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醒来,顾沉吟觉得浑身轻爽,感觉十分美妙,伸了伸懒腰,将睡在一旁的绿竹摇了摇,绿竹朦胧中努力地睁了睁双眼,说了一句,“小姐,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啊……”便没了下文,翻了翻,向外侧着,继续抱着棉被,睡了。
沉吟,见了,摇了摇头,这丫头,平常让自己惯得无法无天了,于是小心翼翼地从里面爬了出来,添了披风,走至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子,迎面一阵清风,感觉舒服。
拉起帷幔,向着大厅里看,一切静悄悄的,书房里亦没有动静。顾沉吟打了个哈欠,向书房走去。靠着镂空的门楣框儿,只见乔思远躺在摇椅上,眼睛双闭着,盖着厚棉被,沉吟瞧着这熟睡的人时尔额头紧锁,想是作梦,于是便拿了一支置久作废,毛几乎散掉的毛笔在他的鼻梁往下扫划直至滑落在鼻口间,睡梦中的乔思远想打掉突现的异物,可力不从心,手抬了一半便掉下了,紧接着打了一声“喷嚏”,缩了缩身子,抓了抓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沉吟见他脸色通红,便轻轻地推了推他,可他一动不动,总觉不对劲,探了探他的额头才发现这厮烫得要命,大声喊了绿竹,这丫头惊醒地从*上爬起来。
“这里可有药?”沉吟焦急地对绿竹问道,“乔先生额头烧得厉害,怕是昨日淋湿受寒了。”
“有是有,不知还能用不?”绿竹已经清醒了,赶紧下了阁楼。过了一会儿,拿来了一个药箱子,放在桌上打开,混杂的药味弥漫着霉气,沉吟便知这药放置久了,也变质了,回头想在小窖里封存着一些烧酒,那是爷爷喜欢的一口。于是吩咐绿竹拿上一瓶来。
倒出来的酒芬香远溢、甘烈醇厚,拿了一碗兑着温水后往乔思远的嘴倒了进去,只见乔思远就像软棉棉的柿子,任人拿扭,却因倒得急溢了一大半,能进喉的却被呛出口,沉吟有点心疼地将剩余的酒全倒进瓷盆里,那是酿了将近二十年的佳酒啊。吩咐绿竹用沾了酒水的毛布在乔思远的背,手臂手掌等身上来来回回地擦拭着,而自己便立马骑着雪儿回镇上请个郞中回来。
快马加鞭来到了徐医馆,站在门外有些犹豫着,但心想到月轩里发高烧的,心一横,走了进去。
“徐大爷在不?”问了问在柜台里对单抓药的伙计,伙计发现是顾家小姐后便指了指身旁的门帘,沉吟自己走了进去,一会儿跟出来一位头发与胡须都有些花白,戴着眼镜滑至鼻梁的老小头,背着药箱。走至医馆门口,却转过身来看着沉吟,说:“到底是哪家生病了,非得老小子出诊?”
“那人生病十分严重,快要不行了,”乔思远啊乔思远,本小姐非有心咒骂的,“再说了,您向来医术高超,医德众望,非您老的出马不可。”
“是吗?”
“当然,何时见过吟丫头能骗过您老的火眼金精呢。”
“嗯,说的也是,丫头,走。”
“伤寒引起的高烧,不过处理得当,我开几副药煎熬且喝了便没事。”徐大夫说完话便也将药抓好了,交于绿竹后,对着沉吟,用十分置疑的口气问道:“他是谁?怎么在这里,你可别说不认识?”
顾沉吟便知晓他老人家定会胡思乱想,便解释道:“他可是我在桃花林里拣到的,所以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那怎么不直接往我那里送呢?再说了,就那么容易拣到这么称心如意的漂亮人儿?”看着*上那英俊的人。
“徐老头,人家还不是怕三人成虎,众口难辞嘛,再说,就你熟悉这里啦。”
“是吗?”用十二分探究的眼神看着顾沉吟。
“是啊,您看您老的,连您都往那边想,那些不知情的还往里添油加醋地想。”
“嗯,嗯,嗯。也是。”
沉吟送徐老头离开,一路上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将今天之事说与他人知,徐老头点了点头便上路了。路上,他左思右想,这丫头平时古灵精怪的,倒也好心眼,平常好事不扬名的,倒也可以理解,可是,今日怎么看就怎么别扭?若是心里坦荡荡,何需嘱咐千万,思前想后,就是想不透,要不回家请教夫人好了,夫人好,夫人聪明,可吟丫头说不可告他人的,真头痛,唉,不过,夫人可不是他人,可不是别人,那是自家人,自家人可不能存二心,想了想,有理,就这么办。晚上,徐老头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徐夫人。
“这丫头啊,八成是看上人家了。”
徐夫人虽说四十多岁的人了,但依然很年轻,娇小的身材,皙白的皮肤,看起来都像三十来岁的人。她躺在*上久久不寐,寻思从前曾也给吟丫头介绍过几家门当户对的,可一直都被回拒,原来她有心上人了,居然她不知道,从小可是她看着长大的,没少当女儿看待。徐老头见夫人辗转反侧,便嘱咐不可将此事告知他人,恐怕顾家还不知道此事。徐夫人吃惊,难道这丫头暗渡陈仓。不行,她得好好把关把关,都说男的怕入错行,女的怕嫁错郎。
第二天,徐夫人坐着马车正要往顾家布行去,无非就是想试探顾老爷。在大马路上刚巧看见林采薇正进了御品香。徐夫人便下车,她心里清楚,林表姐这一两月来一直住顾家,与沉吟感情可好,或许能从她这里知道些情况。
“林丫头。”徐夫人喊住了正要往楼上采薇。
林采薇恍惚间听到似有人在喊她,倒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徐夫人,便缓了心,说:“徐夫人,好久不见您了。近来还好?”
“还好,咦,林姑娘是一个人出来的么?那沉吟呢?好久都不见这丫头的,怪想念的。”想来林丫头有约了人,只是为何她神色有些慌张呢?
“前天沉吟便往月轩去,想必要住一段日子,今早起来念想着御品香的糕点,便一个人出来买了。”
一个人?买?怎么不在柜台里买,却往楼上呢?楼上可是品茶厢,难道大家闺秀的林采薇也喜欢在座厢里独饮独品,不像。
“这吟丫头去冷冷清清的月轩做啥?我可是有好事找她呀。”
“好事?”
“在西甫里的李家三公子一表人才,就是想让吟丫头见见,看看中不中意。”
“这事若是让表妹规规矩矩地和李家三公子见上一面怕是不依。”多少亲事都被拒于门槛,而且是连面都未见着。
“为何?难道这丫头可是有心上人?平常林姑娘与吟丫头走得近,应该清楚可有哪家公子与她交往?”
“倒是没有。”
“可我却听闻,吟丫头在外头可有喜欢来往的人了。”徐夫人但愿能从林丫头的神色里觉察出什么。
“我与表妹常在一起,不曾见过,也不曾听她提过,这外面的人怎么可以胡乱造谣,无端生出莫须有之事来?”听到此事,采薇愤慨不已。
“林姑娘莫气,既然没有的事还怕他人造谣滋事,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必为这些不是而动脾伤胃呢?不值得。”徐夫人相信林采薇亦不知情,“再说,你徐姨不也没信么?这才想给吟丫头介绍……”
“采薇,”顾于博从楼上下来,明明从家里出来时是一前一后,可他在楼上坐了好久也不见人影,便担心地下楼来,见着采薇的身影,喊了一声,却两人回头,见是徐夫人,打声招呼。
“原来是于博,我就觉得嘛,怎么林丫头独自出现在此?”徐夫人靠近采薇,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见着采薇顿时红了腮,说:“年轻人相处,还害什么臊,去,去你的哥哥身边。”
边说边将采薇推到于博的身旁。
“徐夫人”,两人同时喊出声,采薇因异口同声更是无地自容,低着头,于博见之动容,却客气地说道:“徐夫人,可一同上楼闲坐品茶?”
“算了,我可有要紧事做,要不然还真不介意做一回红娘啊”,说着便哈哈大笑:“跟你们开玩笑的,去吧,好好闲坐品茶把话谈,要谈重点的,过阵子,我可要喝上喜酒哦。”
徐夫人上了马车,转念便吩咐马车往月轩方向,顾于博与林采薇,早些年她就觉得他们俩挺般配的,尤其当年大家极力撮合时,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分分合合的,再到后来几年不见,直到最近,人又走到了一块,对于他们俩的好事她倒乐见其成。