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怀中的妹妹,一心的木屐沾满了阴流上下的血液,跑出了道场。
索性,师傅的女儿,得救了。
‘一心哥哥,你还要练剑吗?不就是剑搅得我们家破人亡吗?’
‘剑……真的有那么好吗?比我还好吗?’
‘复仇真的那么重要吗?即使会将你我现在的平静和幸福也卷入那深不见底的漩涡,你也要复仇吗?’
‘老公,看啊,这孩子很像你呢,希望……不会是一个只知道练剑的怪孩子吧……’
正当一心稳定下来,要和师傅的女儿过上平静的日子之时。
变故,又一次发生了。
女人抱着孩子疲劳驾驶冲入河中的新闻登上了和之国报纸的头条。
而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们也都很清楚了。
自那之后,天黑在哪一心就睡在哪,天亮在哪里,一心就从哪里出发。
为的,就是寻找仇人,和阴流的最终奥义。
现在,回想过这一切的一心面前…………
仇人是已经找到了,可奥义还没…………
血。
单单一个血字,到底是指什么了?
只身踏入血海漩涡的一心已经见过了太多的鲜血,却仍未悟透其中奥义。
如今,在临死之前,他又一次想起了妻子的脸庞,和师傅的严厉。
灵光,于脑海中一闪。
一心,瞬间就完全明白了。
血,就是血。就只有血,那长长的一横不是没有写完!
而是在那种情况下这样写才是最好的记录方式!!!
血,关键就在于血!
不是他人的血,不是血脉的血。
而是自己的血!!!
只有斩向自己!看到自己的软弱!
付出血的代价!!
才能掌握最终的奥义!!!
将自己的全部都用于挥刀,肌肉,关节,甚至血液!这才是真正的人剑合一!
原来如此……这血起到了润滑的作用…………
师傅,原谅弟子不才,这才明白……这便是【一之太刀】的最终奥义…………
剑和弓不一样,不会用数量取得优势,也没有下一次机会。
一剑不中,便再没有下一次了。
阴流,没有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
一无所有,在下生来便是武士。
一…………无所有!!
没有一,只有零!!!
零,即是无,一无所有。
这招就是新阴流,一之太刀奥义——【零闪】!!!!
用上一切,同时又一无所有,这本就矛盾的剑道理念和青山那天所使出的无我境界如出一辙。
就像人是为了坚强才拿起剑,拿起剑后才发现自己的软弱一样。
一心,终于在这一刻。
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坚强。
姿势,表情,宛如刀剑一般犀利。
剑眉星目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只剩剑气而已。
手中太刀,也变成了自己身体延伸出的一部分。
身心,已然与利刃化为一体。
将自己的鲜血注入鞘中,将自己的人生注入剑中。
生命中最后闪烁的火焰,就好像要将自己的人生全部挥出,如同言语中所描写的那样,一之太刀,仅此一刀。绝对没有下一次。
他站在那里,双脚牢牢着地,一阵寒冷的微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所有声音,味道,甚至就连风——全都慢慢褪色,直到最后,整个世界只剩下人和剑的联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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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不知道。
我们无从得知一心是什么时候挥出这一刀的。
也完全搞不清楚这一刀到底是怎样挥出的。
他挥出这刀时在想什么?是什么心情?高兴?快乐?无奈?
不清楚,完全搞不懂。
即便如此,我们能弄明白的事情也还有很多很多。
那个时候,风吹过院里,梅花树悄悄摇曳了枝头。
那个时候,门廊的屏风上,映出了二人的身影。
那个时候,院子里的醒竹蓄满了水,敲打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个时候,一排石头围住的池塘中,一条鲤鱼跳了出来,掀起一道水花的轨迹,又落入池塘之中。
那个时候,因为强风吹拂的关系,院里的石柱灯也熄灭了。
紧接着,一条细缝出现在了视线中,从外往里看,就好像把整个院子连同宅子分成了两个部分,一分为二。
下个瞬间,整个世界好像开始微微倾斜,坍塌。
而当我们发现石柱灯变成两截,微微滑落的时候……
当我们看到空中被鲤鱼带起的水滴,也分成上下两段的时候。
当我们发现醒竹的敲打声没有如期而至的时候。
当梅花树的树枝一节一节落向地面的时候。
当那屏风上,驹天狗身形的位置上染出大片阴影的时候。
我们才搞清楚,我们本来想搞清楚的那件事。
我们才知道,才知道一心他……已经斩出那一刀了。
听不到,看不见。
快,实在是…………
太快了。
那个时候,一心抓住了最后一次机会,使出一招【零闪】。
握刀,拔刀,挥刀了。
斩了,笑了,再见了。
与过去的自己诀别,为阴流剑术开创了新高的北村一心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待到确实听到驹天狗倒地的声音之时,他也方才脱了力气。
失血过多,体力不支,那一身深蓝色的和服,就这样扑通一声,带着自己所有过去的阴影,倒在一片血泊中。
师傅……少当家……老婆……阴流的各位………………
我北村一心,为你们……
报仇,雪恨了。
剑眉星目沾染了丝丝血污,变得不在锐利,好像收刀入鞘。
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可北村一心总觉得,自己能看得到,面前站了很多的人,有的昂首挺胸,有的眼角含泪,有的…………还是那样严厉和坚毅。
‘没有下一次了!你做得很好!你就是我们道场的骄傲!’
‘一心!你做的好!你做的好啊!!!’
‘老公……呜呜……你……好厉害…………’
‘一心!一心!北村一心!我们阴流的——北村一心!!’
在这些人的注视下,一心的眼睛渐渐闭了起来。
就像那天,他跪倒在阴流门前的雪中一样,被温暖包围…………
看啊,廊外……又下雪了。
街上的雪花飘啊……飘啊……飘啊……飘啊………………
飘过道士的头顶,黏在他的头发上,顷刻间变化为水滴,消失殆尽。
靠近港口的街角上,不知怎得这里温度很高,像个蒸笼一样。
此时此刻,青山已陷入了苦战。
四周……还有些许的烟雾。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还要从刚刚,青山挥出的那第一剑说起…………
那时,青山斩下去一剑,眼看就要命中那阴摩罗身体,却好似捕风捉影一样,穿了过去。
同时,更有一股杀气从他背后弥漫开来,引得他身体一抖,本能的向前冲去。
“嚯……竟然能感觉到老夫的存在吗?”
回头一望,青山顿时被惊的哑口无言。
只见那阴摩罗站在原地,两颗漆黑的眼珠没有任何反光,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
手中拿着的东西更是令人又惊又恐。
极其巨大的烟枪尖端有着十分锋利的刀刃结构,烟管处烟雾不停弥漫,烟嘴中,时而还有丝丝蓝火若隐若现………………
乱,这就是怪力乱神之中的‘乱’。
博文强识的青山脑子像使用着空调时的电表一样,转个不停。
他知道自己曾经遇到过这种敌人,刚刚几剑斩不中,恐怕是因为自己心乱,一时大意,没有看清真身,只斩中了对方留下的一团烟雾。
可以,很好,只要知道了这一点,自己就还可以战斗…………
“来吧,你这邪魔外道!”
漆黑的眼眸下,一层层褶皱悄然叠在一起,宛如千层痛苦巨塔,等待着人攀爬……亦或者是……跌落。
“嚯嚯嚯……年轻人,你的心还很乱哩!?话说这么大……”
“会死哦。”
!!!
话音刚落,那阴摩罗的身影就散成一团烟雾,直接在青山眼前消失!!
在哪里?在哪里来了?
青山屏气凝神,细细感觉对方真是方位,却发现…………
敌人仍在自己面前!!
嗖——————
剑指一笔,闪烁着青光的青山剑便朝前方直射而去,不带一丝丝犹豫和迷茫,穿透了迷雾——————
锵!!!
被烟雾覆盖在体表以作掩护的阴摩罗现出身形,此时此刻正用那一柄巨大烟枪将青山的飞剑阻止。
脸上,仍挂着瘆人的笑容。
“嚯嚯嚯……即使你能找的到我,也斩不到我呀!”
刺啦啦啦————
金属的剧烈摩擦声传来,烟嘴中蓝火闪现,喷涌。
一股力量油然而生,下个瞬间,青山的飞剑便被那一杆烟枪摩擦着蹭向身后。
敌人,也逼进了眼前。
飞剑……竟然不够!!!
青山立刻以踏雪无痕的步伐急速后退,一边退,脑子里也像上了发条的齿轮一样,不停的转。
事实上,来到剑之街之后,青山几乎很少使用飞剑。
为什么呢?一方面剑术需要用手腕做支撑,而另一方面,脱离了掌心的剑,力道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减小。
可以说,是距离自己越远,其质量就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