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变化出的鸟儿,一声哀鸣长啸,便狠狠地摔落了地面,而后猛地一蓬勃,便又扩散了去,成了一片浩淼无边的白色浓雾,朦胧了方圆近十里内的一切。◎?八?一中?文网№ №№? w`w、w、.-8、1zw.
那只银色的鸟儿眼珠,闪了一下,便就消隐了所有亮色,然后就被一道凌空而来的摄力,咻的一下,吸引向了不知何方。于是尹、馆主、管家三人,便就也是从云端上,突兀坠落了下来,连同断翼的苗一起,都被淹没在了这一片雾海里。
曾经开得璀璨且馥郁的牡丹田,此刻则是底土翻滚,隆成了一条长蛇,钻出了地表。
牡丹最喜熟腐的有机肥料来施肥,所以谁也不曾想到过,这花田下,其实就埋了一地的尸体,按照腐烂程度的不同,足足有上百具人尸,以及成千上万的鸟尸。
这些尸体,很明显,并不都是从这座公玉氏博物馆里得到的,而是来自多处,积累了已有多时。
各色花瓣飘零碎,尽碾作了春泥。
于是这么多的尸体一阵变幻与重构,便也就伴着无数嘎嘎的怪笑,化成了五具异常高大的类人之尸,满身白骨,密不留缝,犹如披坚执锐的远古甲士,挂有烂骨蛇,又生了腐骸翅,亦直似洪荒之时的异族龙伯。
而在此之后,咕噜咕噜的一阵水声,则是又见那湿润漆黑的土壤中,汩汩地冒出了数口泉眼,但喷的却不是甘冽的地下水,而尽是下水道里的水,污臭不可闻,腥黄令人呕,且更充斥着一缕缕迷幻而氤氲的黑气,灵异力量浓得惊世骇闻。
这厮!
也不知是到底想要干嘛,竟还是仿照了冥界地府的景致,造出了“黄泉”!
若郭侣能做个有心人,注意到他几日之前,撞倒过的那两名污水处理厂的员工的言谈的话,恐怕,他还或许能早早地现这些端倪,只是现在……
……
……
尹稀里糊涂地走进了展区。
眼前灯光闪烁,像是电路出了问题似的,实在是晃得他有些刺眼,于是他才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用手在前头挡了挡,眼睛眯了好久,他才适应了些,然后……他便极度警惕了起来。
“这里……怎么又到展区了?”看着周围依次排列,规整而又错落的各种玻璃展柜,他顿时喃喃。中??文网w、w`w.
刚才不是还在一片云雾缭绕的地方么?
为何这会儿——
该死!
右手一晃,哧溜一声响,他手中便又滑出了那柄熟悉的青色铜钱剑,同时伴他眼中精光爆闪,他就缓缓移向了这展区的一角。
这里明明是高级展区,保护标本的,都是特殊定制的玻璃展柜,墙壁也都是混凝土,但是这……这么怪异的咔咔声,都是哪儿来的啊?
咔咔……
咔咔……
就像是刨木头的声音一样。
玻璃柜里都是一些珍贵的骨头标本,所以除了天花板上灯光点点、侧柱旁墙上光源温亮,柜里面也都有展示灯照着,虽闪烁不断,可每每亮起的那一瞬间,也无不是亮堂堂的。
唯独……
唯独那角落里的一个跟床头柜差不多大的展柜外,蒙了几张黑布。
咔咔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他一步步地走着,向着那个展柜。
手里的剑攥得紧紧的,有汗,有些滑,但依旧唯恐攥得不紧。
内心的紧张显露无疑,但他蹑足前行,也是全无察觉……这门房皆闭的玻璃展区里,在他身后,无声无息的,竟出现了一只又一只的脚掌印!
血淋淋的!
更还可流淌!
那是鲜血在拓印!
那里……有什么东西!
一步一步的,同样是缓缓接近着他,但却也就仅有脚印,完全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且前一步印在了地上,后面的血印,就会慢慢地变淡,直至五步过后,便再不可见了。
灯光闪得越来越高频了,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沉重了。
唰!
他用剑挑开了一张布!
然后……便看见了一个蜷缩着的小孩般的人影,背对着他,长披肩,身着宽大的黑衣,完全看不清面孔,只能看见,“他”在疯狂地颤动着手、点着脑袋。?中§?文网w-w、w、.`
咔咔咔咔……
咔咔咔咔……
依旧像在刨木头。
或者说是,像是一个小乞丐在啃玉米棒子。
而且还是生吃!
饥不择食!
尹吞了一口唾沫,又挪了一步,想劈出手中的剑。
但还不等他劈出去,忽然——
灯光全暗了!
这次不再闪烁了,可停了3秒,然后灯光就又全亮了。只是像是电压不够,亮度都不到平时的七成。
觑了觑这诡异的灯光一眼,于是紧跟着,他便也转过了头去,看向了那个遽然停止了颤动的小小身影。
他看得聚精会神。
盯得很用力。
于是……他背后的那些血脚印,也静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脚后跟那儿……
……
……
馆主也迷迷糊糊地,进入到了馆内一个叫“听雨廊”的地方。
这是博物馆内的园林风景区,廊亭古色古香,又融合了现代的科技艺术,一旦湿气达到了某个限度,廊亭顶上的一系列装置,便会自地凝水成雨,并让它顺着雨檐,一滴一滴地滴入廊旁的一个个小凹坑。
但有雨落,不足一刻,凹坑内便将蓄满水,然后出滴答声。
久闻之,心清且空,也端的是悦耳至极,如听风铃。
此时,廊亭外的天色,却不知怎的全黑了,如幕布一样的黑!
不见天日,又或星光。
唯有那尽头处的一个亭子里,仍亮着一盏内置白炽灯的灯笼。
滴答……
滴答……
他很狐疑,更有些兢惧。
且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可出于对黑暗的恐惧,他宁愿向那灯光前进,靠近一点,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也不愿在这阴冷的回廊,滞留几多时刻。
滴答声声声入耳,他如今却又不再觉得悦耳了,只觉得有些烦躁,有些不安,就像他的心跳,又像一道道的催促声。
心跳如擂鼓,于是他看着那灯笼,便也胡思乱想着。
不知为何……
他这会儿居然是想慢点了!
很奇怪的念头!
慢点靠近那灯光!
可是——
却偏生又想快点!
快点远离身后的某物!
然而……身后有东西吗?
他借着传播至此,极度黯淡且昏黄的灯光,瑟瑟且戒惧地望了身后一眼。
没有。
确实什么都没有。
甚至就连廊亭周围的景物都分外看不清了。
都是被这滴答声吵的!
他突然有些恼怒!
于是猛地回过了头,他便继续向前走了去,依旧警惕着周遭,依旧警惕着身后,也依旧警惕着那个尽头处的光明。
于是他也唯独没现,他的头顶上,他那走过的地方的正上方……这迂回且曲折的廊亭的顶板上,出现了一只又一只的鲜血脚印。
脚印一步一步地接近着他的脑袋,鲜血犹浓,却不往下滴,而是往上在渗!
渗过了木板,绕过了凝水装置,又混入了人造的雨水……然后一点一点的,他头顶上坠下的水滴,便渐渐全红了……
……
……
管家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自己确实是来到了那间才出去过的车库里,而且还是位处最深处。
不寻常事,自有不寻常理。
此地的不寻常,还能有什么解释?
鬼魂!
那只鬼魂,就在这里!
他脸上油然而生了惊怖。
可冬天毕竟是有些冷,他久不曾活动过,肌肉也是有些僵,还有些冷,他颤颤地站了起来,刚起来就想赶紧跑出去,但这刚一迈出脚,吧唧,就给崴了。
“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疼的。
七八辆车都在闪着车前灯,除了一辆是尹和苗来时开的,其他的都是他老爷的,稀稀拉拉地停在前前后后几个不同的地方。
嗒……
嗒……
嗒……
那是车里的指示器、仪表盘,运作的声音。
他也觉得很心烦。
心烦意乱!
心烦气躁!
他想跑,却奈何跑不动啊!
皱着眉头忍着痛,于是就只能这么着,一瘸一拐地走着,一步,一步,又一步……
车前灯自然是不怎么亮的,加之又一闪一闪的,于是他也不知道……就在那些车的后面,在那些后备箱的后面,在那地上,同样也是出现了一只又一只的血脚印。
有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接近他!
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无声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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