的笑笑，任由掌心贴上那处温柔，“一年多之前，那个本该给你说清楚的愿望我没有说，让我后悔了一年。每日每夜，都遗憾，自己从未给过你最诚心的表白。”
“所以，你今天是来跟我表白的？”听着他这些表白，说真的，她心尖多少有些心酸。不为曾经所历经的一切，只为这一世，两次的失之交臂。不过，她不想让这样悲戚的气氛影响了她今晚的好情绪，故而可以打断他。
谁料，洛亦楚压根不吃她这一套，竟然转过头来瞪她，“别插话，打断了我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了都。”
“噗……好，你继续，你继续。”对于这个样子的洛亦楚，未来天界之尊辰诺，她真不知道，原来他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微微皱起的眉眼，让他精致刀削的脸庞更加的诱惑迷人，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流露出来比女子还俏皮的光，让她几度忍不住想吃了他。
人们都说，最怕可爱的美女撒娇。可有谁知道，帅到没人爱的男子撒起娇来那叫一个蚀骨销魂啊。
她正想着，洛亦楚突然扶着她的肩膀转过了身子，跪坐在她面前，面色诚然，“我希望自己可以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更希望这个愿望实现的时候，身边有你的陪伴。我想与你共揽江山，齐看天地浩大。可好？”
“你已经陪了我一整夜了，去休息会吧，不然就没办法去上朝了。”望住洛亦楚眼角的黑眼圈，她不忍的这样道。尽管，她希望此刻，他能陪在她身边。
“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着急了。”
“没有，不管你的事。是我太累了而已，才在那个时候睡着了。别怪我，好吗？”她实在见不得他自责，真心不想他难过。可是她总是那般不争气，总是那样不争气……
“傻丫头，我怎么会怪你，是我不对才是啊。”
“既然不怪我，那你就去休息吧，待会还有早朝呢！为了我，昨日你已经旷了一日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群臣骂我是祸国妖后嘛！”
“我看他们谁敢骂你……”
听他这般说，她心中猛地一个咯噔，继而扔掉握在手里的手，她便要起身，作势生气，“若是这样，我便以为你是不原谅我，怪我不好了。”
“好好好……我走，你别动，别动。”洛亦楚见她生了气，自然不敢再多留，扶着她躺下后，便起身向着屋外走去，“小雨！”
“女婢在！”闻言，从外面极快的走进一十来岁的丫头来，眉目清秀可爱，朝着门口的洛亦楚跪地行礼。
“照顾好皇后，否则我为你是问。”
“女婢遵命，请皇上放心，女婢一定照顾好皇后娘娘！”
洛亦楚走后，小雨便悄悄的跟了出去。一小会后，小雨便从外间小跑着进屋，冲着她急急点头道，“走了走了。”
听到这声音，她悄然松了心中那股子憋住的气，唤了小雨到跟前，让她扶自己起身，“你去南苑把哥哥叫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小雨应下后，也飞快的跑出门去了。
等屋中人都走的干净后，她这才缓缓吐出那口自从昨夜在黑焰潭地醒来就一直憋住的一口气。
当然，身体的松懈，自然紧随而来的就是身体的瘫软，喉间的甜腥冲口而出，直直喷在地上。
看着那团比正常血液稍微暗一些的液体，她吃力的喘着粗气，平缓因为毒素的减少而震动的身体。
昨夜，洛亦楚对她讲了那些话后，准确无误的勾起了她心绪的剧烈波动。那种强烈的想陪他一直到终老的愿望和短暂相守的事实相互冲突之后，带来的只有她承受不住后的昏迷。
明明知道他就在身边，自己却醒不来。明明知道他说的一切事情，自己却丝毫插不上嘴。当，当自己醒来。那些迷糊中的所有决定她又不会记得丝毫，只留下心尖的刺痛。
就像他告诉她，他宫中还有两位时，她发疯的吃醋，却也无济于事，只能加速毒素蔓延的速度。
“怎么，感觉不舒服吗？”慕光溪想是一路都用了轻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他已经从门口飞奔了进来，一道床边便拉起她手腕把脉。
其实他并不是医生，就算把脉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不过好在他可以通过脉搏的跳动节奏，判断她体内那些毒素滋生的情况，“你的脉细怎么回事，难道你又疼晕了？”
“没有，只是我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才激醒了他们。”她不想告诉他昨晚晕倒的事，就算是洛亦楚，她也没有说，只是说是她太困了而已。
“你明知道你不该动那些没用的心思，怎么还那么做。出了洛亦楚的事，还有什么事情是让你连性命都不顾的？”慕光溪丢开她的手，而后气愤不已的道。
“我知道，就算有尊主护佑殇刈，我伤重的身体也根本无法维持殇刈的存在。那就更不用说，他还要凭借我体内的血恢复能力。所以，是有人弃了自己的性命不顾，与我换了血。那个人，是不是，慕大哥？”
问言，慕光溪浑身一颤，盯住她的眼睛里出现了虚影。
她知道，她一定说中了。
慕大哥那三个字，她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的。因为怕是他，所以她胆怯。因为知道一定是他，所以她悲伤。
这一世，上一世，万年之前，她都欠他太多，多到无论她如何还，都已经还不清的地步。
如今，他更用生命，来换她存在的可能。这份情，要一个不久后再也不存在的人如何面对，如何补偿，如何还清啊！
“果然是他，哼，也只能是他了吧。”她突然很想笑，可心里已经开始哭了，“若知道当初救了他会让他以如今这中方式来偿还，那我倒宁可那时候没有救过他。如此，倒也不必他以命相赠了。”
“妹妹……你别这样！”慕光溪突然扶住她摇晃的身子，凝着那双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眉峰对着她。
“哼……哥哥，你知道吗？我真的宁愿当初在回命阁没有救他啊。那样，那样他至少不用去死啊！是我，都是我的错，我不配他那样做啊！”她的心好疼，好疼啊。
“妹妹，这不是你的错，这都不是你的错。这是他的选择，就像你选择陪在洛亦楚身边一样，这都只是你们自己想成全自己而做的选择而已，无关错对，你明白吗？”
慕光溪突然拥住她，用他那双温热的大掌拍着她背心，想尽量减轻一切她的痛苦。
可是，心里的痛苦，积攒而来的这么多痛苦，哪里又是能消除的掉的？
“别难过了，别再想了，你越是难受，你体内的毒素滋生的就越快，你的身体能坚持的时间就越少。你不可以这样，你不可以这样你知不知道？”慕光溪又将她从怀里推开，那双黑亮的眼睛望住她，急切中带着责备，担忧中含着痛心，“你不是说，想要亲眼见证洛亦楚君临天下，一统江山吗？你不是说，要至少陪着他袖手看天下吗？那你就必须保证身体无恙，保证你一直安好，保证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去完成你最后存在时光里的唯一愿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