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湖面,数叶扁舟,船桨划破止水,扰乱湖面的平静,芙蓉稀疏的倩影,在湖面随风轻轻摇曳;隔岸的萤火,仿若漫天繁星。
西楚国的冯帛书,是文官,亦是远近闻名的诗词高手,看到这样美丽的入夜晚景,他忍不住出口吟诵道:“泊舟芙蓉兮,霜降萤火浊;夜玄繁星绕,天寒遥古亭。”
因为是宫廷圣地,一般权利稀薄的人,都不敢妄言,只得闭嘴聆听。
于是,在冯帛书出口的时候,静谧的空气中,只回荡着他那首,优美宛若美人吟唱的古曲。
“冯大人不夸是,远近闻名的少年才俊,简单的五言绝句,就将这迷离的宫廷夜景,描绘的淋漓尽致。”楼曦与冯帛书隔着一叶扁舟,遥遥相望,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看上了哪家博学多才的姑娘。
“楼相大人客气。”冯帛书依旧很谦虚委婉的回了一句。站在他左侧的慕容泽,此刻却冷着一张脸,语气低沉道:“帛书,你又何必谦虚,楼相大人所说,本来就是事实。”
冯帛书是个文人,一向脸皮薄,今夜,他被楼曦与慕容泽陆续这么一说,只觉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言语。
不过,幸好,楼曦与慕容泽也并不在意这些。
静谧的夜色下,时间过的很快,扁舟也行驶的很快,不一会儿,数只扁舟,都陆续在湖心亭边缘靠了岸。
等众人上了岸,才发现湖心亭正中心,灯火阑珊,东秦的很多官员和世家千金,都坐在了各自的座位上。
今夜的言竹屏因为打探到轩辕熙,会出席今夜的宴席,于是,她在贴身丫鬟霜霜的装扮下,一身盛装出席。
只见言老太傅的身后,言竹屏一袭淡蓝色的垂地长裙,耳垂上挂着淡蓝的琥珀坠,皓腕上的玉镯,晶莹剔透,仿若流云似水,温婉的流月髻,让她精致的脸蛋上,少了几分娇俏可爱,多了几分清逸飘俗。
今夜,其实从一到这宴席上,她闷不吭声,只托着下颚,痴痴的凝望着湖心亭边缘的岸边。
她在等,等她的心上人轩辕熙。
终于,轩辕熙出现了,她很开心,可是,她怀中妖娆魅惑的美人又是谁,是他的侍妾吗?
心底,莫名的失落,可是,身为官宦千金,她心里很明白,身为南诏太子的轩辕熙,他身侧的女人,又何止一二。
她喜欢他,想嫁给他,那么,她就要学着习惯,躺在他怀中的不同女人。
楼曦与三国使节陆续到达宴席时,就有一批批着装不俗的宫女,来为每个使节迎路,带他们到预先安排好的座位上坐下。
待他们陆续坐下后,而这些宫女就随侍在左右,替其端茶倒水,贴身伺候。
数名宫女中,要数伺候轩辕熙的宫女,比较尴尬,因为,她刚准备为轩辕熙倒茶,就被鸠鸠一把夺过,语气颇为不善道:“你下去吧,殿下,由鸠鸠伺候就可。”
宫女看着空荡荡的手,去也不是,留也不是,于是,她不得已将求救的视线,投递向了已经入座的楼曦,楼曦见状,微微摆手,轻言道:“下去吧。”
这个时候,宫女才如临大赦,逃也似的尴尬的离开了宴席。
宫女离去后,鸠鸠乖巧的跪立在一侧,温柔细腻的伺候着,轩辕熙所需要的一切。
轩辕熙捏着鸠鸠的下颚,低笑一声:“淘气。”
鸠鸠含羞带却的用水眸,深情款款的凝视着轩辕熙,小巧的红唇,一张一合道:“婢子的淘气,可都是殿下给的,殿下若是不喜,婢子可就得找个无人的地方,独自哭泣了。”
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可羡煞了旁人,轩辕熙微眯着双眸,捏了捏美人的脸蛋,语气忽然间却夹了一缕冷意:“你话太多了。”
鸠鸠跟随轩辕熙这么多年,自是了解他的性情,如今这个时候,她知道,殿下可能是触景伤情,殿下喜欢穆心锁,也就是如今的韩子鱼,东秦王后,别人不知道,可她却清楚的不能在明了。
“殿下恕罪。”鸠鸠躬身请罪后,便安静的跪立在一侧,不再言语。
言竹屏看到轩辕熙这边的状况,也是过了好久,才鼓起勇气,端起手中的茶盏,步履蹒跚的走到了轩辕熙面前:“太子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言姑娘,可是有事。”轩辕熙淡淡的瞟了一眼言竹屏,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
“太子殿下的卓越风姿,令阿竹仰慕已久,今夜,能够借着王后娘娘的新婚,再次见到殿下,阿竹愿以茶带酒,敬殿下一杯。”言竹屏不想知道轩辕熙愿不愿意搭理她,她只想,能尽快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免得日后后悔。
可是,她可能不知道,她的那句王后娘娘新婚,可是触了轩辕熙的禁忌。
轩辕熙听完言竹屏的话后,立即冷了脸,只顾饮酒,而没了丝毫想搭理言竹屏的心。
言竹屏握住茶盏的手,一时之间,变的甚是不知所措,她说错什么了吗?
若是换做往常,有女子来向轩辕熙献殷勤,鸠鸠肯定会一番狠狠的粉刺,打压,可是,今夜不同,殿下的好心情,完全是刻意,他只是不想在祝贺东秦王后的宴席上,而惹事,仅此而已。
言老太傅,在见到小孙女吃了闭门羹以后,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变得无可奈何。
天啦,他这傻孙女喜欢谁不好,偏偏爱上了这个嗜血,狠辣,视人命为草籍的南诏太子。
这可让他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他尽量的放开了苍老嗓门,对言竹屏喊道:“阿竹,王后娘娘如今恐怕还未醒来,你不如去建章宫陪你姐姐,一同照顾王后娘娘。”
尴尬的言竹屏听到言老太傅,为她寻找台阶的话后,低声应了一声道:“是,爷爷。”
此刻,她若在留在这里,的确只会丢家族的脸面,可是,如果,让她再来一次的话,她毅然决然的还会这么做。
“太子殿下,阿竹要去照顾王后娘娘了,这茶,阿竹就先干为敬。”言竹屏一干而尽后,清逸飘俗的脸蛋上,依旧保持着最完美的笑容,躬身退下。
言竹屏不知,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轩辕熙不知想到了什么,深邃暗黑的眸光里,却是一片喜色。
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宴席的另一侧,慕容泽对身旁美人暗送秋波的眸光,无视的透底,只兀自独饮着,没人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是极其复杂,纠结的。
他不明白,大哥与表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如此短暂的时光里,表姐一下子成为了东方钰的王后,并且,至今昏迷未醒。
还有,他大哥,又是怎么回事,明明对表姐的安全担忧的要死,却忍着心痛,默默承受,不愿来东秦。
事事无常,时过境迁,他没想到,三年前,大哥在东秦国,宁死不回西楚,而如今,三年后的今天,他却是宁可侧夜心伤,迎临风雨,也不愿回东秦,哪怕,再看一眼表姐。
仅一夜,他想不明白,父皇的什么话,能让大哥颓废痛苦至此。
“四殿下,这东秦陛下怎么还不过来。”巴图鲁是个武人,没什么耐心。
“佳人在怀,只要是个男人,都难免招架不住,得好好温存一番。”拓拔秀听到巴图鲁,刻意放小的声音后,却斜眼瞄了一下轩辕熙,故意稍微放大了点音量,而这音量,又刚好只让与他,比邻而坐的轩辕熙听见。
好好温存,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轩辕熙忍不住想入非非,他只要一想到他心爱的女人,被东方钰压在了身下,他手心的青筋,都不自觉的爆起。
鸠鸠看到轩辕熙不受控制的身体,赶紧出口相劝道:“太子殿下,拓拔秀他就是故意刺激你,你千万不要动怒啊。”
跟随轩辕熙多年,鸠鸠很清楚,太子殿下的心里住着一个恶魔,这个恶魔一旦被唤醒,那么,鸠鸠的视线,不自觉的扫了下四周。
那么,结果只要一个,湖心亭的湖水,不会再是清澈的碧绿色。
她不知道,殿下每次动怒以后,所做出来的残忍事迹,他是否还记得。
但是,今夜,她绝不能让殿下失控,否则,最终后悔的只会是殿下自己。
她不愿看到殿下痛苦。
鸠鸠适时出口的话,缓解了轩辕熙的怒火,鸠鸠只见轩辕熙手中的青筋,正在一点一滴的散去。
鸠鸠的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楚勋看到逐渐冷静下来的轩辕熙,以欲出口的话,也在他的勾唇一笑中,收了回去。
他想,果然,有美人在,是无需他动口。
“陛下到。”随着廖总管的一声尖锐吆喝,一身红色喜袍的东方钰,笑意盈盈的穿过人群,坐到了主位置上。
“让诸位久等了,孤在这里,先自罚一杯。”东方钰说着,便端起桌子上的杯盏,一饮而尽,动作潇洒,每一言,每一行,无不向世人,昭示着他此刻的幸福。
红色的喜袍,耀眼的笑容,虽然,轩辕熙说过放手,可是,真的放手之时,他的心里又难免开始后悔。
他不会忘记,从见到穆心锁的第一面开始,他的心里,就默默发誓,他要让这个美丽可爱女人,为他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