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秀气的眼眸睁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鉴铭感觉头发油油的,有点痒,想伸出手去挠一挠。
可他扑了个空。
正在因为违和感而感到奇怪的鉴铭把左手举到眼前,但在眼中什么都没有出现。
再往下看,只有自己手臂的上端,缠着严严实实的绷带,就好像一个粽子。
“啊……对了……”
我……输了……吗……?
鉴铭转过头,从地板的上面看着廊外的风景。
对,我输了……
我输了……我输了……我输了……
我竟然……输了。
明明爷爷那样再三叮嘱自己绝对不能输的……
鉴铭的脑海中不再回想已经败北的事实,从而去想爷爷曾经说过的话。
听好了,鉴铭,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就好似台灯提供亮度的同时,其代价就是电力,草木在成长的同时,其代价就是土地的营养,最基础的。
即使我们在呼吸的同时,也会消耗自身的能量,这就是代价,世界上有一种东西付出的代价往往是最大的,人们最不想承担的。
那就是“失败”。
尤其是“战败”。
从古至今,战败的人所要付出的代价,往往就是他们最珍贵的东西,也就是他们的生命。也就是他们想保护的一切。
所以鉴铭,你要接受所有事情所产生的代价,以及……绝对不可以战败。
爷爷……我输了……也付出了我的代价……
想到这里,鉴铭坐起了身,感觉身体有些僵硬。
同时……他感觉有其他人的气息。
“呀,你醒啦?”
是银铃,看样子这几天来,银铃一直趴在鉴铭床边,时刻关注着鉴铭的状况。
鉴铭眼神望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意志消沉的有些不敢面对银铃,但过了一会,他又抬起头问道:“我……睡了几天了?”
银铃也至立起身,看起来对鉴铭醒过来的状况很高兴。
“已经睡了五天了。”
五天,这已经足够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了。记忆一点一点的回到自己的脑中……
“银铃,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对不起……能没保护得了你。”
鉴铭有点担心青山他们的安危,也很好奇银铃的状况。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没事嘛?”
银铃脸色上略微有点疲惫,但还是一一回答了鉴铭的问题。
“青山他没事,一会还要去把你醒了的消息告诉他。”
“圆善他……他一个人去修行了。现在下落不明。”
“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昏迷不醒,那天你没保护我也没关系的……有人替你……保护……”
说到这里,银铃的眼角又有泪水不断涌出,顺着一道一道的痕迹流落到鉴铭的被子上。
“组里的大家……都……”
看她脸上的泪痕,想必这几天可能一直在自责吧……
鉴铭看到银铃哭成这样,一时间不知所措。但他的心里渐渐产生了一些疑惑。
唉……确实会哭啊。
那么多好人都死了……
和我打牌的本田和福冈也死了……
等等……嗯?
我,完全,哭不出来啊。
嗯~爷爷死的时候确实很难过的啊?
但是事务所的大家死的时候就……嗯?
他们可是我第一次交到的一大群朋友啊……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圆善要是死了我会哭吗?啊~大概不会吧。
青山死了呢?……哭不出来啊。
要是银铃死了的话………………
……………………………………
要是银铃死了的话,我大概会多少沮丧一段时间吧……
但可能过上两三天之后就又能快乐度日了吧?
毕竟我……一天能吃饱喝足就很幸福了啊……
啊……
这就是爷爷说过的事情吗……?
……………………………………
算了,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想了,既然不会难过,那说不定是好事。
对了……
“小白,小白你在吗?”
想起之前战斗中,小白没有回应自己的呼唤,鉴铭有些担心。
……………………
依然没有回应,小白他……到底怎么了?担心归担心,但鉴铭依然能感觉到小白在自己的灵力回流里。
眼前,还是先安慰一下拿自己被子擦鼻涕的银铃吧。
鉴铭伸出一只手去摸银铃的头,记得小时候自己在院子里跌倒,膝盖摔出血的时候,爷爷就一直这样摸自己的头,那双大手就给自己温暖的感觉。
银铃一开始有些抗拒,但随着鉴铭掌心的揉搓,银铃的哭势也越来越小了。
鉴铭失去了一支手……应该比我还要难过吧……
想到这里,银铃已完全不哭了,站起身来,用手背擦擦眼角。
“我去告诉青山你醒了。”
“嗯。”坐在床上的鉴铭嘴角微微上扬,但等银铃走处门外后,他的脸上就像一滩死水般平静。
一步比一步快,银铃逐渐变成小跑,迫不及待的要去告诉青山一个好消息,毕竟,青山对鉴铭的担心就完全不亚于自己,知道鉴铭醒了之后,他应该也能舒一口气了吧。
“青山道长,鉴铭醒了!”
报喜的语气十分的欢快,可这欢快换来的却是一声令喝。
“银铃,你回里屋去和鉴铭呆在一起,快!”
银铃不解,天大的好消息突然出现,青山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
“银铃姑娘,你且先去和鉴铭先生避一避,我在神社角落布下的索妖符起了反应……恐怕……来者不善……”
铃兰已穿戴好一身巫女的服饰,替手忙脚乱的青山解释了当前的状况。
见银铃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跑回屋内后,转过身来对青山说道:“常有人说阴阳术由你们道家的技术转化而来,今天还请让我开开眼界吧。”
青山没有和人一教高下的心情,只是专心画着自己的道符。
可能是强迫症的性格所致吧,青山一笔一划都十分的聚精会神,几乎从来都不出现错误。
待到画完才和铃兰继续接话道:“嗯,支援就拜托你了,能保护他们两个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了。”
银铃话锋一转。“来了。”
走上神社的台阶并不长,可起码也有两三人的高度,几个脚步声正在这寂静的夜中反复出现,踩踏台阶的声音并不像任何一种鞋子的材质。
巨大红色鸟居下渐渐浮起一个女子的身影,那女子相貌本应平凡,可那厚厚的淡紫色粉底盖在她的脸上,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月下美人。
那女子一步一步上着台阶,我们也能一点一点的看清她全身的样子。
肩膀的红色披风,胸前巨大的蝴蝶结,很精致的束腰……
以及……
有八只锋利铁爪的下半身……
青山他们眼前出现的,就是一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好似蜘蛛一样的异形之物。
“络新妇!”
“女郎蜘蛛!”
青山和铃兰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可却不大一样。
蜘蛛女的左边两根前肢时不时的敲打着地面,就好似人类在跺脚一样。
“晚上好,看来我很出名啊。”
青山发现对方可以进行对话,说不定并不需要演变成战斗的场面,随之作了个楫道:
“不知姑娘今夜来访,可是有何事……?”
哼~嗯~
蜘蛛女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鹤发童颜的道士,淡淡的说道:“今天,不是我弄死你们,就是我被你们弄死。”
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抹凄美的笑容。
青山和铃兰立刻紧张了起来,把铃兰护在身后,青山双手交叉抵在胸前,准备好随时做出反应。
铃兰提议到:“那么巨大的身体,你我还是分开一点比较好。”
青山点头示意后,两人都展开了一段距离。
蜘蛛女出手了……但她的目标不是青山,也不是铃兰。
而是能离开神社的唯一通路。
见她从手腕处射出数根银白色的蛛丝,不到几秒钟就把那巨大红色鸟居缠绕了起来。
那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的丝线每一根足足有手指般粗细,而且每一根上都带有着尖锐的三角形尖刺,不可思议的是,那蛛丝以这样的外貌,却似是能随风而动,看起来质量很轻。
“这下就不会有猎物逃走了。”
说完便行动了起来,但很奇怪,以这样近乎野兽的姿态进行的移动,看起来却像是舞蹈一般有些优美。
八只脚配合的很好,甚至还在地上用那尖锐的部分敲出了鼓点。
待她冲到青山面前时,还甩动自己的身体,于空中转体一周,那令人恐惧的身形就仿佛在开玩笑一般的优雅又致命。
几根巨爪飞至青山眼前,细看那爪尖,就好像是经过细细研磨过的刀锋,且那厚度也非一般的刀剑能有,被这东西戳到,青山可是要被直接穿透的。
好在刚刚在蜘蛛女封住二人退路的时候,青山和铃兰已经商量好了战术。
啪!
铃兰双手猛的一拍,红白色巫女服胸前挂着的两根稻穗也随之剧烈地飘动起来。按照他们的说法,巨大的声音能够引起神明的注意。
“式神·解放!”
随着铃兰的一声号令,那双手下方的宽袖呼啦呼啦的无风飞舞,袖口上针线缝合的部分也随之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