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感觉良好,轻掀开被子,试着坐起来,却有些吃力,一声轻叹,却吵醒了本来浅睡的乔思远,起身往书房里去,帮扶了一把。
“你是何人?”待坐稳当了,眼前的年轻人看着陌生,顾老爷寻问道。
“叔叔,我叫乔思远,是昨天在大路上与你的车子相遇,后来随夫人到此的。”这样总能撇清认识顾沉吟在先吧,昨夜想了想,这丫头突然变了个性似的怕是如此吧。自古君子有成人之美,更何况他乔思远。
“乔思远?金典世家乔思远。”听闻金典世家近一个月来由留洋归来的乔公子接任,叱咤风云多年的陈玉慧终于放下担子了。
乍看是一表人才,但,是否真金一枚,还得时间考验。
“乔某不才,刚接手的家业。”
虽说金子难验,倒也难得谦逊。
梅姨娘端着药走进了书房,刚才他们的对话,她倒听了几分,越是喜欢这年轻的小伙子,稳稳当当的,或许她一开始的想法不错……
顾沉吟一早醒来觉得周遭的一切变得不一样了,有点喜上眉头的感觉。身体有些明朗的爹爹居然和乔思远在书房里下围棋,且不时从里面传来一阵阵笑声,莫非高山流水遇知音?想不到乔思远竟然会下围棋,实在不可貌相哪,他住的这一段时间里居然让棋盘放置着纳凉及尘埃落定。不过,他应该会很识趣地离开吧,毕竟他就一个外人,于是她有必要将之前收缀好的图纸并行礼打理好,似乎她忘了让乔思远居住这么长时间的人,唯她不二。
准备午饭的时候,顾姨多拿了一双筷子,一个碗。
晚饭亦是如此。
第二天早早醒来,依然见到这张皮脸。
中午,依然多布置了一双筷子,一个碗。她忍。
晚上,他依然在饭桌上谈笑风生,逗乐了大家,她忍。
第三天,依然听到那张乐不疲惫的嘴在叽叽喳喳着,继续游乐了大伙。晌午过后,她暗地里警告他,不许将他们的事诏告天下,他先是点了点头,答应着,可她在转身将离去时,他居然不着头脑地说了一句:“我们能有什么事?”
这话让她忐忑不安了整整一个下午,左思右想,思前想后,觉得有必要封他的口,实在见不得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待到晚饭后,散伙后唯独他俩的时候,她将之前收藏的图画拿了出来,交付于他,他倒惊讶了几秒,本想是扔了,却不想还留着,只是之前画的对他的灵感已经起不到作用了,于是便道:“你当成废纸扔掉好了。”
“要扔也是你扔,你也别当这里是收破烂的。”将那一堆塞到他怀里,“再说,你是不是该识趣点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为何?”像他这样玉树临风的人,这样潇洒倜傥的人,还真没有人这么直接了然地不放在眼里、留在心坎。
“你在这里待得够久了,家里总有人担心吧,再说了,你我非亲非故,总不能让人添油加醋地生出些事来吧。”都不知外面传得怎么样了,就连父亲都对他赞不绝口,俨然一副自家人,说不定是枕头边吹捧的厉害。不行,她必须将这些皆有可能发生的扼杀在摇篮里,“再说了,像你这样一个大好青年,总不能在这里辜负青春吧?”
“辜负倒不至于,只是顾老爷盛情款待,作为后辈的我总不能拂了老人家的面子吧,再说了,今宵有酒今宵醉,莫待无酒空余恨。是不是。”
“不是,那是醉生梦死。”
“说错了,那是逍遥。”
“我懒得与你费口舌,你我不是同一线上的人。”
“不是,你又何必急着撇清呢?”
“你……”,见他十分得意的样子,像他这样厚无廉耻的人,她居然就没发现有这苗头,她居然让他在这里住了那么长的时间,悔啊,此人招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接下了的两天里,只要远远地见着他时便绕着,只要他在的地方,顾沉吟便躲得远远地,可是再怎么不见,可是这地而小,总是有个时间要固定见吧,那便是开饭的时候,原本,顾沉吟三推四让的,不下楼来,梅姨以为她胃口不好,便让徐大夫开些药,煎着,顾沉吟见着那如墨汁般的药水,当天晚上便立马回到位子上,一下子胃口大开,吃了两大碗,回头还盛了饭。惹得梅姨寻问徐大夫开得药方有哪些,如此好的疗效。对面轻言轻笑着及她听得见的声音,“像顾小姐这般有海量,不该这般瘦啊。”于是夹了些松花肉放在她碗里,她差点就喷饭,无视父亲存在,直接将它挑了。
“怎么到碗里的肉就挑了,女孩子家怎么可以这样?”顾老爷有碍于桌上有客人,压着火气。
“爹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吃这肥腻的肉。”
只见顾老爷子轻泯酒杯,沉默不语。
“是啊,我家吟儿就是从小不爱碰这个,乔先生莫见怪。”梅姨打破僵局,说道。
“没有,是我唐突了,顾小姐,思远跟你赔个不是。”虽然有意捉弄她,但却不知她的喜好,实在是冒犯了。
“不碍事。”
饭后,顾沉吟随着顾老爷进了书房。
“客人在,怎么可以做这等有失礼仪的事呢。”语重心长。
“爹爹,你别生气啦,下次不会了。”虽嘴上这么说,可心想:那人可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客人一样自觉。
“你跟乔先生是怎么一回事?”作为长辈,眼下的这两人别扭着,他还不清楚么。
“没,没一回事,能有什么事,我也是刚刚认识他的。”顾沉吟心里大惊,为何父亲如此作问,难道他清楚了些什么么?难道是梅姨,不可能,她是守承诺的,是乔思远,对,一定是他,他太不当一回事了,所以,父亲看在眼里,就当一回事了,我就知道,留着他,早晚是个祸害。
“一个刚认识的人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待见?记得从前,你和你姐总是同时喜欢一件东西时,你总大度地谦让,在家里,有客远来,你何尝不以礼相待呢。”
“是,爹爹,”吁了一口气,“只是,那人太随意了,真把这里当自家了,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个客。”
“原来如此,你从前不是最爱洒脱,不拘礼节之人么?从小爱读李太白,李义声那些浪漫洒脱诗人的文字么?在父亲的眼里,虽然乔先生不及李太白,但,性格是有目共睹的,那……”女儿的性格变了么?就连她这个作父亲的也不清楚么?都怪自己,太忙于生意上,忽视了女儿。
“不了,我现在爱李清照了,凄凄惨惨戚戚。”真不知那家伙给父亲灌了什么迷汤药,怎么能让父亲忘了辈分,竟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慨。但是,于他,在这名声风尖浪急的口子上,她可不能退让。
“你这丫头,真不知你为何对他成见这么深,也罢,不勉强你,但要以礼相待便可。”
“我可一直以‘理’相待,”得理不饶人,心里嘀咕着。
天气稍微暖和些,午饭过后,顾沉吟骑着雪儿在桃花林里悠闲地瞎逛,那些裸露的桃枝摇曳在一阵阵冷风里,纵横交错,天地间,仿佛就一个惨淡而言,像是了一幅未着色彩的素描。
“顾沉吟”
听到那熟悉不过的声音,沉吟连头也不回,也没答应。
“顾沉吟”
骑着雪儿往前走,依旧不理会那恼人的声音。
“顾沉吟,顾家二小姐,我可是真心实意地想让你认识一个人。”
顾沉吟知道那家伙就像可恶的苍蝇,嗡嗡嗡地飞来飞去,不拍打不走人,于是停了下来,乔思远骑着马儿赶到,绕过她的身边,停在她面前,开怀地笑。
“什么事情值得你乔大爷开怀乐笑的?”
“是有件好事,但我觉得应该与你分享。”
“什么事?”见着他那副喜事临头的样子,还真好奇何事。
“我认识了位名人。”
“也想让我认识下?”人家出不出名与我何干?
“对你有好处的。”
“你说你,才貌双全,可就缺一样东西。”
“人无完人,太完美可要遭天谴的。”
“可这样东西,几乎人人都得有的,尤其是在顾家。”
“什么东西,你把它说得神乎其神的。”
“那位出名的人是大夫,那可是妙手回春,什么疑难杂症的……”
“等等,敢情我有病,而且是病得不轻,病入膏肓了?”
“那也不是,那大夫最有建树的是不用动手,也不用药,光凭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就能把那些偶然耳背的人给治好了。你说神不……”
“神,我看你才神经搭错条了,拐弯骂人呢。”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