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白如安折腾清爽了,春|药消退了,哆哆嗦嗦被裹在棉被里面,面无表情,被这具身体的后娘抱在怀里。
“夭寿了,哎哟,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后娘哀哀切切地擦着眼泪道,“你们这些奴才都是怎么当值的!”
丫鬟小厮们跪了一地,屋子里热闹成一片。
后娘又道:“少爷是个傻的,你们也是傻的不成,少爷出了屋子都不知道拦一拦吗?”
白如安被提到了一嘴,自发自觉地“汪汪汪!”了几声。
后娘立刻哭出声道:“我的儿呀——你怎么这么可怜呀——天可怜见的,怎么就成了个痴儿呀,如今想留个血脉都这么难呀——今后这忠肃伯的爵位可怎么传呀!”
白如安百无聊赖,眼神四处乱晃,一边嘴上极为敷衍地嚎道:“要吃饼饼……要饼饼!”
“好好好,要饼饼,娘这就去给你准备,啊……”后娘摇摇摆摆起身道,“刘大夫怎么说的,药方子开好了吗,快领我去看看。”
后娘抬脚了,稀里哗啦一群人都起身,众星拱月似的去了。
一场戏做完,连个照顾少爷的奴婢都没留下,白如安孤零零一个穿上衣服,在屋里乱翻:墙壁上有把没开刃的装饰用短剑,枕头底下翻到点吃的——想是傻子自己藏的。
抽屉里还有两包药粉,白如安小心地嗅了嗅,眼神一暗。
他知道这个剧本:樊阳城钟鸣鼎食的大家族白家,挂掉的长房忠肃伯只有一儿一女是嫡出,嫡长子正是白悠(字如安),被后娘下药害得身体虚弱、人也傻了,而嫡女白玥是游戏女主角附身的那个……
别误会,这不是个嫡子复仇剧本,这是个……花木兰征战沙场剧本。
天字第一号可攻略人物:卫悭,卫家的小将军,正领命运送粮草去山河关,然后被延人伏兵打了个正着,受重伤逃回来被女主角顺便救了。救了之后怎的呢?女主回来就发现嫡兄是被下药弄傻的,就冲着后娘复仇,宅斗斗来斗去的,顺便和小将军谈个恋爱。
那么哪儿花木兰哪儿征战沙场了呢?
延人打下了山河关,来樊阳攻城了,女主就守城,守啊守的,和小将军情深似海叽叽歪歪,援军来了就从这世界毕业了,顺便让弃城逃跑的白家人包括后娘都按律伏诛了。
“……”白如安在玩这个剧本的时候就想说了:你妹啊,好想操纵女主跟着卫小将军去抵抗延人啊,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守在家里斗来斗去,斗鸡眼啊你们!一个宅院里顶天也就几百号人,还是领军打仗舒爽,像三国XX传里面千人同屏的国战……
咳……论男女思维的差异。
这毕竟与游戏中不同,白如安想,他要去主动寻找卫小将军。
——既然知道卫悭那支运粮队伍会中伏并全军覆没,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白如安怀揣着房里找到的所有值钱事物、短剑还有一枚玉佩,深夜偷偷摸摸溜出了房间,这么大宅院躲个人还是可以的……中途看到个巡夜的小厮,白如安发挥了他那D级的渣渣近身格斗术,将其捂着嘴放倒,继续一路逃。
他从马厩里偷了匹马,骑上就跑……因为实在没有骑术这个技能,不得不放慢速度,在夜间的街道上小跑。
樊阳城是边关重地,然而西北边是一百年纹丝不动的山河关,不虞有人进犯,规矩渐渐的也就宽松下来了。
白如安一气儿冲到闭锁的城门下,顺便制作了个粗糙的指南针,等到天明便混着人群出城门去。
在这里,除了樊阳城巍峨的城墙,还有那条宽达三十米的护城河——游戏里一笔带过的数字,在现实中却是一条天堑。
白如安仔细地辨认方向,踏马而过,直奔一条官道上。
他在路上顺便看了一眼这个身体的四维:体质233(长期“被”嗑药),智慧69(嗑药磕成了傻子),魅力233(傻子……),气运13(哦)。
白如安来后:体质233,智慧322(受到药效影响),魅力322,气运230。
自古天险之地,当然是山岭、河流的阻碍为佳,卫悭的运粮队伍就是在樊阳外南山下的树林旁中伏。
白如安沿着官道纵马小跑,腿上很快被颠得麻木了,仍是咬牙一番寻找,终于见到远方蜿蜒而来的一支队伍——说起来不过千人之数,但这个数字可不是游戏或者话本里的东西,在现实里它已经足够排列出数百米的长队了。
几刻之后,白如安与队伍前方的探马相遇了,听也不听探马说的什么,只说道:“我要见卫将军!我有来自山河关的重要军情!”
探马中领头的一个年轻人押着他去了。
在运粮队伍的最开头,白如安就看见了骑着战马的卫悭卫小将军:他身形挺拔如岳,星目剑眉这个形容对他来说恰如其分。就是难为了他顶了“卫悭”这个名字二十多年,他老子没怎么读过书,看这个“悭”字的形状还是心智坚定的意思,就这么给儿子起了个“欠缺”的名儿……
“我是樊阳城白家嫡子白悠!”不等卫悭开口,白如安开门见山道,“我来警示卫小将军,前方有高能……不是,前方有伏兵!”
卫悭拧起了眉头,勒停了战马,紧紧盯着白如安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身份,还有这个消息?”
“信不信悉听尊便!”白如安向前一拱手,行云流水地一转身,潇洒无比地上马走人。
“且慢!”卫悭在身后叫道。
白如安听也不听,一夹马腹就狂奔出去,心中想道:装完逼就跑,真刺激……啊啊啊啊颠死我了,死马跑慢点——
“将军,是否需要将那人擒回?”探马领头的小将向卫悭问道。
卫悭沉吟道:“此人极为古怪,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谭勇,让前方探马多注意些,多加派两支队伍。”
“是!”
不管卫悭信不信,白如安除了给他提个醒以外,没有太多可以帮助他的地方。这位小将军才是领军用兵之人,白如安他根本没那个技能。
白如安不顾自己屁股,策马狂奔,一路顺着官道往前……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等天色大亮的时候,终于赶到回马府——这座小城位于樊阳西南,是驻北军专以存放粮草之处,其中有座军械库,今晚即将遭袭。
延人里应外合夺下山河关后,第一步先是掐断秦国的补给,包括对运送粮草的卫小将军设伏,还有派降将卫南过来将回马府军械库骗到手;此后大军围困樊阳,也有一支兵马是从回马府绕路,总计三路大军迂回进行了长达数月的围困。
白如安策马嚣张无比地直冲回马府,守门的弓箭兵只差一点就把他给射死在门下,结果他高举自己手中玉佩喊道:“我是樊阳白家嫡子白悠!”
对方一见他衣物、玉佩先信了两分,暂时将他放进去,听他细说。
此地守将官位都不高,管事的是个分配来的监军——一个叫林画的小年轻。
……光听他那诗情画意的名字,白如安就一阵绝望。
林画走出来慢吞吞地施礼,开始夸白家多么多么清高;白如安不耐烦道:“山河关已破!奋武将军卫南业已降敌,正赶来诈取回马府,你早做准备吧!”
“……?!!!”林画伸出手指,哆哆嗦嗦,两眼冒蚊香,半晌都是满脸被雷劈了的惨样,手足无措。
白如安怒道:“你不是这里的监军吗!还不快去准备一下,不管信不信这个消息,派人出去打探一下总是行的吧!”
林画啊的一声:“对,说得对。来人啊!”
这秦国为防边关军队拥兵自重,习惯三年调动一次将领,结果将不知兵,兵不知将,都只认虎符;这也就罢了,朝廷还喜欢把寒门士子和太监什么的发配过来监军,这些人统统不知兵事。
就像这个林画,绣花枕头一包草,眼瞅着白如安,什么也不懂,结结巴巴地问:“白……白少爷,接下来该做什么?”
“不知道!我也没点亮这个技能!”白如安起初很是暴躁,到后面一想,他自己也是个从没往这方面发展过的科研狗,何必要跟这个家伙生气,只得没好气道,“看看探马怎么回报的吧!”
焦灼地等到下午时分,探子一直没回来。
白如安逐渐回过味来:“等等,你刚才怎么派探子的?”
林画:“自然是遣人去看卫南将军是否在官道上,是否有意来回马府……”
“……什么鬼!”白如安怒道,“这么问的话不是把我们的情报全都泄露出去了吗!你这不是送个人过去告诉卫南‘我们知道你是内应了’吗?!”
林画茫然道:“啊?是这样吗?”
白如安火冒三丈,真想一把捏死这个家伙:“你这回马府驻守着多少兵力?”
“三百刀斧手,还有二百弓|弩兵……”林画反应过来,冷汗直冒,“卫将军会强攻我回马府吗?那……那这里不是很危险?”
“倒不怕他过来强攻回马府,这里支撑一会儿还是可以的……”白如安思绪飞快转动,“他把探子给扣住或者杀了,为什么?不怕打草惊蛇我们这边……不不,他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不怕惊了这边……”
那卫南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探马回来?
白如安表情凝滞,须臾,额上也渐渐沁出汗珠:“他该不是知道回马府不可取,兵行险招,去诈樊阳城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