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着腮,另一手拿着勾针挑拔着灯火,“唉”沉吟一个晚上不知叹了多少个气,寻思采薇和叔回林家也好些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不过说实在的,她倒是不担心,一来他们是相爱的,二来顾家都看好采薇,更想要亲上加亲,三来以叔的一表人才,林家也会欢喜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们的姻缘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尽管拐了几道弯,但是,敢说不比他人幸运,试想于千千万万之中能彼此中意的恐怕连万分之一都不会有,多少人是随机地凭着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而凑合地生活在一起,甚至连老死都不了解与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人,这能不可悲么。顾沉吟啊顾沉吟,或许在这茫茫人海中恐怕今生也不会出现那样的男子,执手相看一辈子的事了。或许今生已走远,远到不得不孤老终生罢了。
这月,阳光柔和,冰雪在悄无生息地融化着,尽管天地间还是一席的白,可还是出来走走,管他冷流四处缠绕,顾沉吟一个人在大街上晃荡着,左看看右瞧瞧,集市还是那热闹,四处洋溢着欢声笑语。经过电报局,顾沉吟便推门进去。局里寥寥无几,沉吟便到窗口;向中年男子要了汇单,执笔写道“曷时归期,曷时喜至”。拍完后付了银币便出来,却在大门口遇见乔夫人。
乔夫人喜出望外,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欣喜,更何况距上次见面将要个把月了,开心地握住沉吟的手,话起家常来。
顾沉吟见她如此欣喜,怕是见了她留学回来的儿子也不过如此吧,实在受*若惊。
原本的家常话倒也零零散散,可乔夫人许久未见儿子不知近况如何,倒希望小心翼翼地从这丫头口中套出话来,便问道:“吟丫头,你可有属意之人?若是没有,你看,咱们这么投缘,要不等我儿子归来,你们见见面,玉慧阿姨相信你们俩能对上眼的。”
“夫人,费心了,沉吟还不想将心思放在这儿女情长上。”敢情从一开始这夫人将她就往儿媳妇人堆里选,难怪热情不减,只是她俩真的不熟,才总共两面之缘而已,何以让她心宽宽地将她拉进筛选媳妇行列去?不过话说来,她高贵优雅的气质里想来慧眼不凡,识破红尘万丈中她这颗蒙灰的明珠,想想还是挺窝心的,只是,“夫人……,”
“叫我玉慧阿姨吧,省略后面两字都行,想想初次见面的时候,我的心中一直都很喜欢你,话又投机,想来我们是可以跨越年龄相知相交的。是不?”
“是啊,第一次见阿姨有些同感。”
“所以,你要是能与我成为家人那可是一桩美谈。所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有人不往这情场上动心思的,吟丫头不小了。若不是从前有过这心肠,那就是现在有心动之人,莫非阿姨说这话待你不好,不愿话心肠?”乔夫人一脸委屈。
“不瞒夫人,从前沉吟确实有一段不愉快的感情,可后来都知晓那是一个误会,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成了过去,沉吟自然心情坦荡。”
“那好啊,那你是答应见见玉慧阿姨的儿子了。”
“不是的,沉吟现在只想闲情地独自生活,不想再……”话没说完,却被打断了。
“真正能走出来的不会不小心动另一段感情的,你现在拒绝除非是你有喜欢的人了,你说是不是?”
“这……”,这怎么可能,虽然不再纠葛往事,可她自认为现在生活是云淡风轻的。
“傻丫头,若你没有牵挂的人,就不要拒绝阿姨的好意。”
“牵挂的人?”她牵挂的人可不少啊。
“是啊,除了家人外,你会挂念他是否睡得暖,吃得饱,”乔夫人前两天听闻沉吟偷偷地将衣物棉被等往月轩里带,或许儿子有希望,她这个旁观者只能从中挑明挑明,“那人是谁?”
沉吟的脑中不自觉闪过一个人的影子,细细思量,倒吓了一跳,莫非……,不,那是不可能的事,沉吟不敢相信地晃了脑瓜子。
乔夫人见沉吟这般情景,便心中拿拈了几分,怕是这丫头已有心仪之人却自己有些不自知,糊涂啊。据了解,近段时间与那小子混得水生火热的,越是近距离的,越是无所不畅怀的,多多少少在感情上少根筋,想当年遇上思远他爹时,还不是现在的这一副模样,只是日子是苦了些,但也喜乐心怀,他也去世得早,一个人拉扯着儿子,还要理他留下来的家业,辛苦就不知从何说了,如今若是儿子的终生大事敲定了,事业有所小成,她便知足了,在婚姻上,她向来都很大度,只要儿子喜欢的便可以,至于事业,她宁愿这辈子辛苦些,毕竟几代人的事业成就总得有一代人更辛苦地付出,才能换得子子孙孙轻松地更上一层楼守护,她就思远这么一个儿子,还好思远能回来帮她,继承家业,这点她很欣慰。只是,在为娘的设计下,住在那样偏僻的地方怕是吃苦了,不知会不会瘦了?
乔夫人的神色变化富有色彩,让沉吟平常看人都拿捏得好六七分准的却连一分也捉摸不透,当然她归根于自己还年轻,毕竟从这位夫人的举手投足间想来也是一位相当当的人物。
“唉,现在的一些年轻人刚刚接手家业多有吃不消的,有些甚至为了逃避辛苦躲了起来。”
“确有这么一些人,说他对事认真负责吧,偏偏以某个为由,跑到个偏僻的地方过日子,当然那不能算苦日子,反正也饭来张口,由着人伺候,说是远离闹市寻求宁静追求灵感,结果……唉,话人长短总要不得。”沉吟为萌发的一撮不是很明了的心意而不再那么淡定了,只能以开涮那家伙为出气,他确定是如此,没有人吵没有人闹,还管他吃喝住等,一副快活似神仙。
“所以现在的年轻人都知道该怎么生活才舒适,只是不要少了那份责任就好。”
“是啊,是该提醒这部分人多担当些责任才好,家门不扫何以扫天下。”
“年轻人能好好照顾自己也算是责任的一部分。”
“自然自然,那人肯定会照顾好自己。”
“听你说这口气想是某个熟悉的人,是心上人么?”
“这个?当然不是,我只是打比方,打比方,我是说还没见过生活上虐待自己的呢,只是想不开的总会有的,但总会雨过天晴的。再说哪有谁这样说自己心上人的,更何况八字还没一撇呢。”
“是啊,一个聪明的人无论是生活还是思想都应该会好好地照顾,这是一种最起码对自己的责任,否则何以担任其他的责任呢。”想来那小子过得还是可以的,只是,若再寻思追问下去,怕是引起她的怀疑,尽管这丫头有时难得糊涂却也是聪明的主,便话起其它家常。许是顾沉吟还沉浸在刚刚的感觉中,半个心思在摸索着,于是便相邀下次的再见,双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