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刀觉得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忙,这么累过。哪怕是在面对天道九重劫雷的时候,他都没觉得这么累。
他忙得连口饭都来不及吃。
他一口气为八个大妈做了开背和舒腰按摩,从中午一直按到了晚上。然后,他收了每个大妈三十块钱。
他想,巷子里休个小闲都要五十块钱,自己这么拼死拼活地干,才收人家三十。
他觉得自己亏了,亏大了。他告诉何秀秀,以后要是价钱不合理,他是不会再帮人按摩了。然后何秀秀说:“按不按,不是你说了算!”
……
用过晚饭,三刀用手撑着有些忧伤的脸颊,呆呆地靠在柜台前。他自言自语地说:“我其实都可以去开一个中医推拿馆了,然后再收一帮徒弟。这样肯定能赚大钱!”
“那你还等什么!”何秀秀一边收拾着餐桌,一边说:“快去吧。不过,你别打算从我这拿到半点工资!”
“我也就是说说!”三刀苦笑了一声,他看着何秀秀在餐桌前摆弄着丰腴的臀部和迷人的线条,心中忽的就莫名有些燥热起来。
在这种炎炎夏季,虽然店里的空调马力还算强大,但此刻的躁动却显然是来源于每一根神经。那就仿佛是一股闷热的暖流在不断冲击着三刀的每一条脉络一样。他觉得自己莫名感到兴奋,莫名想要更加深入和透彻地去了解一下何秀秀。
然后,何秀秀发现了三刀那如狼似虎般的眼神。并且,何秀秀也注意到了自己那件白色T恤的领口正在往外宣泄着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她挺直了身板并一把将手中的抹布扔在了餐桌上,她准备破口训斥了。可她的话刚到嘴边,她就看见三刀的鼻口流出了一抹鲜红。
“你流鼻血了?”她转换了口气和言辞。同时显得有些尴尬和羞涩。
三刀后知后觉地用手擦了一下鼻口,在确定自己真的流鼻血了后干笑了几声,说:“天气太闷了。你闷不闷,我配点降火的凉茶来喝啊!”
他满口的顺理成章,眼睛却还不时的在往何秀秀的领口瞥去。等到何秀秀的眼神开始变得锐利,他才收回了有些贪婪的目光,继而吹着口哨若无其事般地说:“真奇怪,怎么突然就没客人了!”
何秀秀听着三刀的嘀咕,神情有些鄙视地也嘀咕了一声,“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
等到将餐桌收拾完毕,何秀秀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吊钟,跟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对了,我得去医院看慧儿了。”她说着从包里找出了一串钥匙,又从其中褪下了一个钥匙并将之扔给了三刀:“一会儿到点你就下班吧,别忘了锁门!”
三刀接过钥匙,会心一笑。说:“好勒!”
何秀秀的离开并没有让三刀找到偷懒的理由。或者,他根本没有偷懒的时间。他开始责怪自己这张乌鸦嘴,因为在此之前,他还在絮叨着为何一下子没了客人。而现在,这些忽然到来的客人就像是老天为了惩罚他的悠闲而特意派来的一样。
他们除了抓药之外,更多的是向三刀叙说着他们的朋友,街坊,如何在他们面前称赞三刀的医术和推拿。所以他们无疑都是慕名而来的,甚至,他们在来时都还没有想好,他们来这要看什么病。
等这些顾客尽数离开已是晚上九点。三刀还刻意在店里发了一会儿呆,或许他是想让何秀秀看到自己的尽忠职守吧。但很可惜,直到十点将至,何秀秀都没有来。
原本想着何秀秀在看到自己的尽职尽责后一定会欣有所慰。没准还会请上一顿夜宵,没准还会一起喝上几杯,没准还要送自己回家。没准酒过三巡,还能诞生出什么激情。
而这一切,最终全部被墙上挂钟里走向十点的指针给破灭了。那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凌迟着三刀美好的期待。直至所有的美好尽数破灭,直至所有的耐心烟消云散。
三刀等不了了。他确定何秀秀一定不会回来了。没准她已经回到了家里,没准她准备在医院陪她的姐妹聊上一夜,没准,她正在酒吧里,正在霓虹璀璨的街边,喝着爽滑的啤酒,吃着热气腾腾的烧烤。
一想到这里三刀就不想等了。他从柜台的钱柜里拿了十块钱,跟着锁门离开了悯生堂。
他想到了有关何秀秀没有回到这里的很多可能,但他唯一没想到的是,何秀秀现在或许正遭受着苦难和厄运。
陈旧小区旁的一家面馆还亮着灯。三刀在这里吃了一碗青椒肉丝面,然后才回到家中准备休憩。
第二天,三刀依旧在这小区旁的一家面馆里吃了一碗青椒肉丝面,两碗面正好花去了他十元钱。原本何秀秀一直会为三刀带几个包子馒头,可不知道为什么,三刀总觉得今天应该先吃饱。
或许,从昨晚他就这么觉得了。否则,他也不会鬼使神差地从钱柜里拿了十块钱。那在他看来或是一种本能。但在此刻想来,他却又莫名觉得,那像是一种预兆一样。只是这念头从他脑中一闪而过,之后便再未出现。
吃好早饭一路漫步到店门口已是八点有余。三刀刻意放缓了一点脚步,他觉得这样没准能遇上何秀秀。甚至快到店门口的时候,他还不时地往后张望了一下。
何秀秀的车没有停在她一直停的地方,这显然预示着她还没有来。
店门正紧锁着,这种姿态无疑保持了一夜而没有受到打扰。所以,何秀秀昨晚真的没再来过。但也许她来了却没有开门。三刀这样想了一下,跟着开门走了进去。
为第一个上门的顾客抓完药已是九点有余,而何秀秀却还没有来。
“不会昨晚跑去鬼混了吧!”三刀靠在柜台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内心却莫名的泛起了一抹不安。他一把抓起了柜台前的电话,却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何秀秀的电话号码。
他有些出神的将电话慢慢放下,目光则对着门外的空旷不停地打转。
临近饭点的时候,何秀秀终于来了。她步履有些踉跄,刺眼的阳光在她进门时为她挡去了脸上的所有表情。但从她拖沓的脚步声中,似乎能明显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而这,无疑是一种阴沉的心情在作祟。
“哟,来啦!”三刀看着这个被阳光照射得闪闪发光的轮廓不禁开口调侃了一声。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他微微蹙了蹙眉,随即走出柜台来到了何秀秀的面前。阳光不再显得那么刺眼,三刀这才看清,何秀秀阴沉的脸上还挂着一抹淤青。
她受伤了。
她的嘴角和额头都泛着淤青。她看起来无精打采甚至是失魂落魄。
“怎么了?”三刀问。
何秀秀沉默了一会儿。放下包,毫无色彩地说:“磕了一下!”
三刀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提着嗓子说:“放屁!”他吼着说:“说,这他妈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