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不过数天时间,唐诺和严琳,再次来到涉阳县城。
依然还是傍晚,他们这一次开的却不是雷克萨斯,而是前一天刚刚上牌的捷达。
唐诺不想惹事,谁知道他的雷克萨斯有没有成为怀疑目标,在这个县城的城关镇,雷克萨斯还是很稀有的车,如果被盯上,他们就成了自投罗网的傻瓜。
出发之前,唐诺给计良诚打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计良诚,显得情绪极为激动,非常诚恳地请求,要和唐诺见上一面。
虽然无法查看对方的亲密度,唐诺还是决定选择相信。
亲密度不是唯一判断态度的标准,就凭那天晚上,计良诚的神态,以及他说过的话,唐诺就愿意相信一次。
凭借GPS导航,唐诺很快找到了计良诚约定的见面地点。
这里已经是射阳县城郊,就在一条大街的旁边,一家不起眼的酒楼。
“琳儿,坐在车上等,没有我的电话不许靠近,这是命令!”
唐诺不知不觉就带上了一点特种兵的习惯,这也是为了严琳好,她的隐蔽身份是杀手,如果一直按照普通人的行为方式,迟早会出意外。
对于唐诺的命令,严琳赶紧点头。
唐诺下了车,伪装成一个路人,兜了个大圈子,从另一侧走向酒楼门前。
安全!周围没有任何身份可疑的人!
完成这样的侦查任务,在这个世界上,唐诺要说自己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他只要扫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大致身份,谁敢和他相比。
不过,唐诺还是没叫严琳,而是一个人进了酒楼。
“吃饭吗?几位?”
店里的伙计看见唐诺,立刻迎了上来。
唐诺说着就往楼梯那边走了。
上了二楼,唐诺一眼就看见了挂着202牌子的包厢。
房间的门敞开着,唐诺从门前经过的时候,看见计良诚一个人坐在里面。
不过,正当唐诺想折回去,进包厢和计良诚见面的时候,他的眼角扫到了一个人影,就在不远处的卫生间门口,探头探脑往202包厢这边看。
这人叫孔玉书,31岁,身份竟然和计良诚是一个公司的。
唐诺不禁好奇,干脆继续往前走,将要与孔玉书侧身而过的时候,突然停住,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
“弟兄,借个火!”
“哟!好烟啊大中华!大吉大利,虎运亨通!”
孔玉书掏出打火机,很熟练地给唐诺点火,顺口出溜出一句吉祥话。
唐诺呵呵一笑,递上一根烟:“借你吉言了!这次来涉阳,希望生意能顺利点。”
“小兄弟做生意的?”
孔玉书盯一眼唐诺道:“小兄弟岁数不大,是不是跑销售的?咱俩同行!能抽大中华,单位效益不错,有福气哟!不像老哥我就惨了……小兄弟,这趟来涉阳,需要帮忙不?别的不敢说,涉阳这地方,我人头熟,说不定就能给你帮个忙。这是我名片。”
孔玉书是个自来熟,虽然明显有事,还是挺热络地陪着唐诺聊天。
“扬州良诚日用品有限公司,销售经理,孔玉书”
没错,他拿出的是真名片!
唐诺再看看孔玉书,31岁,LV1,长得并不强壮,但看起来有点精明,爱说话,要说计良诚安排这么一个人,准备暗中坑自己一把,唐诺还真不信。
“孔经理,日用品生意还好做吧?”
“唉!哪一行都不易!”
孔玉书叹一口气,赔笑道:“小兄弟,我说这话你可别介意,不是我孔玉书没本事,而是我姐夫公司眼看就要倒了。小兄弟,你们单位要不要人?我别的本事没有,跑跑销售还是有一手的!”
唐诺诧异!
计良诚的公司要倒了?
“孔经理,你也别站这里了,跟我来吧!”
既然明白了孔玉书不是对付自己的人,唐诺也不再磨叽了,扭头就往202包厢走。
身后,孔玉书先是惊讶,然后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唐诺的背影看了又看,这才慌忙跟了上来。
计良诚的公司真要倒!
当计良诚看到唐诺,就要给唐诺磕头,不仅他自己磕头,见孔玉书跟着进来了,立刻拉上了孔玉书,两个人一起都给唐诺磕头。
“计总!使不得!”
唐诺哪能让他们真给自己跪下,赶紧拉住。
“恩人!这里是二十万,等过几天公司转出去,能卖多少钱,我和玉书两个人留点路费,其他的都给恩人!”
计良诚拿出一张银行卡,一个中年汉子,哭得眼泪汪汪。
孔玉书也没了刚才聊天的劲头,满脸悲伤。
“计总,咱们坐下来慢慢说!怎么好好的公司就不干了?”
唐诺很是好奇,一边打电话通知严琳上来,一边就拉着计良诚两个人坐下。
据计良诚说,他之所以还留在涉阳,就是为了等唐诺联系他,否则,他已经带着自己小舅子,出外打工去了,至于他的公司,也正在寻找下家,准备卖出去。
计良诚为什么混到这么惨?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计良诚高中毕业后开始做小生意,白手起家,慢慢挣下一点家底,后来和孔玉书的姐姐孔玉珍结婚,两个人开了一家小工厂,给人做牙膏,再后来,小工厂变成了公司,孔玉书也怀孕了。
那是在两年前,夫妻俩都年过三十,眼看孩子也有了,小日子和和美美。
不料,晴空一声霹雳,有一次毛阿头领人来找计良诚“借钱”,碰巧看到了孔玉珍。
也不知什么原因,毛阿头就盯上了刚刚怀孕不久,风韵犹存的孔玉珍,想让计良诚带着她去娱乐中心玩,明白毛阿头不是好东西,计良诚如何敢去,死活推掉了。
但,两天之后,孔玉珍好好地走在路上,突然失踪!
计良诚急疯了,到处找,还去报了警,然而,又过了两天,传来噩耗,说是孔玉珍一个人去娱乐中心玩,醉酒后失足从楼上摔下,摔死了!
计良诚和孔玉书,两个人都疯了。
他们要找毛阿头拼命,但对方人多势众,他们想接近毛阿头都做不到!
报警,要求警方介入,最后因为缺少证据,不了了之!
两年了,计良诚什么办法都想过,但,两年过去了,仇人依然过得好好的,孔玉珍死亡的消息已经被其他人渐渐忘记,只剩下仇恨还埋在计良诚和孔玉书的心里。
直到计良诚在娱乐中心对面的二楼,巧遇唐诺!
唐诺久久无语。
惨!真的是太惨了!
怪不得计良诚对毛阿头恨之入骨,这个仇,就是生吃对方的肉,也不为过!
“计大叔,节哀!你们要离开涉阳,就是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吗?”
“是,也不是!”
计良诚听到唐诺的询问,缓缓摇头,解释道:“恩人,这两年,我的心思不在公司里,再加上现在牙膏行业处境艰难,生意越来越差。如果没有玉书帮我搞销售,我已经破产了!”
“哦?我觉得现在的牙膏卖的越来越贵,怎么会处境艰难?”
“嘿嘿!那都是假相!”
计良诚无奈道:“现在的牙膏要想卖得好,必须制造卖点,像什么珍珠美白,这个因子那个疗效,反正怎么玄乎怎么吹。但有了卖点不行,还要花钱打广告,送回扣。我这个小公司,实在折腾不起。”
唐诺有点明白了。
牙膏涨价,实际上就是新一轮洗牌,计良诚一无技术,二无资金,就是被淘汰的那一类。
这很像几个月前李通的中皇方便面厂,假如没有唐诺出手,中皇方便面也会走下坡路,在面粉涨价的影响下,被洗牌,逐渐遭到淘汰。
那么,唐诺有没有能力,救活计良诚的牙膏厂?
“计大叔,如果你能生产出,消肿、去炎症、去除口腔异味的牙膏,你认为前景如何?”
“啊?要真有那样的技术,什么牙膏厂都能赚大钱!现在市面上绝大多数这种功效的牙膏,都是吹的!也有几种牙膏,多少有一点这方面的效果,但,那几种都是最高端的,价格也最贵!”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计大叔,你再给我说说,牙膏行业的利润高不高?”
“高!怎么不高!如果能卖出去,这就是个暴利行业!……嗯?恩人,您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恩人您也做生意,还想做牙膏生意?”
计良诚终于听出了不同寻常,很惊讶地看向唐诺。
在他眼里,虽然他感激唐诺,却认为唐诺是那种高来高去,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士,是要钱不要命的亡命徒,和做生意没半毛钱关系。
毛阿头被杀后,扬州和涉阳当地的电视里都报道了现场情况。
哪怕画面上打满了马赛克,那种血腥场面,也足够令人心惊肉跳,那绝不是普通人能干的出来。
电视上也播放了嫌疑人的画面,不清晰,都看不清脸,但,别人不知道,计良诚可一眼就能看出,那两个进入娱乐中心顶楼的人,正是当天晚上的唐诺和严琳!
唐诺对于计良诚的惊讶反应,毫不在意。
微微一笑道:“计大叔,如果你的牙膏厂还没转出去,不如卖给我!”
“啊!”
计良诚大惊,随即使劲摇头道:“恩人!我卖牙膏厂,就是为了给您筹钱!我要报恩!如果您要,我计良诚愿意双手奉上,一分钱也不敢要恩人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