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万籁俱静,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金碧辉煌的宣室殿内,烛火摇曳,窗外细雨横斜。
东方钰坐在案前,飞速的批阅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则。
宣室殿外,一排排的巡逻的侍卫,手举着白色灯笼,认真严谨的巡视着,可尽管如此,却没一个侍卫发现。
皇宫的房梁上,有一道靛紫色的身影,快如闪电,犹如鬼魅,在细雨中穿梭。
不多时,东方钰批阅奏则的右手顿了顿,唇角浮现一抹诡异的笑意:“穆兄,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东方钰薄唇轻启,手中批阅奏则的动作,仍在继续。
“小钰,我来是告诉你,我已经查到,轩辕熙的藏身所在。”来人并没有现身,但他的声线十分清澈,干净,给人一种置身幽潭的清凉。
东方钰平静的脸上,此刻,终于浮现一缕名为愤怒的情绪。
他将笔随手扔到了笔架上,语气瞬息慎冷:“当年,他私自偷走心锁的遗体,整整三年了无踪迹,如今,竟然又在我东秦国境内,蓄意杀人,这笔帐,这次,我要彻底清算,定要一一向他讨回。”
听到东方钰提及心锁,暗夜中的男子,沉默了一会,淡淡道:“轩辕熙就在柳府,柳府的公子柳吉严,其实早在三年前,就被轩辕熙的人所杀。如今的柳吉严,不过是他,安排的一个傀儡而已。”
东方钰的唇角冷冷一笑,有些自嘲道:“没想到他在我的眼皮底下,蛰伏三年,我竞也未查出他的详细住处,而穆兄来到这里仅仅三天,便对他的行踪了如之掌。”
针对此事,东方钰虽然十分愤怒,但身为帝王,他不能有过多的情绪泄露。
暗夜中的男子低声轻笑:“小钰,不是我的能力有多强,我之所以能查出轩辕熙的住处,也是他故意派人放的风,不管,这次,他又有什么阴谋,我都要去会会他。”
“穆兄,万事小心。”廉了廉心神,平静下来的东方钰,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你看过她了吗?”
“懒丫头都不记得我了,我看她做甚。”男子猛然似小孩子般,气焰不小。
“心锁,虽然不记得我们了,可是,有一样东西,她从未变过。”提及心锁,东方钰清冷的笑意,都染上了一抹暖意。
“什么东西。”男子沉默半响,还是没有憋住内心的好奇。
东方钰用右手轻轻的敲着案桌,故意停顿片刻不说话,男子似乎急得不行,告饶道:“小钰,你不要卖关子了,好不好?”
东方钰此刻不但不说话,反而还拿起了朱笔,认真的批阅起了奏则,宣室殿内,因为东方钰的沉默,瞬间一片静谧。
但片刻后,东方钰不觉轻笑出声:“穆兄,想她就去看她吧。”
“谁想她,本公子可不想让外人知道,我有一个,蠢得像头猪一样的妹妹。”男子嘴上说的甚是不屑,可东方钰知道,穆子卿是一个典型的嘴硬心软的好兄长。
“好,好,不看就不看。”东方钰甚是无奈的哄着穆子卿,东方钰是一个极其护短的君王,对穆子卿,他也算的上是爱屋及乌。
“小钰,我走了,你照顾好懒丫头。”穆子卿关心中,却夹着一抹别扭的声音,在空荡的宫殿回荡。
“穆兄,你放心,我会的。”东方钰唇畔勾勒出一抹醉人的弧度,可爱的娃娃脸上,浮现出浓浓的青涩。
穆子卿有些咬牙切齿:“这次,你千万别让懒丫头,又被慕容琛那小子骗了去,我特么讨厌那个摇摆不定的臭小子。”
“嗯,我尽量。”东方钰心底也很是无奈,感情这种事他怎么阻挡的了。
“什么叫尽量。”穆子卿的音量,徒然变大。
“一定,一定。”东方钰似哄孩子般保证着。
“这还差不多。”穆子卿说完,仍旧不放心着提醒道:“小钰,今夜夺回懒丫头的遗体后,我就会将她,带回凤凰山好好安葬。”
“你要照顾好拥有新身份的她,她那么傻,很容易被人骗。还有,懒丫头既然失忆了,我们就不能让她知道,有关三年前的一切,否则,我怕她会想太多,以为,我们对她的所有好,都只因一个死去的女人。”
“懒丫头那么傻,我担心她想不开。”空荡的大殿中,除了东方钰偶尔挪动身体的声音,就剩下这喋喋不休,清澈却因不见其人,而逐渐变的诡异的声音。
东方钰一边认真的批阅奏则,一边细心的聆听穆子卿,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待等到穆子卿说完话后,东方钰才再次放下朱笔,抬头仰望着,空荡荡的大殿,朗声笑道:“穆兄,你说的话,我都一一记下了。”
“这次,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不会让心锁,受到丝毫伤害。”
“本公子知道。”穆子卿忽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中不觉乏着一股感激道:“小钰,懒丫头能遇到你这样的男人,实乃三生有幸。”
穆子卿感激的话,说的委婉,东方钰却一眼,就能知道穆子卿的言外之意。
心锁为救穆心弦而死,而他为了让心锁的灵魂,重回这个时空,不惜用帝王之命,催动东秦国禁术,来逆天改命。
没人知道,这个代价会是什么,当然,包括他自己?
“穆兄,幸这东西,从来都是相互的,对穆兄而言,我是心锁的幸;可对我而言,遇见心锁又何尝不是我的幸。”
听到东方钰的话,穆子卿悠悠笑道:“小钰,希望有一天,我能叫你一声妹夫。”
“穆兄,你要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的。”东方钰眼神坚定,语气颇为狂傲。
空荡的宣室殿内,忽然飘起一阵诡异的邪风,让明亮的烛火,摇摇晃晃。
“我走了。”穆子卿最后留在空荡大殿中,回旋的只剩下那句:“小钰,照顾好自己。”
片刻,殿内恢复了一片寂静,东方钰缓缓的打开案前的一副画,温柔的用手将画抚平,映入眼帘的霍然是一副美人图。
只见画中美人,柳眉杏眼,琼鼻红唇,夹面桃腮,年岁虽小,却已经出落的婷婷玉立。
东方钰口中喃喃自语:“心锁,心锁。”如墨的眼眸深处,有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温柔,青涩。
夜色阑珊,万籁俱静,细雨绵绵不绝。
御史府,巡逻家丁,护院,在偌大的宅院里,来回穿梭。府邸最高的阁楼顶端,穆子卿一袭紫衣,迎风而立,薄弱的月光,斜斜的洒落在他秀长的身躯上。
借着月光,隐约可以窥探他的相貌,他俊逸完美,拥有堪称嫡仙般的绝色容颜,此刻,只见他的嘴角禽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来人啊,那顶楼有人。”一个眼尖的护院,大煞风景的喊道,宅院周遭的几个护院,闻讯急速赶来。
几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眼巴巴的望着,伫立在阁楼顶端的穆子卿,却没有一人,有能耐将其拿下。
一翻激烈的商讨过后,一个胆大的护院,仰望着阁楼顶端,扯着嗓子大喊道:“敢问阁下什么人,为何前来。”
穆子卿低头俯视着,那一群战战克克的护院,他那如谭般深邃的双眸,染上了一抹戏谑,语气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道:“月黑风高夜,最适合杀人了。”
一群护院闻言,各自惊恐的望着彼此,一时,竟忘了言语。
“你们说,本公子该从谁开始。”穆子卿语气缓慢,似乎很好说话的与他们商量着:“是你,是你,还是你呢。”穆子卿秀长的食指,一一指过院落内的每一个护院。
护院们遥望着那,缓缓挪移的食指,似看到罗刹鬼魅般,浑身发软,颤抖。
“阁下,我等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乱杀无辜。”那个胆大的护院,努力的定了定心神,不怕死的质问着穆子卿。
穆子卿勾了勾唇角,笑的一脸悠然惬意:“本公子高兴的时候,想杀几个人玩玩;本公子不高兴的时候,还是想杀几个人玩玩,纯属爱好,诸位各担待点。”
“你,你变态。”有个胆小的护院听到穆子卿怡然自得,似乎十分享受的表情,吓得腿脚不住的哆嗦。
寂静的夜色下,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缓缓走来。只见来人,相貌清秀绝伦,一副文弱书生打扮,但细瞅,却能发现他的眉宇间,有一股天生独属于王者的霸气。
他没有抬头,口中不咸不淡道:“穆兄何时,也变得这般弑杀成性。”一众护院,看到来人,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解脱,释然的表情,欣喜叫道:“先生。”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交给我。”来人笑容温和的吩咐道。
“是。”一群护院,似脱了缰的马匹,急速撤离这极具危险的院落。
护院撤离后,来人一个足尖轻点,旋转,飞跃,只眨眼功夫,便与阁楼顶端的穆子卿,相对而立。
“穆兄,我们又见面了。”来人一脸笑意的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